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碛口古镇游记

2013-11-19 21:56 作者:下里巴人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碛口古镇游记

引子

九曲黄河,蜿蜒而下,一泻千里。

然而,在流经晋陕交界的山西省临县境内,在峻岭峡谷中转弯的地方,却被她的支流——湫水河裹携着大量的沙石拦腰冲出一片乱石磷峋的浅滩,一下子把宽阔平缓的河道推挤成狭窄曲折的凶险湍流。这里,便是人们称为黄河第二碛的“大同碛”。

碛,水渚有石者。乃河流中的险滩。可能与晋陕一带的方言有关,人们把这种险滩称之为“碛”。黄土高原特殊的地形地貌,使得黄河在入晋的河段中,形成了许多以碛命名的河道。从上游往下,有偏关县的老牛湾碛、河曲县的梁家碛,仅府谷县境内就有死河碛、新碛等十余个碛……一直到临县的大同碛。黄河最大的碛是壶口瀑布。

碛大多都是由黄河的支流冲积而成,共同特点是弯急浪大、石多水浅。船只下行过碛,如叶落湍流一般难以掌控,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然而,与众多的碛相比,大同碛却是独一无二的。这碛把河道宽度一下子从400多米挤缩至80多米,而不断堆积的沙石把河床高高的抬起,与下游形成了落差巨大“跳崖水”。叱咤风云的老艄,面对奔腾咆啸的黄河,凭着一身肝胆,闯过了一个又一个凶湾险碛,然而,面对大同碛,他们胆怯了,退缩了。在这里,他们不得不抛锚收帆,偃旗息鼓。蜒绵数千里的黄金水道就此戛然而止。大同碛大不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大同碛,让黄河上游满载货物的商船望河兴叹,不得不改为陆路运输。于是,这里便成了货物中转的“水旱码头小都会”,于是,这里“人烟辐辏,货物山积,船泊叠岸,驼铃不绝”。因而成就了明、清至民国200年间商贾云集、繁华鼎盛的“九曲黄河第一镇”——碛口古镇。

带着悠悠的怀古情思,去踏寻母亲河畔古老的文明。在阳光明媚的日,我和妻子惠洁驱车向黄河岸边的古老小镇进发。

在家没有做足“功课”,上路就全靠导航仪了,设置了“高速优先”,结果绕了远道。

早上八点多从太原出发,上太汾高速,一路狂飙,倒也顺畅惬意。然而从离石下高速北上碛口却曲折难行。公路上的路标不是很明确,弄得我们也不敢过分依赖导航仪,因而不得不随时停车问路,耽误了不少时间

特别是进入临县境内,让我们人未到碛口,倒先“领略”了一番当地的“民俗风情”。

走到成家庄镇时,恰巧遇上了一家办丧事的。繁华地段,一群披麻戴的人举着巨大的花圈挡在路中央,几个描眉画眼、穿红戴绿的中年妇女扭动着肥硕的腰肢,在唢呐锣鼓的吹打声中手舞足蹈,竟如入无人之地一般,再加上围观看热闹的,硬是把来往车辆堵了延绵数公里。

警车呼啸而来,可一看这阵势,交警们也只能和我们一样呆呆地看着。那表情仿佛在说,必竟人家死人了嘛!

我忽发奇想:要是此刻恰巧有一位省部级以上的首长路过,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我不知道应该批判的是我的官本位思想,还是眼下官本位的现实,好在鄙人不过一介百姓,只是满足一下戏捏的心理需求罢了。

是交警陪着我们直到曲终人散才匆匆赶路的。这让我们在焦躁的等待中感到了些许的安慰。同时也让我们觉得即使是“国家机器”也不得不向无良风俗妥协的悲哀。更让我们发出山西旅游事业发展环境亟待改善之感慨。

车子沿着一条近乎干涸的河流右转,越过一座刻着“麒麟桥”字样的石桥头。蓦地,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在前面。

“黄河!”我惊叹道。在水资源十分匮乏山西,遇上这么宽的河流,也只能是黄河了。

导航仪提示目的地到了。

踩住刹车,下车观望。这是一个两河交汇而形成的“T”字形地势,那几乎干涸的河床径直地伸向前面的大河,并在大河的河床上形成一个喇叭口状的巨大浅滩,阳光下远远望去,乱石累累,波光粼粼。可以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显然,这是一条黄河的支流,我断定此乃湫水河是也。

湫水河两岸山峦起伏。古朴典雅的麒麟桥飞架其上,将山下的公路连接起来。桥的那边,一座看似宾馆的建筑依山而建。楼前红灯高挂,招牌醒目,为这古老的山川凭添了几许现代的气息。

仰望右边的山头,一座翘檐碧瓦的古老建筑雄居其上,与对面的大河形成对峙之势。山下是一片古朴沧桑、店铺林立的闹市。闹市街口的空地上,一头骆驼昂首伫立着,旁边蹲着一位头上裹着羊肚毛巾,身披羊皮坎肩的老农,似在等待着游人的光顾。

循着街口向里望去,各种买卖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整个街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这景象仿佛是另一种版本的清明上河图,让人恍若穿越时空而置身古老的市井。

我和惠洁赶忙打问,原来,面前横亘的大河果然是黄河。当地的老乡告诉我们湫水河属季节性河流,现在正是枯水期。右面的山叫卧虎山,山上的古建筑便是当地的名胜黑龙庙,不用问,卧虎山下的闹市便是碛口古镇了。

碛口,终于到了!

