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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茶话

2014-01-12 20:37 作者:飞染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对于“吃茶”这件雅事,我思来想去,真是无从说起,可以用“与茶绝缘”四个字来说,显得更恰当一些儿。

然而,茶既有南北道中之和,也有东西趣外之真。古人云:“茶者,南方之嘉木也。”清清淡淡,亦怡亦雅。在气候比较干燥的西北一隅,我想茶当有“北方之土香”之誉,苦苦淳淳,亦静亦美。后面的这个美誉是我个人给赋得的,我不会喝茶,因而对茶可以说是没有一点资格来谈论的。常常能看到的却是乡下的一些农民的茶,大概还得从我最熟悉的“罐罐茶”说起吧。

哦!心沏一杯,韵溢山中;悠悠物语,灵芽情浓。记得岔外有一农家的小屋子里挂着一副“趣言能适意,茶品可清心”的回文联,顺读倒读都有不同的的新意,我甚是喜欢,每次去他家中,都要观摩一下那幅书法。还要与喝茶的老人谈谈心,他还兴致勃勃地给我说说“古今”,谈论一些务庄稼的琐事儿,似乎在他老人家看来,茶越苦越好。他说:“烹煎人生一杯里嘛。”说起家乡的“茶”,解眠之余,试吟一首拙诗《炖茶》:

煮山茶澈道心,农夫小屋养胸襟。

天分月色留诗照,炕立烟灯对友吟。

俗话说:“茶通六艺”,煮茶、吟诗、临帖、绘画是我农舍的闲余之事儿。山茶之外,偶然能听到大自然的天箫,也在吹奏者山村独特的情歌,别有一番滋味。天外洒开的一抹月光轻轻地压在了我的身上,好似给我肩头披上了一层白纱,感到颇为地舒适;清风徐来,好似又多了一位知心的“清友”,有着与茶一样的简澹,日日熬,又日熬,从中熬出一种新的日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而那清韵忙从幽静的夜晚中悄悄地摸来摸去,一丝声响也没有,摸着摸着,摸透了一片漫漫的长夜时,忽而,听到古庙的钟声从山上“笑”到了山下,笑过了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穿过了自然桥,笑到了村口,惊醒了熟睡中的我,我睁开眼睛时,窗外的月光早已被谁收回去了,只听到院子里的枣树上,飞来了几只麻雀在欢快地歌唱着,仿佛对着窗子说道:“懒汉,懒汉!你这这个懒汉呀,天亮了,早些起床吧。”麻雀虽然叽叽喳喳地像老百姓一样地好嚷一阵,而它的叫嚷一心来自民间。麻雀是飞中的“农民”,跟乡来人的距离靠得近了一些,与田父一样,有着它的“屋檐”,遮风避,顺从自然,寻捉着趴在菜花上的一个个飞虫,似乎连那几亩菜园子也属于它的了。

每天早起的麻雀在窗台上寻吃父亲晒干的茶叶,好像也在唱着一曲《清凉歌》,这种歌不同于熬罐罐茶时发出的声音。

清晨,在乡下的土门土窗里会飘出几缕淡淡的柴烟,若是你走进那座简陋的土房子,肯定会有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在炕上盘腿坐着,若不了解他的人当看到他时,还以为他在“坐禅”哩!他往炉膛里架着一些从山上捡来的木柴屑儿,或用火夹子夹着干牛粪儿,或用手折着干树梢儿。边往炉膛里扔着硬柴,边搅动着黑陶罐里漂浮的几片茶叶……。不一会儿,火红红的,烟青青的,茶酽酽的,可以感到农家小屋,有几许清闲随风悠悠而来,这种熬香的罐罐茶生活,一般青年人是享受不了的,关键是它的“苦”青年人更受不了,苦的历程从陶罐里熬出的,是中老年人生活艺术的沸点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复归于平淡的。青年人的人生相对来说还不丰富,还达不到熬罐罐的火候。

老人们常说:“一个娃娃丫丫,还喝什么茶呀!”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有着如此深奥的道理在里头。听爷爷煮着罐罐茶,有时茶叶与水之间会发出吱吱呜呜的叫声,宛如一只蜜蜂要从茶罐里飞叫出来。等到茶要炖开时,会听到陶罐中的茶水被柴火熬得咕咕噜噜的,茶罐满腔的激情澎湃,说出心事,成为一个耳聪目明的“涤烦子”,众人之浊它可清,道出万古无情苦啊!

话到这里,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没有茶叶喝了的那段日子,我跑去向邻家借茶叶的事儿,村里有一位姓吴的人,算得上他和父亲是从小长大的老朋友,可能父亲大他一两岁吧,我见了叫他吴家年轻时,他孩子也多,他的妻子常年有病,走起路来上气不接下气,他在火炉上熬完茶时,接着给他的妻子熬药,这种贫困的生活,坚持了二三十年哩!如今,他的孩子长大了,父母,让父母过上了比较好的生活。以前,他的日子过得缺吃断顿,而他的茶叶却从无间断过,他背着背篓去山上挖一些柴胡、刺根、甘草之类的药材,跑到县城里卖了,换点面油酱醋,还要换点茶叶,就那样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之所以他家里有少量的茶叶,是因为他会“品茶”。他不向有的农民大口大口地去喝,而是半口半口地来品。

