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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之神

2013-12-30 22:56 作者:胡小捷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幸运之神

天气阴沉沉地,似乎又要开始下。冷冽的北风通过窗口吹进屋里,宛如一把把寒冷的尖刀,无情地肆虐着众人的皮肤,留下一条条狰狞猩红的伤痕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阿标扯着喉咙吼到。

尖锐刺耳的吼声使人不寒而栗,可簇拥在他身旁的一群人却兴奋不已。只见那群人在他的带动下,也跟起哄:“死!死!我买死!”大伙朝着站在舞台中央的男子叫嚣着,像群狼一般,对着自己的猎物疯狂地嚎叫。

只见那名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穿着一件暗黄色的大衣。右手自然地插在口袋里,左右则拿着一件泛着银光的小物品。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屋顶上的光管发出噬人的光芒,将他团团围住,仿佛他随时都会与这束光一同逝去,消失在这凌冽的北风之中。他缓缓地举起左手,将那件小物品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仔细一看,他拿在手里的居然是一把精致的左轮枪!而他的食指,正慢慢滴接近着扳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众人立刻停止了喧哗,屏住呼吸看着舞台中那名男子接下来要做的事。呼啸的北风吹乱了所有人的头发,旁边的灯泡肆无忌惮地摇晃着,似乎也感染了狂躁不安的情绪,照的屋里忽明忽暗的,为本就阴森的气氛平添了一丝诡异。

静,如魇一般静的可怕,大伙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舞台上的男子终于在大家的注视下,平静地扣下了扳机,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生疏。就像是在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咔嚓”一声,金属的撞击发出瘆人的声响,仿佛死神叩门前的靡靡之音,令人感到无边的恐惧与绝望。左轮枪上的弹巢转了一下,却没有如期地吐出炽热的火舌。男子依旧微低着头,头顶上的那束白光依旧耀眼,空气依旧寒冷,一切如旧。

片刻之后:“操,怎么搞的,又没死”。一名壮汉打破了宁静,懊恼地吼道。

“妈的,真的这么邪门?老子算是服了”。一名身材瘦小,却长着一络大胡子的男人附和道。

“难道他真的这么幸运。。。”舞台外的那群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吵闹起来,之前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

“好啦好啦,都安静!”阿标举起双手,笑容满面地说“结果出来了,不死。猜对了的朋友去后台拿钱吧。”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离开了,绝大部分的人都黑着脸,恼火地等着舞台上的那个“罪魁祸首”,活像他欠了他们钱似的。舞台上的男子无视众人的眼刀和咒骂,潇洒地从舞台走了下来,还不怕死地朝众人抱了抱拳,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啦各位,小弟又没死,真是扫大家的兴了”。

此言一出,大伙脸上的霜色更重了,一个个气的像快中暑了的狗一般,脸红脖子粗地喘着粗气,大有他再说一句话就上去把他撕成碎片的势头。阿峰讪讪地收回手,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快到后台的时候还有礼貌地说了一句“拜拜”。那样子,真是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没错,刚刚在舞台上那个大难不死的男人正是阿峰,他来这里玩已经快三年了。这里其实是一家地下赌场,赌博的式样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有传统的,也有新奇的。而最刺激的,是一种叫“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这种游戏的具体规则是:首先叫一名玩家上来,拿起一把由赌场提供的左轮手枪,那把手枪最多可以装六发子弹,而装几发子弹则由拿枪的玩家决定。游戏开始前,外围玩家要先下注,赌他死还是不死。下注结束后,拿枪的玩家要当着大家的面转动弹巢,然后上膛,最后朝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一枪。如果射出了子弹,那名玩家就要去见上帝,赌金由猜对了的人和庄家平分。如果没射出子弹,赌金则由猜对了的人和庄家还有拿枪的玩家按比例分配。当然,拿枪的那个玩家所得的钱,跟他所装子弹的数量是成正比的。这种游戏已经在赌场风靡很久了,结果自然是有些人满载而归,有些人命丧黄泉了。

但世上总会有些人与众不同,就比如说阿峰,他已经赢了十九次了!起先他还比较低调,拿了钱就走人了,但渐渐地,他开始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毕竟连玩十几次这种死亡游戏的胆量并不是人人都有的。况且他还一次比一次张狂,前几次他都只放一颗子弹,到后来他就开始装两颗子弹了,而到了这一次,他居然直接往弹巢里加了三颗子弹!二分之一的概率!他这疯狂的举动立刻点燃了赌徒们的激情,大伙纷纷下注,都猜他这次必死无疑。但事实却恰好相反,阿峰依旧安然无恙,凯旋而归。