我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此刻已是快下午一点了。

260公里的路程走了竟四个多小时。

太悲催了!

肚子咕咕的提着抗议,景致再好也要填饱肚子再说。

停好车,我们向热闹的街巷走去,没想到这里的店铺竟没有一家是饭馆。寻了半天,只看见一个卖碗托的店铺。饥不择食,我和惠洁一人要了一碗。碗托是当地的一种特色小吃,荞面作的,薄薄的一层贴在碗底,用刀划成小方块,浇上特制的调料,虽说是吃起来酸辣可口,但远不如米呀面的来的实成。问那卖碗托的店主哪里有饭店,店主笑笑说:“饭店可多呢,都在镇子西面,黄河边边上哩!”

呵呵,原来是没找对地方!

镇子不大,却划分了区域功能,可见城市规划的理念古已有之。

原路返回,我们穿过热闹的人流,回到镇口,然后向西——黄河的方向走去……

黄河近在眼前。我紧走几步,驻足岸边。

宽阔的河面,河水缓缓地流淌着,在午后的太阳下发出耀眼的反光。岸边几乎没什么人,静静的,只有河水哗哗涌动的声响。让人想起钢琴协奏曲《黄河颂》中深沉的大提琴的旋律。

回想起来,这是我第二次靠近黄河了吧。第一次是在壶口,如果说那奔腾而泻的瀑布发出的慑人心魄的巨响让你感受到的是中华奋起的力量,那么,这里的黄河才让你真正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慈祥、博大和宽广。

我转脸看惠洁,她也正对着黄河凝神沉思呢。水面的反光映照着她粉红遮阳伞下的脸庞,在身旁流向天际的黄河衬托下,构成了一幅好看的画面。“黄河美人图”,我给这画面想了一个名字,于是,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儿……

从湫水河方向望黄河,宽阔的河流似乎挡住了去路,原以为已经走到了尽头。可走近黄河,才发现沿黄河东岸,一条汽路蜿蜒而上,一直通向上游的远方。这古老的小镇完全依湫水与黄河交汇的地势而建,在这里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真正让人体会了一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意境。也不得不让人赞叹小镇建筑与自然环境的和谐统一,可谓巧夺天工呵!

沿河路边全都是饭庄和旅店。

更重要的,闻名遐迩的碛口水旱码头就在这里,它的下游不远处便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大同碛。

呵,原来这里才是碛口镇真正的繁华所在!

圪圪嗒嗒的青石路铺满了沧桑,看得出是当地为保护古迹而特意保留下来的。路面非常坚硬,但尽管如此也依然留下了深深的车辙痕,让你不难想象,当初这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忙情景。

古老的码头静静地伫立于岸边,它尽享了古老的商业文明带来的繁华和荣耀,也默默承受着工业化时代运输业的兴起留给它的落莫和清冷。它的面前,那浩浩商船已随着滚滚黄河消逝在历史的深处,取而代之的是那廖廖的等待着观光客的游艇。

以青石路为界,一边是长约百米的码头,另一边就是客栈或货栈构成的建筑群。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座明显高出其他建筑的古香古色的院落。这院落的大门是榫卯连接的木结构门楼,上方挂着“四合堂”和“碛口客栈”的牌匾,两侧一边蹲着一个威武的石狮。岁月的侵蚀让门楼的立柱露出了木头的本色,只是隐约可以看到灰红的油漆,让人想象它曾经的富丽堂皇。而黑底金字的楹联倒格外醒目:

碛化祥云客无俗士清风爽,

口凝瑞气栈有雅情古韻承。

细细揣摸这楹联,对仗工整,平仄相调。既赞美了碛口风光,又褒奖了自己的客栈,虽说对客商多少有些奉承之意,但奉承的雅,想必客商看后内心还是蛮舒坦的。店家的精明也可由此略见一斑。

走进大门,一个宽敞的四合院映入眼帘。

院子的房屋依山而建,分上下两层,底下是窑洞式建筑,上面则是中式花格木门窗的排楼。青石砌墙,碧瓦敷顶,高高翘起的房檐随地势而高低错落,一排排新挂上的红灯笼点缀其间,给这古老的院落增添了不少生机。

院子的厢房之间有一个走廊,穿过走廊是另一个庭院。沿拐角处的台阶拾级而上便是二楼,楼上有一长亭,名曰“听涛阁”。从这里看黄河,上下游数十里一览无余,整个碛口码头尽收眼底,可谓占尽了地利。

