烟雨嵌心

去年晚春，适逢烟雨轻误浮生之时，我游玩了位于广州番禺的余荫山房。烟雨偷居于余荫山房之中，更是悄然嵌满我空虚荡然的心框，增添一抹愁，领悟一分美。

余荫山房为广东四大名园之一，其中尤以岭南园林建筑为特色。我踏进余荫山房的正门后，穿过厅堂，沿着曲折回旋的竹径，便走到山房的花园门，门旁有对联“余地三弓红雨足，荫天一角绿云深”。所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我在这里总算看到。踏入大厅，满清历史韵味纷至沓来。厅堂里有的字画、红木都不曾吸引我，唯独五彩斑斓的满洲窗伫立在眼前，宛如“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之人看穿世事一般，纵使烟雨濡湿，也绝不被它伤害，反而与它为友。在烟雨笼罩下，我透过满洲窗望见对面一棵热烈怒放的桃花树正被寒雪妆饰。凝目而视，一幅烟雨朦胧的南国满洲窗看雪之图独上心头，我欣喜不已。走出厅堂，几步便踏上拱桥，拱桥前横置廊桥，桥旁有一石砌荷池。荷叶遍布池塘，金鱼在碧水中嬉戏，夏荷还未盛放，但烟雨行走、玩耍于荷池中，调戏荷叶，撷取阑珊春季的营养，滋润万物。柳树静立荷塘，柳枝垂腰，共沐于烟雨之下。烟雨的脚步过分沉重，柳絮都相沾流水而去，水中柳絮宛若一袭白衣仙子，或静坐荷叶，或婉立水中央，意境十分生动。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了我的芳心。我想，烟雨与翠柳到底是一家人，若非如此，烟雨又怎会钟情于翠柳，赠与它诗意的美，令历代诗人为之神魂颠倒？烟雨禁锢在余荫山房中，轻烟不散，雨意缭绕，一切令我神往。心中有画，画中带美，烟雨、亭台、水榭、画桥架构了一幅朦胧动人的画景，嵌入了我的心框，让我心情开朗。

得意于余荫山房的烟雨之景，却失意于瑜园的小姐楼。小姐楼仿佛清代一位哀怨女子，被锁于闺阁中，红泪偷垂，潮湿了这片土地。我一踏进楼阁中，便被阴冷卷席，甚至因为这莫名的冷清感到害怕。我恍若跨越百年的银河，重回清朝，看尽了女子一生的无奈。她的出生便决定她的凄苦，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前世的罪孽。从小被缠脚，及笄被指婚，卿卿性命枉送。但偏偏，烟雨不解她的情意，一槌击破她用力包裹在内心的苦闷，触绪添愁，蹙眉难展，笑靥不施。我隐约感受到她的芳魂仍在，她在为我这几年的不幸遭遇悲泣，她的哭声那么凄惨，是因为我的眼泪干枯了，她在替我伤心吗？走出小姐楼，眼前仍是一片烟雨之景，只是心境不同，看到的烟雨也不一般了。此时的轻烟极力掩盖草木、百花的光彩，余荫山房迷失在烟霭中，我更是找不到可以独行的前路。恶雨无情践踏芳草，败乱嫩叶，就是不用十里东风使力，百花也残损。一生那么漫长，要走的路那么曲折……

初来时，烟雨笼罩的美景嵌入心框，归去时，烟雨触发的惆怅绾结心锁。

-----筱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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