他从小巧玲珑的茶叶盒子里,给父亲抓上一把茶叶,包到学生写旧的书纸中,我就高兴地拿给父亲。这样父亲的茶生活相对来说就丰富了一些,最起码当天能喝上一顿茶了,喝惯茶的人,如果一顿不喝茶,“茶瘾”犯了,就感到浑身疲乏,整天没有劲儿的样子,那怎么去务农啊?哪怕是一罐罐比苦丁还要苦的茶,只要按时按点地喝上,就会激发喝茶人的心劲。烟酒茶,是一家,惟有茶叶是最善良最真实的一员,真可谓“生在山中,一色相同。泡在水里,有绿有红。”

说来也巧,有一次,我去舅父家作客,舅父种田归来,放下了肩上的曲辕犁,圈好了牛,手里还攥着半截拉块的干树枝,不慢不紧地走到上房里,围着柴炉子,准备生火炖茶,我就给他用缸子端水,他微笑着叫着我的乳名:“奇胜,奇胜——顺便给你出一句唐诗:‘草木有本心’,你打一字好吗?我说:“舅父,好啊!”嗯,我用手抓着后脑勺,动尽脑子,总是猜不出来,照他如此精彩地一分析,哇!竟然是一个“茶”字。

在县城的街道两边,也设着一些茶滩,当你走过去时,会看到有几位老人悠闲自在地用笤帚扇着各自的火门,几缕青烟袅袅地绕着围坐在火炉旁等着喝茶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在医院里照理病人的家属,一是他们在医院不方便,而是这些饮者心情不舒畅,吃不进去饭,喝茶是为了吃点干粮。“嘴像干羊皮一样”,这句话会宁人应该是再耳熟不过了,苦茶可以滋润到心窝里。有一家露天茶滩,用着薄铁皮卷成的圆炉子,实用轻便,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人们叫它“神仙炉子”,难道真有神气吗?因为这种炉子四周钻得小孔密多,通风良好,所以加上柴火燃烧的比较旺,有个卖罐罐茶的人,把其安置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柳树下,便于饮者乘凉,摇着扇子,唱着会宁的“花儿”,仿佛进入了一种仙境,色香形味,四美俱全,啜茗品闻,其乐无穷,引一句古语道来,就是“近者悦远者来之……”

喝茶是一门艺术,熬茶也是一门艺术,选择茶馆、茶滩的环境更是一门艺术。惟有罐罐茶的环境选择,显得更“接地气”、“近原始”一些。这是西北乡村人的生活环境所决定的。西北人从原始的“穴居”发展到窑洞,一直发展成手箍窑、土房子;还有现代的砖房子,新时代的高楼。这些地方的乡村都有自己喝茶的一些习俗,而会宁的乡下主要以“罐罐茶”为主,尽显低生活,高品位,“茶人一道”的风土理念。

从小生长森林里,呼吸着山间的元气,耐得阴苦与寂寞,不出一点风头,和大自然拥抱在一起,紧紧的,对太阳的认识还没有炉火的敏感,石泉,窖水是她唯一的归处,她的血不同于一片残霞染过白云的浑浊,熬来煎去,转头时,有一片绿色,从一个瓷碗里露出其全部的心灵,熬出了日子中的日子,泡醒了苦,煮笑了甘,道出了香……,难道这不是人的一种顽强的精神吗?

乡下人守着普通的茶叶,普通的茶炉,普通的茶碗,普通的岔屋,在静圆与顿悟中思索着山上的庄稼,至于什么观音、龙井、大红袍、普洱、碧螺、毛尖之类的,就什么白茶、绿茶、黑茶、红茶、黄茶等,岔里有的农民从未听过,只是想着在烈日炎炎中喝口罐罐茶就行了。如我的父亲就不喜欢喝开水泡好的茶,并说:“这些好茶不苦,苦才是生活的本真!”看来喝茶的人各有自己口味,可是在农民家庭有几个人能喝其明目高档的好茶啊。

西方有一位哲人曾说过:“人是地球上最美的物类。”任何艺术,任何文化,任何生活都围绕着“人”而展开,离开人的艺术,是不存在的。依人而创,方有人之美;适性而用,“方不一式,圆不一相”,才有器之美;随遇而安,不论是“鸟声低唱禅林雨,茶烟轻扬落花风”的寺院美,还是“蝴蝶双双入菜花,日长无客到田家”的田园风光,这些都属于环境美;随心而爽,小溪流水,雨打芭蕉,风吹竹林,群鸟啁啾的自然之美;立身而修,独品得神,对啜增趣,众饮见慧的人境美;真正从“青山茅屋白云中,汲水煎茶火正红。十载不闻尘世事,饱听石鼎煮松风”诗意中感受别样的心境美。风吹浮云,甘霖普降,芙蓉出水,琴韵依依,熬香罐罐,情满人间。

一根冰草绳子,吊来的窖水用来蒸茶,寥寥落落的蒲岔人家,端起粗瓷大碗溢出一脉心香,悠悠茶韵,喝碗苦茶,竖起瘦硬的脊梁,走进黄土里开始新的体验……

困乏的时候,喝吧!茶熬香了。清闲的时候,瞧吧!那岔口的苦水已经变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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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茶话的评论 (共 8 条)

  • 雨袂独舞
  • 荷塘月色
  • 晓晓
  • 婉约
  • 昆仑一刀
  • 海虹
    海虹 审核通过并说 读了,喜欢!请到我的空间点评励志文章《战友刘琦的路》,这是我的陆军战友,是一个英雄。
  • 点亮行动小组

    点亮行动小组同感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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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种豆南山下

    种豆南山下想不到你对罐罐茶颇有研究,应该用火盆生火熬茶。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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