生意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在这样的商业重镇,占据这样有利的位置,想必它的主人想不发也难。

院门口的“四和堂介绍”是这样记载的:“四和堂”创立于清道光初年,距今一百八十余年,其前身可追溯到乾隆年间甚至更早。初始是两家字号,后易于一曹姓商人,因为四份银股购得,故名“四和堂”。“四和堂”依托宽敞的庭院和库房经营麻油,久盛不衰,鼎盛时期“窗泊百舟、门走千驼”。

后来,上世纪四十年代,八路军在此开办了“新华商行”。

再后来,“四和堂”演变成碛口粮店,直至今日成为接待游客的“碛口客栈”。

泱泱二百年,“四和堂”随着历史的变迁,先后几易其主,在起起落落中见证了碛口古镇的荣辱兴衰。

高墙碧瓦的客栈红灯依旧,陈迹斑驳的码头已经物是人非,那曾经的商贾早已成为匆匆过客淹没于历史的沉钩,而这依山面河的院落却让人睹物思人,去追忆那往昔的繁华和不朽的商魂。

有碗托垫底,再加上目不遐接的景致,肚子的饥饿感已经消退了许多。然而,饭还是要吃的。正当我们犹豫着不知该进哪家饭庄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热情地招呼我们,于是,我们进了她的饭庄。

这饭庄不大,但还算干净,由于过了饭点,饭厅里已经没有了食客。姑娘麻利地擦了擦桌子,笑着招呼我们坐下,端上两杯开水。水有些咸涩,可饥渴难耐,自然也顾不了许多。

“来条黄河鲤鱼吧,黄河里捞的。”姑娘拿着菜谱向我们介绍。

我和惠洁对视了一下,摇摇头。

入乡随俗,我们点了一份当地特色——红面擦节和酸菜,别说,便宜实惠而且非常爽口。

我们吃着,那姑娘并不离去,于是我们攀谈起来。

话题自然从黄河鲤鱼谈起。她告诉我们野生的黄河鲤鱼尾巴上有一抺红色,非常好看,而且吃起来味道很鲜美。她说:“现在人们捞的太多,黄河鲤鱼越来越难捞了。运气好一天也就能捞个三五条”。

“有的饭庄说是黄河鲤鱼,其实并不是真正从黄河里捞的。我家是真正的黄河鲤鱼。”她强调。

“黄河鲤鱼这么珍稀,应该保护呵!”突然想起一则有关方面为了保护黄河鲤鱼曾往黄河里投放鱼苗的报道。我说。

“唉,没人管。再说,你不捞,别人还捞哩”。

姑娘很健谈,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她告诉我们她姓白,名字叫红红,今年十九岁,是土生土长的碛口人。她有两个哥哥,以前务农,后来开了饭庄。她中专毕业了,在太原上的学,是旅游专业,接着她拿出两本碛口景点介绍的画册,滔滔不绝地向我们介绍起了碛口的景点来。还把导游证挂在了脖子上,主动要求为我们当导游。

被姑娘的热情所感染,我开始打量端详她。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与城市姑娘的白皙不同,她的皮肤黝黑中泛着红光,个头虽然不高,但看上去有一种敦实健康的美,灿然一笑,纯朴中透出一丝商人的狡黠和聪明。也难怪,奔腾的黄河养育了这里人们豪放的性格和强壮的体魄,而古老的商业重镇又怎能不传给他们商人的基因呢?

我们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并根据她的建议,决定下午先去碛口上游的一个叫“黄河壁画”的景点游览。

说走就走,当汽车的发动时候,我突然冒出想返回去看看黄河鲤鱼的念头,却被惠洁阻止了:“明天吧,反正还要在这儿吃饭的”。

汽车向黄河的上游驶去,而我却向往看到黄河鲤鱼,不是美味,而是它尾部那一抺红色……

“黄河壁画”在碛口溯黄河北上二十公里处。听起来不远,可走起来不短。

虽说是沥青路,但平坦的路段很少,加上路面尽是细砂碎石,只能低速慢行。尤其是许多路段已经完全损毁。遇上这样的路段,只能以五公里的速度在坑洼中颠簸。牛车似的。

导游红红说:“这路是让拉砂车轧的”。

果不其然,说话间,一辆拉砂子的重卡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滚滚沙尘遮住了视线。

黄河随着车轮的转动向后退去,不时可以看到河床上挖沙船高昂着输送带在岸边堆起高高的沙丘,沙丘下,一辆辆重卡正由铲车装载着砂子。

河面上间或会出现如蓝球大小的红色浮球,红红说那下面是捕鱼的网。

黄河无声的流淌着,我的心里却在为这被喻为母亲的河流涌起阵阵愁怅……

“快到了没有?”我总在不停的问坐在后排的红红。

我觉得这段路特别漫长。

“到了”。

当红红说出让我盼望已久的这两个字时,我看了一下表,二十公里,用了一个小时。

一位年轻后生已经在等我们了。他是开游艇的。

红红说,“旅游淡季游客少,一般他们不守在景点,有客人,一打电话就来了。”

