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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办学纪事

2014-02-15 09:49 作者:秋天的雨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伟大领袖毛泽东号召下,“共大花开分外红,教育革命起东风”。一股开门办学之风刮进了校园,我就读的荆门县城关镇东方红小学也卷入其中。一群幼稚的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随波逐流,留下了一些令人回味的故事

培养红心做农活

那阵火热的风进了学校后,给全校师生做动员报告的是孙副校长,依稀还记得片断。

“开门办学就是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剥削阶级。在我们这里首先要外出劳动。什么是劳动呢?劳动就是人和锄头。”孙副校长站在讲台上比划着:“要知道人是从猿进化而来的,靠的什么?劳动。缺少劳动的猿人脸上没有胡须,两边都是毛呢,都是毛呢。”听到缺少劳动,脸上会象猿一样长毛,还是让我感到一丝怕意。而最让人动魄的还是上纲上线的宣传:“不爱劳动,是划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标准。”“我们要通过劳动培养一颗红心,争取做无产阶级接班人……”

热爱劳动,培养红心,做红色接班人对于当时的小学生来说,非常有鼓动作用。当时的荆门县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县,工业还很少。于是,上学的时候人人都多了一件锄头、铁锹之类到农田劳动的工具。

往后,风和日丽也好,刮风下也罢,从星期一到星期六我们都要腾出时间来,从学校到虎牙关、象山村农业基地接受劳动教育。那时在农田里种的大多是芝麻、油菜。播种芝麻时,都是在气温高、蒸发量大的季节。微风斜斜地横在天空,火辣辣的阳光披在良田的身上,有一种流动的热意。在炎热的天气下,犁地后我们还要纵横精细耙地,播种后耙地盖种。因为芝麻生育期是在雨水较多的时期,往后还要做2—3米宽畦,平开好畦沟、腰沟及围沟,以便及时排灌。在那种条件下劳动,汗流满面。种芝麻的感受是忍受酷热。而种油菜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十月开始播种,十一月移栽完。每年十二月月中下旬要对油菜田追施肥,并结合进行培土。送肥、浇水是相当困难的。一个个瘦小的身材挑着千辛万苦搜集来的稻壳灰等农家肥,迎着凛冽的北风,一担担往虎牙关送。遇到冬旱,从寒冷的虎牙关水库挑水给油菜浇灌是跑不掉的事。种油菜的感受是饱受寒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就这样,以前从未做过农活的我们,在请来的农民伯伯指导下,扎实体会了农活的艰辛。

虽说是一边劳动一边读书,但对于小学生来说,劳动还是比较艰苦的。时间一长,我们一个个手上长出了老茧,脸晒得黑黝黝。有的人体质差,受不了的时候难免有人变相提下意见。记得有一次,J同学对长期劳动有意见,嘟啷了几句,被老师听到了,马上到黑板上用粉笔写上“J同学反动言论摘抄:‘我们搞那么多劳动,不耽误学语文、数学啊?’”这事闹得很大,直到J同学家长出面,千检讨,万保证,才算过了关。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劳动说半个不字。

值得高兴的是,芝麻、油菜的成长就像小孩子的成长,只要水足、肥够、勤除草,苗就蹭蹭往上蹿。在一双双小眼睛注视下,苗们唱着歌儿往上长,而那些苗们也会按期把果实奉献给劳动者。

收获是收获了,我们却没享受到一斤一两。当年收获的油菜、芝麻哪去了,实在弄不清。只是现在还记得同学们自编的童谣:“一二三,三二一,学生种了老师吃。”要知道,在荆门老城关方言中,“吃”可是发“qi”的音,想想那些童谣还是比较压韵的。

学习红军再“长征”

印象中学军是和长征联系在一起的。

一天早上我们被拉到解放军营地,看他们军训表演。一阵“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歌声后,队形操练,拼刺刀,投掷手榴弹,匍匐前进,翻越障碍物的场面一幅幅出现在我们面前。最后解放军表演的是长途行军。那些士兵在众目睽睽下跑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惫,让人从内心钦佩。