那天过后,他获得了众人送给他的一个称号——幸运之神。阿峰成了赌徒口中的风云人物,人气到达了顶峰,在地下赌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中的,总是凄凉的。那种冷,并不像一般的令人手脚发僵的冷,而是一种直逼心房、蔓延全身,使人身心俱疲的冷。如果你仔细听着,你会听到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仿佛一阵令人心慌的哭泣声,让人由内而外不自觉地颤抖,仿佛要残忍地让人一分一秒地迎接死亡,亲眼看着自己的生命慢慢地逝去。

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中,远处一座房子的窗户依旧散发着温馨的光芒,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幸福感,这就是所谓的中送炭吧?只见屋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个满脸横肉,却壮得像头牛一般。他们二人举起酒杯,觥筹交错,交情颇深的样子。

“来来来,又做成一单买卖,兄弟我先干为敬”。阿标笑容满面地说道。

“标哥何须客气,应该是小弟敬您才是”。阿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标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小子豪爽,来!干!”

桌上的两人,一个是赌场的庄家,一个是赌场的常客,按理说应该交情不深才对,可看他们的措辞语调、动作神态,都像是一对感情不错、相识已久的兄弟。

“阿峰,这几年多亏了你,赌场的生意好了不少”。阿标放下酒杯,满身酒气地说道。

“标哥,这话弟弟我就不听了”。阿峰夹着一颗花生米,嘴角泛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咱两兄弟谁跟谁,说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嘛”。明明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说出来的话确实如此动情。

阿标拿起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着这个叫了自己三年大哥的兄弟。一字一顿语调严肃地说“不,兄弟,你的功劳是最大的,如果不是你想到在抢里放哑弹作弊的话,又怎么能蒙蔽所有的人呢。

阿峰干净利落地喝了杯酒,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标哥,您言重了,假如不是你收留了我,让我有机会为您办事,小弟我再聪明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饿死街头、虚度一生,哪能像今天这般活得舒爽”?阿峰忽然站起身来,敛下笑容,挺着胸脯,认真地说“没有标哥的相助,就没有小弟如今拥有的一切,标哥,您是小弟一辈子的大哥!”

阿峰的这席话,让阿标的心窝暖了起来。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内心听到这番话后,使人不自觉地眼眶发酸、头皮发麻。被红尘琐事冰封多年的情义和良心,正在慢慢地融化,化作一汪暖人心脾的温泉。

“对,你也是我一辈子的弟弟!”阿标也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阿峰的手,眼角泛起一抹奇异的光芒,在黑暗无助的寒夜里格外耀人!

“来,喝!”

“喝!”

。。。

早上起来会腰酸背痛、头晕目眩是一定的!阿标活动了一下手脚,骂骂咧咧地起了床。心想阿峰那小子下手够狠的,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到了大厅,才发现全叔坐在沙发上,满脸焦虑地看着他。满地烟头,似乎来了很久了。

阿标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微闭着眼说“全叔,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一大早就过来,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今天不是你看场子吗,阿标有些不满地想着。

全叔见他态度懒散,也不恼,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阿标,你还能睡得下觉?赌场都快要被闹翻天了!”

阿标冷哼:“怎么了?”赌场经营这么久了,在黑白两界都颇有影响,哪是说倒就倒的。

“怎么了?”全叔没好气地说,“全托你那个好兄弟的福,他现在名气大了,是大家口中的幸运之神了。今天早上,一个大老板在外围下了重注,买阿峰不死。那些小赌徒们见状,也纷纷下注买他不死,你我都知道这场赌博的结果。这样下去,我们赌场经营这么多年来所获得的利润就要一扫而空了!”

阿标闻言,如遭雷击一般哑口无言。全叔见状,叹了口气说“他是你兄弟,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反正我输得起。”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颓坐在沙发上的阿标。

屋里静得可怕,只听到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太阳的光射进屋里,驱散了所有的寒气,阿标却浑身发抖、手握成拳,仿佛掉进了千年冰窟,竭力地忍受着彻骨疼痛的寒冷一般。他双眼发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似一只噬人的豹子。

“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没有标哥,就没有小弟如今拥有的一切。。。”

耳畔边依稀响起熟悉的声音,男人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他抬眼望着自己的家,望着自己奋斗得来的一切。他从一个小小的赌徒混到现在,已经在小有名气。曾经,他也饿过,被人打过、羞辱过。后来,他有了一小笔资金,投资了地下赌场,成了赌场一个小股东。他为人聪明,多次化解了赌场的危机。而且通晓厚黑学,善于交际,跟政府的人还有公安局的人都有一定的交情。“标哥”这个名号,渐渐在黑白两界中流传开来。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狡黠,他眯着眼,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毫无疑问,情义轻而易举地被金钱打败了。阿标越过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狠辣地说:“兄弟,别怪哥哥心狠手辣,无毒不丈夫。。。”