这后生就是红红电话叫来的。

看得出,他们很熟,一见面就有说有笑的,可惜,当地的方言,我和惠洁都听不大懂。

停好车,顺着公路边的一条小路下坡,我们来到黄河边上。一排游艇静静的泊着,随波摇曳。

穿上桔红色的救生衣,踏上游艇,我们“走进”了母亲河的怀抱。

刚踏上游艇,脚下忽忽悠悠的让人感觉失去了平衡。惠洁胆小,叫着抓住我的手不放,不过坐好后我们很快就适应了。

游艇缓缓离岸,在平缓的河面上顺流而下。河水并不是想象中的黄色,而是透明的青灰色,仿佛流动的玉。

这一河段中心,有一大片沙滩。沙滩将河水向两边分开,于是河面变窄了。船舷两侧暗流翻涌,象开锅似的,让人多少有些水深莫测的恐惧感。

红红说:“我们这里把沙滩叫‘沙’,沙和碛都是由黄河里的泥沙沉积成的,它们让河面变窄,水流变急,成为黄河中的险要之地。”

游艇断续前行。由于是顺流而下,发动机是关着的。听得到水流涌动的声音。

岸边,一个巨大的石壁展现在我们面前。只见石壁上布满了凹凸有致的纹络,似刻着某种文字,又似是一幅巨大的浮雕,颇为壮观。

红红指着上面的图形,让我们猜:“你看那儿,象不象‘福’字?”“还有那儿,象不象‘寿’、‘禄’‘囍’”?

我和惠洁按她的提示饶有兴趣的想象着。惠洁说象,我说不象。

我知道大自然的美就在于似象非象之间,维其如此才给人以遐想的空间,我是故意逗她的。

看得出,这“壁画” 完全是黄河水多年的冲刷和风化而自然形成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加上人们赋予它的美好愿望,于是,这冰冷的石头便仿佛有了灵性,在这令人神往的母亲河畔,与过往的游人完成着一次又一次心灵的交汇。

红红告诉我们,是一位画家在野外写生时发现了它,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一个著名景点。

呵,这巨石之所以被称之为“壁画”,原来完全是出于一个画家的独特视角和丰富想象。怪不得!

游艇向石壁靠过去。石壁上方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凹槽。

“上去坐坐吧,这是龙椅,会有好运的。”红红笑着说。仔细看,那凹槽果然是沙发状。

“龙椅”位置不高,很容易攀。我坐上去,做了一个打坐的姿势,口念“阿弥陀佛”,引得大家都笑。惠洁说:“别动”,举起相机,啪哒一声,我就这样被定格成永远。接着惠洁也坐了上去,摆出各种泡丝,我给她拍了个爽。

艳阳高照,游兴盎然。

可能是受我们情绪的感染,驾游艇的后生也似乎来了兴致。待我们在游艇上坐定,他熟练地将发动机上的绳索一拉。游艇发出了欢快的声音,在水面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圆。调头逆流而上。

游艇呈S形风驰电掣,它劈开水面,忽儿向左倾斜,忽儿向右倾斜,耕出一道道浪。

风在耳边呼啸,浪花溅起的水珠打在脸上,凉凉的,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惠洁兴奋起来。“耶!”她笑着伸出两个V字,摆出一个“胜利”的泡丝,然后,陶醉地目视前方,任河风掠过她的脸颊吹起飘逸的长发。显然,她沉浸在驰骋黄河的惬意中。

游艇并没有靠岸,而是停泊在河中心的沙滩上。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的惊喜。

“哦,从沙滩上看黄河,应该别有一番韵味。”我说。

红红笑了:“时间还早,你们想玩多长时间都行。我们等着”。她瞟了那后生一眼,没等我回答,便迫不急待地坐在他身旁,窃窃私语起来。

望着两个年轻人,我和惠洁会心的笑了。

沙滩的边缘,清澈的波浪象调皮的孩子戏弄着沙子。

阳光下的沙滩上布满了水波留下的纹络,踩上去软软的,暧暧的。

我们径直来到沙滩的上游处,从这里看黄河,真的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感觉。黄河滚滚而来,在我们面前向两边分开,仿佛站在一条大船上,破浪前行。

转身回望下游,黄河从我们两侧流过,沿岸边的“壁画”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然后向山峦起伏的远方流去。

没有其他游人,沙滩上只有我和惠洁。天高水阔,阳光白云,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欣赏着这只属于我们二人的空旷之美。

是呵,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独享这天赐的美景,感受回归自然的心境,领略超然物外的安宁。

此景,此情,此境,回味隽永!