回到学校后,老师问我们那些解放军顽强的精神来自何处来,我们都答不出。老师教育开了:解放军顽强的精神来自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爬山,过草地,转辗十一省,吃尽千辛万苦,才有人民军队的成长,才有新中国的胜利。为了学习红军精神,我们被要求每天早锻炼,按照老师贴在墙上标注的二万五千里路程,再加上一段延安到北京的距离,天天幸福地向着北京跑。每天跑一点路程,然后在墙头专栏上标志出来。可每个人的能力有大小。我那时体质弱,全部身子加起来和脑袋一样重。同时和同学们从“江西瑞金”出发,不到一个月就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比当年的中央红军辎重队还慢。墙上标识的新“长征”个人长跑里程数排在后面,摆尾的成绩总会被同学们讥笑几句。后来,我终于给自己开了个“遵义会议”,想出了一个办法:我每天比同学早来个十分钟,多跑几圈。特别在冬天,少穿点衣服参加跑,这才摆脱了那尴尬局面。不过我再怎么努力也跑不过几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几年下来汇总里程数,人家已经到了“北京”,咱离“延安”还远着呢。那时学军学得好,能得小红花奖励的人里面确实没有我。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事,那个时候我们国家没有参加奥运会,如果当时参加的话,说不定会从那些“幸福向着北京跑”的学生中选出王军霞那样的长跑好苗子来。

忆苦思甜斗地主

“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城关镇双泉大队女演讲员把脸转个方向,用胳膊遮挡着脸,用哭泣的歌声拉开了忆苦思甜、斗争地主的大幕。站在打谷场上,我们一个一个竖着耳朵听得忒认真。听贫下中农代表在台上控诉解放前地主压迫剥削农民的往事。什么某某地主偷偷地把农民家的狗打死,用于灌香肠;什么地主把发给农民的报酬--谷子里掺杂质等陈年老事统统翻了出来。最后,还要讲上一段家喻户晓的中国著名地主周扒皮“半鸡叫”的故事:周扒皮为了让长工起早贪黑的为他家干活,压榨农民的血汗半夜让鸡叫。故事讲完后,台上那些被抓来的当地地主向大家低头认罪。我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情绪高昂,口号喊得震天响。一场批斗会下来,地主成了我们幼小心灵中最坏的人。批斗会结束后举办方还让每人喝一碗野菜汤,再吃一碗大米饭,新旧对比,让大家知道过去的苦,了解现在的甜。

那场批斗会的结果,让我们从中学会了阶级划分,学会了站好队。出身不好的同学成了我们孤立的对象。入红小兵,当班干部对与他们来说,难于上青天。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与世长辞。举国上下一片悲伤。我们几个班干部在参加追悼会的同时,还要担任一项重要任务,监督“地、富、反、坏、右”的后代,看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如果有,红小兵要坚决站出来斗争。回想起来,在那个年代,地主的后代和其它四类分子后代一样受尽了歧视。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丰富,才渐渐明白,地主周扒皮真让长工们半夜三更到田里干活,苗和草会被一起锄掉。那时我们受的什么教育?真让人深思。

更不能释怀的是:前几年中国流传一则笑话,普京问胡锦涛,中国为什么只派一二个宇航员上天。胡锦涛回答说,你不知道中国人,三人到一起就要斗“地主”,四人到一起就要打麻将。此则笑话折射出中国人斗“地主”之风盛行。直到今天,个人总觉得斗“地主”之风盛行与那开门办学时众多学生参加斗地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我记忆中,直到粉碎了“四人帮”,恢复了高考,开门办学之风才被停止。

开门办学,一个时代的畸形产物,究竟给经历过的人们留下了什么?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几十年过去了。沿着岁月的山岗,回眸开门办学的时光,我们那些散落的童年,已经躺在老城关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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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门市审计局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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