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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

2014-01-05 15:36 作者:小四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初中毕业后,经他的介绍,她来到了当地小镇的邮局上班,他们才终于可以厮守在一起。

她叫王玉兰,十八岁,人长得清秀、端庄,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娃。他叫王辉,也是十八岁,出生在当地小村的一个小学校长的家庭,初中毕业后在街里开出租车。他的父母都居住在乡下,却在街里给他老早买了一套楼房,他就在街里住着,直到她上了班儿,他们才在小楼里正式过起了日子。当然,这都是秘密进行的。在当地的农村,两个这样的家庭是没有通婚的可能的。

辉的父亲就在他刚刚毕业时,还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本村会计的闺女。辉死活不同意,却也拧不过父亲,相完亲事后,就躲在楼里不与对方见面了。王辉的父亲也知道儿子的事,是坚决不同意,但他绝不知道儿子在外面已经与人同住了。

兰与辉,是在初中时开始谈恋的。那时他们前后桌,兰梳着及肩长发,上自习时她每每甩着黑发取乐,有一次就碰到了托腮望着窗外的辉的眸子上,他哎呀一声,同时回过头来的兰见后桌男生捂着眼睛,顷刻间明白了是自己惹的祸,急忙说对不起,两个人同时轻笑了起来。是在前桌回头时,后桌才看清了她的眉眼,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生爱慕,直到数天后她答应了他的追求,他们俩终于正式恋爱了。

两个人在小楼的餐桌上,兰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当年的一幕,不由含着筷子轻笑了起来。辉问她怎么了,她说,想起来两个人谈恋爱的起始,辉也轻笑了一声,他不无感慨地说,还要感谢她的一头黑发。

吃过饭后,辉拿起桌上的水杯漱了嘴,刚要坐到床上时,手机响了,是他父亲打来的,问他,吃饭了吗,辉嗯了一声。又问,在楼上吗?辉刚要回答,电话那头就说,已经到了街里,马上就到楼上。辉脑袋嗡地一声,他是深知父亲的脾气的,说不定知道楼上的事儿还要挨顿暴打,都未可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急忙拽起兰,推开房门便敲开了邻居的房门,把她推到屋里后急忙返回屋来,匆匆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刚从厨房转过身来,父亲就进屋来了,身后还有母亲和那一个女子

辉就如同木偶一样坐在床沿,听父亲的一席话。原来,父亲突然决定隔过一个礼拜的周日给他们办喜事,命令一般,不容辉说行或不行。今天来只是通知他一声,然后扔下那个女子走人了。

父亲走后,两个人屋里冷场了好一会儿,女子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里,打了半盆温水,让他洗脚。他却冷冷地说,洗过了。他又说,送她回家吧。她就寒战一下,分明被吓住了一般,泪片含在眼里,先推门出去了。

辉开车把女子送回来本村,又慢悠悠的开车回来,兰已回到了屋。他回来的半路就给她电话,她就从邻居那里回转来。

回到楼上的辉,郁郁不乐了整个晚上,他深知父亲的脾气,一旦惹翻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辗转反侧一宿,第二早出车时,是去临镇的小市送一个乘客。已经到了初,天气有些炎热。一路上他心神不宁,公路两旁的树木箭一样往后退去,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从国路到近市的拐弯处,冷丁从树林里蹿上一个人来,辉赶紧急刹车,但还是碰到了那个人。

这边打急救车拉那个人到市医院,同时通知了他的父亲。父亲来到现场后一顿暴骂,辉是不吭一声。

好在,那个路人只被碰折了小腿的腓骨,经多方说和,只给了两万元钱了事。一场惊心动魄的车祸就以这种方式戛然收尾。

因为要结婚了,婚礼的筹备颇费周折,辉担心的不是这些,他心里老是合计该怎么办?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兰。同住半年之久了,他的心里实在撇不下她。

晚间回来时,洗过澡的辉坐在沙发上愣神。兰走过来伏在他的肩头,他轻轻地抚着她的柔软的发丝,他们不说一句话。好一会儿,兰对夫君说,她们单位明天起要派她去外镇核对账目,来去坐公汽,得十几天光景。辉说,公汽不方便,还是来去坐自家车吧。媳妇说不用不用。两个人说来说去,最后决定从外镇回来时让辉接她去。

第二早,天阴阴的,像要下。兰先去上的班,之后辉去了街里。车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有些发抖,两只手换着甩了又甩,还是不济事。车子飞速地行驶在小镇上,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兰的身影,他忽然想她想得不行,就减慢了车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如果快的话中午就能回来。她不知道,此时,他的车正飞速向她的所在地驶去。

到了小镇的邮局那儿,她就把车停在了邮局旁路边的柳荫下,车里,他靠在椅背上,不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手机响了,是她的,她说,已经行程过半了,等她,他就激灵一下从中醒转,说,就在邮局的楼前等她呢。她说,她这就下车,半路上等他。