导游红红说,夕阳下的“黄河壁画”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然而考虑到糟糕的路况,我们还是放弃了对黄昏的等待。

当日暮黄河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了当年毛泽东主席率中央机关东渡黄河的地方。

暮色尽染的黄河岸边,一座大理石石碑高高地矗立着,几个苍劲的大字“毛主席东渡黄河纪念碑”赫然碑上。在晚霞的映衬下,发出金色的光芒。

如果说“黄河壁画”是一种诗情画意之美,那么,眼前的景色更让人感到的是康慨恢宏。

站在这里,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个伟人是以怎样的胸怀从彼岸渡船而来,又从这里向着他的理想坚定地走去……

一种抚今追昔,感念先烈的情怀由然而生。

这景色让我对之前的放弃并不遗憾!我突然悟出,毛主席当年离开延安就是一种放弃,正是这种放弃,才有了后来西柏坡的风景和天安门的灿烂。

从某种意义上说,放弃也是一种获得。

生活中,辩证法无所不在。

毛主席东渡黄河纪念碑位于碛口和“黄河壁画”之间,距碛口五公里。当我们回到碛口镇的时候,幕已经降临了。

红红带我们在一家名叫“黄河人家”的旅店订好房间,然后就忙她的去了。

我依然惦记着看黄河鲤鱼的事,可吃过晚饭,看红红忙里忙外的,觉得不便打搅,只好作罢了。

时间还早,惠洁建议我们出去散步,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白天最初看到黄河的地方。

也许是当地人依然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习惯吧,此刻小镇的街巷里已经是人疏影稀了。

周遭黑黝黝的,透过天空的深蓝可以看到卧虎山上黑龙庙的轮廓。黄河从身边静静的流过,唯有下游“大同碛”轰鸣的涛声在夜空里回响。

“听,碛吼!”惠洁挽着我,面对黄河,凝神聆听。

听当地人说过,每到春季黄河涨满水的时候,大同碛的涛声就特别响,有如群狮怒吼一般,十几里外都听得到。因此人们形象地称它为“碛吼”。

夜的寂静,让这“碛吼”更加震撼!

天空挂着一弯新月,但星星却又亮又多。

“我小时候的天空就是这样的”。

“是呵,现在城里已经看不到了”。

涛声依旧,却让人感到夜的安宁和从容。

城市的灯火辉煌让我们习惯了喧嚣的夜晚,而这份宁静和从容倒显得弥足珍贵。

我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中……

微风从河面上吹来,山区昼夜温差大,虽然已经四月底了,晚上还是有些寒冷。

“我们回吧,天太黑了”。惠洁挽起我的胳膊。本来我们打算看看夜晚的古镇,的确,天太黑,更何况我们对周围的环境又不熟悉。

回到旅店,倦意袭来, 惠洁和我依偎着、枕着黄河经久不息的涛声,进入乡……

在碛口的头一天,准确的说是游玩了一个下午,其实,也不过是在古镇的周边打转转。真正的深入古镇应该说是在第二天。

我喜欢这种由表及里,循序渐进的旅游方式。就如同儿时吃饭,会把好吃的东西留在最后一口,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早上七点三十分,导游红红按事先的约定出现在我们下榻的旅店门口。

“真够准时的”。

说笑间,我们开始了这明清古镇的探访之旅。

我们的面前是一个方石垒砌的门楼,拱形的门洞上方刻着“碛口”两个楷书大字。看得出,这门楼是刚刚重新翻修的,然而却不失古色古香的韵味。

红红告诉我们,碛口古镇位于湫水河与黄河交汇处的东北角,呈“L”型走向,大致分三个区域。第一个区域是前街,就是从古镇的主街道东起,顺着卧虎山,沿湫水河往西至黑龙庙以东。这一区域主要是骡、马、骆驼交易与货物驭运市场。第二个区域是中街,即湫水河与黑龙庙以西逆黄河北上至眼前的门楼,这里沿东西平行走向分出三道街,头道街主要是饭庄、酒馆,二道街和三道街是百货、日杂、布匹、钱庄等商家集中的地方,也是古镇最繁华的地段。第三个区域是后街,也就是我们所在的门楼以北,这里紧靠黄河码头,主要是实力雄厚的商号、客栈之所在。红红说:“后街都是做大买卖的”。

想不到,昨天一到碛口倒先期游览位于此地的“四合堂”。 真是歪打正着。

由于我们下榻的旅店是在后街紧临中街的地方,所以,古镇探秘便从这门楼开始了。忽然感觉门洞上刻着的“碛口”两个字就象是电影的片名,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切,恍若是一部古老的电影……

穿过门楼的门洞,悠长古老的街巷展现在眼前。

脚下是石板路,路不宽,虽历经数百年却依然平整。路两边是方石砌就的台基,当地人称“高圪台”。高圪台上便是栉次鳞比的商铺。循街道向尽头望去,商铺的房檐各有特点,有的如翼翘起,有的似玄梯倒挂,有的象城池墙头,有的如巨伞盖顶,有的凸出来,有的凹进去。可谓是沧桑小镇,古韵斐然。