太阳躲进了雾里,似乎又会是一个阴沉的雨天

翌日,阿峰被一群赌客众星捧月般地推上了舞台。只见他依旧穿着那件黄色的大衣,只是不再微低着头,而是把头高高地昂起,闭着眼睛,双手摊开,像一个明星接受粉丝们的热情。

“凡人们,准备好见证奇迹了吗?”阿峰叫道。

没有比这句话更带动气氛了,赌客们此时的心情被调至最高点,他们疯狂地呐喊着:“幸运之神!幸运之神!幸运之神!”仿佛是一群巫师念着诡秘的咒语,召唤着他们心爱的怪物。狂热危险的气息弥漫着整个空间,一种变态的快感冲蚀着人们的大脑,好似毒品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阿峰见气氛上来了,便对阿标说:“庄家,把枪给我。这次我要挑战五颗”!他看着阿标,眼中装载着满满的信任。

赌客们一听,再一次为之疯狂。“对!对!对!给他五颗,他是无敌的幸运之神!”

吵闹声、叫嚣声不绝于耳。只见阿标笑容可掬地把手枪和子弹递给了阿峰,未见任何异样。

阿峰从容地拿起手枪和子弹,高高地举过头顶。光管打开,一束光落下。枪和子弹在光的作用下,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圣衣。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两天前那个扣人心弦的画面,只是某些东西的改变,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让人始料未及。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子弹顺利地装进了弹巢里。

今天的天空是银灰色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细雨绵绵,少了几分冬天该有的寒冷,室内的温度高了不少。一个赌客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那个皮肤黝黑男子。

阿峰屏气凝神,双目微闭。就像一位武学大师打出气功前的冥想,看起来是如此的高深莫测。他缓缓地举起手枪,贴近自己的太阳穴。手枪的枪身冰凉凉的,贴在皮肤上有点痒痒感觉。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小了,似乎连老天都不忍心打扰到这出好戏的发生。

阿峰昂起头,直视台下的观众。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窗外的浓雾渐渐散开了,一丝丝暖人的阳光穿透而来,射到树叶的水珠上,宛如一颗颗金黄色的豆子,惹人怜爱。

阿峰的食指离扳机越来越近,他天真地以为一切都会顺利地进行,丝毫没有注意到弹巢里的子弹泛着的幽幽铜光。台下的赌客越来越紧张,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前一秒,激动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暖暖的风温柔地吹着,树叶轻轻地滑落,在空中乘着气流,左右摇晃着。像一只有着优美舞姿的调皮精灵。

食指轻轻地划过扳机,然后就是熟悉的金属撞击声音。阿峰的脸上笑意不减,阿标的眼神中却极快地闪过一抹精光。

——忽然,“砰”的一声,手枪毫不留情地喷出邪恶的火舌,一颗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射出去。一瞬间,阿峰脑浆迸裂,鲜血随着子弹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条诡异的弧线,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太阳完全出来了,一扫前些日子中的酷寒冰冷。地下的雨水成了过去回忆,记录着阳光的到来,也记录着某些珍贵的事物。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阿标就扯着喉咙大喊道:“买死的玩家获胜,请到后台拿钱!”依旧是笑容可掬的脸,没有任何异样。

一个赌徒呆了几秒钟后,终于回过神来。指着阿峰的尸体愤怒地骂道“去你的幸运之神,骗子一个!”

“就是就是,害老子输了这么多钱”!另一个赌徒也恨得咬牙切齿。

“。。。呸”,一个壮汉向阿峰的尸体吐出一口浓痰,骂骂咧咧地走了。其他的赌客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陆陆续续地退了出去,眼中没有一丝怜惜,仿佛躺在舞台上的尸体不是人,而是形同猪狗的畜生一般。

闹剧弹指间便结束了,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赌场,这一秒就已经水净鹅飞。阿标淡淡地望了一眼舞台上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抱着一堆钱,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连那一抹虚假的笑容也不翼而飞。

阿标的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的笑容,一切仿佛还停留在开枪前的一秒钟。他的笑容在阳光下着实碍眼,他似乎在笑看不懂这个世界,看不懂所谓的情义和兄弟。他的双眼固执地看着屋顶那束光,就像在乞求着它带他逃离这个肮脏浑浊的世界。

窗外暖暖的,有小的啼叫声和人们的喧嚣声,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寒冬已然过去的事实。而命运之神,却化作了一副僵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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