辉把车开到极速,终于看见了她的身影,终于她又坐在了她的车里,他才把车稍稍减速。侧脸盯住她看时,她微笑着也盯住他看,就如当年前后桌时她的发丝碰到了他的眸子时一样。她已有些羞涩地回转神情,突然冲着车前边大喊一声,小心!已经晚了,急刹车的一刹那,把在路边走道的一位老妇人当场撞倒。还是叫来了救护车,还是让他的父亲来了。因为那个老妇人的儿子不依不饶,辉的父亲也怕后续里无尽的麻烦,就答应了对方八万元的无理要求,其实对方只是左腿小腿骨骨折。

至此,辉的父亲才知道儿子是为了接那个王玉兰才出的车祸,才知道两个人一直在楼上同住,他简直愤怒到了极点,回到楼上把儿子臭骂一顿不说,还扇了两个大嘴巴。第二天就把出租车卖掉了。出事的这一晚,是半年来两个人分开住的第一晚。以往,无论因为何种原因,他都要把她接到身边来,或者开车到她的小村,或者她藏到小镇的某一处。而现在,父亲把楼门锁上了,她只好回到了小村的家中,回到了父母身边。

这一晚,天空没有星星,只浮着一层薄薄的云彩。辉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心里想到了那个女子,他们认识的前前后后,他们同住半年来的温馨,他老是忘不了那一幕,她的发丝碰到了他的眸子,之后他们互视轻笑。朦朦胧胧中,他看见兰向他走来,一袭白衣。他刚要跑上前去,脚下一绊,便忽然醒转,泪水滑过了他的面颊。

第二早,半梦半醒中,父亲又开口大骂,辉起来后饭也没吃就出门去了。临出门,他收到了兰发来的信息,说,她今天仍去核对账目,不用惦记。

他看过信息后,就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向不远处的小镇走去。途中,他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面包车,那里坐着他的几个初中同学,他告诉司机,向十里地远的史家水库开进。

那一片几十亩的方塘,围在无边的青纱帐中,南北接连着河流。塘水清澈,岸边有茂密的水草。

辉一行人来到水塘旁,冲守塘人要了一只小铁船,几个人上了船,慢悠悠地奔着塘中央划去。辉站在船头,双手垂立,目光深情地望着远方。远方,深蓝色的水面,天上的云朵倒映在水里,很美。他望了一眼天空,然后低头在手机上写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又望了一眼远方,再次收回目光时,弯下腰去把手机放到甲板上,又把两页写满字的稿纸放到手机底下,然后站起身来,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一幕,那年那月那日,她的发丝碰到了他的眸子,之后他们互视轻笑,他奔着那缕笑容扑去。就见他跃进水中,直接沉到水里去,直到不见了踪影。

小船上的几个人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发起喊来,可是已经迟了。几个人跳到水下面,仍然不见辉的身影。叫来船家,联系到池塘的主人,通知了辉的家属,才开始用众多人力打捞,等到把他打捞上来时,已是一个小时之后,辉已经停止了呼吸。

此时 ,兰已经在五里地之外的一个小村子下了公汽,正在往池塘方向走来。她在刚上汽车时就收到了辉的信息,说,对不起,真想照顾你一辈子,可惜。我在史家池塘等你,不见不散。收到信息的一刹那,她就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车上的一个熟人跟她说话,她下意识地应付了几句,飘忽之间就到了该下车的地方。

她慢慢地向鱼塘走去,好像也不急于到达那里。身边过去了几台车,车上分明有人嚎啕大哭。她头也没抬,继续向前走去。此时,她分明感到了腹中胎儿的萌动,他也是知道的。那一天,她在睡梦中忽然恶心起来,从床上坐起来后他也醒了,问她,怎么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晚上多吃了一口鱼,腻住了。其实他也明镜似的,只是两个人还没有一次正式提起过此事。本来她想,孩子或许可以改变什么,如今看来,她错了。

想着走着,不觉来到了水塘边,水塘那个静呀,仿佛寂静了千年,终于等来了她的光顾。可是,她来了,依然改变不了那里的死寂。

站在塘边,她望了一眼天空,又望了一眼塘底,游着一样的云朵,白雪白的,棉絮一般堆砌,一如她年少的心事。她向水中平静地走去,不紧不慢地。边走边撩起水来洗净自己的泪痕,她怕他看见自己的哀伤的面庞。水慢慢地没过了她的腰际,浸润了她的胸口,漫过了她的脖颈。她感觉有些痒,分明是他的唇角轻轻的触碰。她甩起了她的青丝,一下子碰到了后桌的他的眸子,他们互视着轻笑......

非正常死亡的人,按当地的习俗是不准土葬的。辉与兰死后,虽然两个人表面上没有结婚,而两方家长一见面,还是打破旧俗土葬了他们,并且合葬了两个人。

就在两个人的土坟上,数月后长出了一种奇异的野草,开着白色的小花,花蕊上贴着蚂蚁大小的一种蓝色的蝴蝶,走近的人除非连拍巴掌,小蝴蝶才快速飞起,否则,直到野草上的白色小花枯萎了,小蝴蝶也最终耗尽了生命,才顷刻间黯然死去。当地人管这种草叫蝶恋花草

这种草,好像神仙曾在梦中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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