红红介绍说,这些街道和店铺是明清山区传统建筑的典范。

我对中国古代建筑知之甚少,但实事求是的说,就单个店铺来看,其建筑工艺和构造都略显粗糙,不要说和乔家大院、王家大院比,有的甚至比不上晋中地区一些普通的民宅。然而,就整个小镇的建筑风格和排列布局来讲,那古朴典雅的韵味,又不能不说是独特而富有魅力的。

店铺门面大多是木板相嵌式的,有的刚刚修缮过,还没有来得及上漆,有的却非常老旧甚至残破,给人以沧桑之感。可以感觉到当地政府正在对小镇进行保护性修缮。

一些老店铺的门上挂着字号牌匾,旁边有中英文对照的介绍,如“兴胜韩”、“湫水布庄”、“火柴专卖店”等等 ,向人们展示着它历史的悠久与曾经的兴隆。只可惜店铺的牌匾和旁边的介绍是两回事,比如“介绍”上说的“兴胜韩”是药店,可店门上挂着的却是“碛口书画院”的牌匾,“介绍”上说的是“火柴专卖店”,店门上挂着的是“黄土人手工坊”牌匾。虽说随着历史的变迁,商铺改变经营项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这样的标注,还是多少让人感到有些时空错位的别扭。

“这里曾经是‘祥记烟草公司’的店面。 是孔祥熙于民国十四年在碛口创办的老字号”。在一个老店铺前,红红涛涛不绝地向我们介绍起来:“碛口人吸洋旱烟始于清宣统年间,当时主要有英国的‘公鸡牌’和‘称孩牌’五根装香烟。祥记烟草公司主要经营有‘单刀牌’、‘大婴孩’、‘粉锡包’等卷烟。碛口当时的烟民很多,除吸旱烟、水烟、潮烟外,几百家商号里的客商,吸洋旱烟的也不少,因而‘祥记’的生意非常兴隆”。

“呵呵,老乡呵!”我对惠洁调侃道。

大资本家孔祥熙是山西太谷人,前不久我和惠洁回她老家,还参观过他的故居,也许是这个缘故吧,这“祥记烟草公司”似乎感觉并不陌生。

“这街上还有孔家的公司哩!你看那儿,‘义记美孚煤油公司’”。随着红红的指引,我们走了过去,只见中英文对照的“介绍”上写道:“民国十七年,孔祥熙的‘祥孚公司’在碛口开设‘义记美孚煤油公司’,从此碛口人也点起了‘洋灯’。据传,公司一来碛口,就赠送每家大商号一盏‘洋灯’,即玻璃罩子灯,大家觉得比麻油灯亮得多,且花钱不多,都使用起来……”

原来送灯卖煤油的故事就是在这里发生的。这故事现在听起来似乎很平常,但在当时,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创造性的精明。

大资本家之所以成为大资本家,总有他的道理。

可惜,这曾经盛极一时的煤油公司如今却被挂上了一个“电焊铺”的牌匾,不知道孔老先生在天有灵,会作何感想。

一幅“大德通钱庄”的老字号牌匾映入眼帘,我发现这是少有的一家牌匾和“介绍”相同的店铺,不由停下脚步。

“这大概是碛口最早的银行了吧?”凭直觉,我感到它的存在对这商埠重镇的重要性。

“应该是吧!”红红不太确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德通钱庄’是祁县乔家‘大德通’票号在碛口的分号。乔家早在道光年间就在碛口经商,光绪年间又开设了此票号,汇通天下,异地存取。极大的方便了商人们的结算,促进了商品的流通和发展……”

我的母亲是祁县人,听她说,我的姥爷曾经在乔家做过掌柜子。也许是这个缘由吧,我对祁县乔家一直有着浓厚的性趣。我由衷地佩服我们的祖先,早在那时就已经把生意做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当然,晋商票号的存在,也印证了当时碛口的经济和金融发展已经俱备了相当的规模。

“据记载,碛口店修建铺大规模是从清乾隆年间开始的,道光年间,全镇已有店铺六十余个,到民国五年,店铺林立,除本县外还有包头、河曲、绥德、府谷、孟门、汾阳、孝义、介休、平遥等地人开的店铺,多达二百零四家。”

听着红红的介绍,我们一边走一边看,一个个老字号从眼前划过,它们静静的诉说着与这古镇有关的故事,于是,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幅幅古老的、国画般的繁荣市井画面。仿佛穿越时空的隧道,走进悠远、厚重的历史长河。

晨雾还没有散去,整个街道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有的商家已经打开店门,往街道旁摆着各类商品,做着营业前的准备。

忽然,我有一种在现实和历史中交错穿行的感觉。

是的,这小镇是历史的,同时,它又是现实的。人们在对小镇的现实接触中感知到它厚重的历史,而小镇,也因其厚重的历史,让人感觉到它独特而迷人的魅力。

走过小镇的繁华地段,我们来到黑龙庙的下方。从这里仰视黑龙庙,有一种“叠于石崖之险,凌于青云之高”的视觉冲击。

在碛口,最抢眼的建筑当黑龙庙莫属。可以说,从来到碛口镇远远的看到它的那一刻,就一直期待着走近它。

黑龙庙座东北向西南,依山面水,叠立于湫水河与黄河交汇东北角的卧虎山上。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朝向,使它的基座与自然环境巧妙的形成一个半圆。半圆的边缘用方石围砌,以防止水冲涮。而半圆正面是交叉对称的两道石阶,沿着石阶可以从左右两侧到达庙的山门。

“你们看这圪台象甚哩?”红红指着庙宇的基座,神秘地眨着眼睛,让我们猜。

我和惠洁面面相觑。

“象不象个元宝?”

“呵呵,人想发财,看啥都是金元宝!”我说。

不过,经她提醒,从我们这个角度向上看去,黑龙庙真有点象是座落在一个巨大的元宝上似的。

是设计者的独具匠心,还是观赏者的独具慧眼?无论如何也算是不负这商贾之地的奇思妙想吧!

黑龙庙的标致性建筑应当是它的山门。山门前是八根红漆大柱支撑的门庭,门庭上方是一座歇山顶的门楼,再往上是一个宏大的欧山顶,屋脊由琉璃瓦剪边,两端各有一个象龙头一样突起的造型伸向天空。尖而陡的“人”字形屋顶从屋脊向两边抺下来,然后四个角折叠回来,如鸟翼般高高翘起。屋顶下是一个倒座的乐楼。但见前后建筑连为一体,三层屋顶上下相叠,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再加上左右两个小巧玲珑的钟鼓楼相呼应,使得整个庙宇显得错落有致,秀丽壮观。

红红开始了她的解说:“黑龙庙始建于明代,重修于清代。这个乐楼就是雍正年间增建的,你看它,建筑结构奇特精巧,是咱临县古建筑之首哩!”听得出,她语气中颇有几分自豪感。

黑龙庙的山门由三道拱门组成。每道拱门上方都镶嵌着一块黑底红字的石刻,中间是“神宫宝界”两边分别是“流霞”和“拱秀”。洒脱的行书字体,如行云流水飘逸于斗拱画梁之下,倒也醒目宜人。

目光下移,拱门之间有两幅石刻楹联,中间是:

物阜民熙小都会,

河声岳色大文章

两边是:

山河砺带人文

风雨祥甘物气和

红红介绍说,中间那幅是清道光年间一个叫崔炳文的人所撰书。另一副为清永宁州知州王继贤于道光二十五年重修黑龙庙时撰书。她说:“王继贤不仅文彩俊逸,而且书法造诣颇深,名重京师。时高丽国屡派使者求书“健美陵烟”四字,王毅然成书,使者满意而归。清帝为此赏其纹银四千两,可谓一字值千金呵!”

听着红红的介绍,玩味这书法和楹联,我完全沉浸在艺术享受之中。楹联编的好,字写的更漂亮,优美的文字描绘了小镇天人合一的富庶景象,也为这庙宇增添了浓浓的人文色彩,更折射出了这商埠重镇深厚的文化底韵。

穿过山门,进入庙宇院内。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庙院,正殿供奉的是黑龙大王。这正殿面阔三间,硬山顶,彩绘艳丽的斗拱梁枋下,一幅楹联挂于正中的两根红漆立柱间:

四时雨露滋千里

五谷莼养乐万家

表达了人们祈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憧憬。

正殿左右是两个耳殿,分别供奉河伯、财神。可惜各殿都是“铁将军”把门,我们无法一睹各位神灵的尊容。

红红告诉我,黑龙庙曾是人们祈雨的场所。

这让我有些诧异:“紧靠黄河的地方,居然也缺水?我原以为人们祀奉黑龙大王是因为黄河水患的。”

“不过,这里曾经水患也相当严重。据老人们说,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初,黄河与湫水河连年暴涨,碛口镇的二道街、三道街曾先后被冲毁,主街也只剩下半壁江山。”红红说,“当然,现在已经好多了”。

社会的发展进步,让黄金水道和水旱码头失去功用,而规模宏大的水利工程也让干旱和黄河泛滥成为一去不返的历史,自然,曾经香火鼎盛的庙堂之上,威仪堂堂的神灵也就不再被人们顶礼膜拜了。

看来,神仙也有退休的时候。只是不知昔日的风光无限与如今的深锁清宫形成的巨大反差,会不会令他们在寞落中产生极度的心理失衡。

我不是神仙。无法以庶民之心度神仙之腹。

与其他寺庙不同,黑龙庙东西两侧的建筑除了配殿,还有供人休息、看戏的廊房和看台,就象现是剧院里的包厢。这让整个庙宇减少了几分森严和神秘,增添了不少随意和轻松。也让人不由转身去看南面的乐楼。

从庙院内看乐楼,会发现这乐楼是建在庙宇山门的三道拱门之上,八根石鼓座底的红漆大柱支撑着雕梁画栋的楼顶,形成了一个“三空戏台”,这让即便是位置最偏的观众也能看到台上的表演,视野非常开阔。

戏台正中的两根圆柱上也有一幅楹联:

众观戏情传情传意戏传情

章成事理顺理顺心事顺理

有趣的是,这幅楹联无论是顺着读还是倒着读都能读通,颇耐人寻味。

戏台上最醒目的,是镶嵌在正面的三块蓝底金字的牌匾,中间为“鱼龙出听”,左右供演员出入的门上分别为“扬风”和“扢雅”。遒劲、雄浑的字体与正面圆柱上的楹联相映成趣,让人不难想象当初这里鼓乐齐鸣、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

红红告诉我们,“这乐楼的音响效果非常奇特,不用扩音设备,万人看戏,声音清脆,乃至响彻数里,故有“黄涛共鸣,湫水助唱”之说。所以每逢古会隆节,秦晋两省四乡群众不畏陡峭山路,观光游览者络绎不绝。”

“呵呵,俨然是这一带的文化中心呵。”我笑着沿侧面的台阶走上戏台,来了一个发声练习。果然,声音似空谷回声,延绵不绝于耳。心中不由对古人的聪明才智赞叹不已。

太阳挂在了中天,晨雾早已散去,阳光洒在庙宇的屋顶和墙上,在蓝天的映衬下,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可见。

带着对古人的钦佩之情,我们走出了黑龙庙。门楼下,倚庙廊俯而环视,但见黄河滔滔横惯南北,湫水潺潺自东向西。远望大同碛波光粼粼,近观碛口镇尽收眼底。山、水、碛、镇、庙在河流巍谷间遥相呼应,形成一幅秀丽壮美的山水画卷。

山因水而秀,水因碛而险,镇因碛而生,庙因镇而兴。忽然,我仿佛悟到了这画卷的真谛,并强烈的感受到一种超然物外的宁静和回归自然的洒脱。是呵,在这弹丸之地,人与自然相生相伴的和谐关系彰显的是如此淋漓尽致,以至于我们可以从古人顺应自然的境界中寻找到那份失落的质朴,而让人类与生俱来的真本状态得到升华。

真的,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

尾声

最终,我没有看到黄河鲤鱼。

从黑龙庙下来,我们游览了位于湫水河畔的陈家湾民居。根据事先的约定,就此,红红结束了她的导游任务,我们分手。原以为这个分手是暂时的,因为时间尚早,本打算去看完李家山古村落后,再返回红红的饭店吃午饭,到时去看我惦记着的黄河鲤鱼,没想到上李家山的路太险,车子上到一半,惠洁怕出事,说啥也不去了。老婆的话就是圣旨,我们只好提前结束行程,打道回府。

这个萦绕在心头的愿望未能实现,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其实,我知道黄河鲤鱼与其他鲤鱼相比,无论从外形还是本质上讲都别无二致,但是,就其存在的意义而言,又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不仅是因为“鲤鱼跳龙门”的寓言故事曾是我少年励志的启蒙,更重要的是黄河鲤鱼频临灭绝的现状,让我们产生的对母亲河生态环境的担忧。也许,正是这种担忧,才让我有了一睹黄河鲤鱼这个难以释怀的情结吧。

在游览完“黄河壁画”上岸时,曾有两个当地的年青小伙向我们兜售鲶鱼,说是刚从黄河里捞的。我看到,那些鲶鱼真的都还没有长大。由此,我想到了鲤鱼及黄河里所有生物的命运。

我们可以自己不买,但无法不让人家卖,更无法阻止别人买。面对这一切,我们所能做的,除了独善其身,也只能是一种无奈的感叹了。

面对重卡扬起的沙尘,我们无奈,面对当街扭动的腰肢,我们无奈。我想,这些无奈在我们心里,不是化作让人熟视无睹的麻木,就只能是“杞人忧天”的担忧了吧。

相传,大同碛得名于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古镇——大同镇,这引起了我无限的遐想。那已经不复存在古镇,为什么取名大同?那是不是一个早在碛形成之前就存在的、彰显着儒家最高理想的社会形态?它又缘何随着滚滚的黄河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留下那和永恒的碛结合在一起的碛名?而一个新的镇又因这个碛而诞生,在商贾云集中崛起,并且二百余年兴盛不衰,这是人类理想与本能的较量还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诚然,人类社会的每一发展阶段,都有着与其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我们向往那碛因镇名的大同社会的融洽与和谐,我们寻觅那镇因碛名的古老小镇的繁荣和文明,然而,我们又能给后人留下些什么呢?

抑或,当下人们物欲熏心的追逐利益亦是人类现阶段发展之必然?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悠着点,能够在理性和本能之间稍为把握点平衡。在尽享现代文明带给我们的美好生活的同时,给我们的后人留下一笔值得骄傲和珍视的精神遗产。

汽车开上返程的路,古老的小镇渐渐地消失在视野中,而那古老的文明却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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碛口古镇游记的评论 (共 2 条)

  • 纤纤柳絮
  • 花落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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