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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

2013-11-15 10:10 作者:昨天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现在想起祖母特别的可亲可可敬!那时年龄小,懵懵懂懂的不懂祖母付出的是一颗慈爱的心。如今虽然懂得,祖母却已经不在了,不在很多年了!

寻着模糊的记忆,祖母的轮廓愈发变得清晰,也就更加的亲切。祖母是一个要强能干的女人。在黑暗的旧社会里,祖母跟祖父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走到了一起。那时旧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祖母跟祖父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人,就这样误打误闯的凑合到一起,竟然促成他们幸福的一生。祖母守着旧的观念,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默默地付出;秉承着三从四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做一个贤妻良母。

祖母一共生育了六个儿女,三男三女。在那缺吃少穿的旧社会,祖母祖父面对养育儿女的艰巨,可他们殷勤,硬是用勤劳的双手扛起了这份重责。虽然没有饱饱吃暖暖穿,但至少每餐有稀粥腌菜下咽,补丁叠补丁的旧衣服暖身。就这样贫穷的养育着儿女,没有过多的物质享受,只有一口粗茶淡饭。

祖母经过了糜烂腐朽的旧社会,又迎来了光芒万丈的新中国。万众一心向往着新社会美好生活!然,新中国刚刚成立,一穷二白,又遇上三年大灾荒,哪里还有口吃的。这不是给本就贫穷的家庭上加霜,一大家子,开口要吃。不像在旧社会,祖父祖母可以开辟荒山,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植庄稼,刨得有限的粮食回家,聊以度日。现在的土地都是集体的,没有自家的地可刨,自然就少了些吃的,只有集体发放少得可怜的粮食。多亏了祖母精打细算,盘算着那一点点救命的粮食,掺杂各种能吃的野菜、树叶、树皮,汤汤水水,糠菜萝卜,无乱的塞饱父辈们的肚皮,养育着他们长大。

祖母在有上餐没下餐的年月里,贫穷的只有白开水的家里养育着六个儿女,有着多么艰巨和不易呀!然而祖母却凭着她的要强和祖父硬是为父辈们撑起一片天空,让他们茁壮的长大,成家立业。我想祖母尽到一个做母亲责任,完成了她的义务,应该好好地安度晚年了。可是祖母仍有操不完的心,那就是又要带我们这些孙子孙女及外孙子外孙女们,尤其是我更让祖母操碎了心。

也许是我出生时的啼哭声断断续续,疲乏无力;没有洪亮高亢的哭声,声声啼哭诞生的喜悦;而是悄悄地,生怕惊动世人,沉默的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就预兆着我命运多舛。(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样的预兆似乎也很灵,就像占卜一样不幸言中。在我不知道几岁时,母亲死了。那时我根本就不懂的死的恐惧,无法去理解“死”为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生的可欲,死是可悲可怕。就像没事一样。然而可怜的母亲就那样死去了,而可怜的我仍然不知道母亲真的就死了!就连母亲出殡那一天,亲眼目睹姐姐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竟然毫无察觉到母亲就这样离去了。而以为母亲很累很累,只在棺椁里睡一会觉就会醒过来。可是当母亲被抬上了山,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这时我才真的感觉到恐惧,觉得母亲真的死了,开始真的哭泣和悲痛了。幼小的我以为只要念着母亲,哭喊着母亲,母亲就会活过来。可任我怎样的哭喊,也不见母亲的影子,只有祖母满脸疼爱我的泪水,用手轻轻拍打着我幼小瘦弱的脊背,絮絮叨叨的安慰着不要哭了,母亲死了,哭也哭不活母亲了。

从此我就跟祖母相依为命,习惯没有母亲的日子。祖母像母亲一样爱护着我,照顾着我,抚养着我。在我的心里祖母就是母亲了,只是称呼不同,别人叫母亲,我叫祖母而已。

那时祖母就像幼儿园的园丁一样,带着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们(至少也有十多个吗)。诚然祖母是很乐意带我们的,能带这么多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们是有福的,儿孙满堂的福。因此祖母尽心尽力细心的带着我们,希望我们快乐无忧的长大。为此祖母连队里的工分都不要了,跟我们一样只吃基本口粮。祖母虽然不用干活,但实际祖母比在队里干活还累。我们一共十多个孩子,大大小小的,有调皮捣蛋的,有走不稳路的,有在箩筐里哇哇大哭的,常常把祖母的屋子弄得喧嚣不已。有时祖母聒噪的烦了,就会用她独特的办法来惩治我们。记得屋檐下插着的那些细细的竹条子,谁要是不听话了,祖母就会动她的“家法”了,拿下竹条子狠狠地抽几下,我们就变得规矩了。细细的竹条子抽在细嫩的皮上,会留下一排排绯红的烙印,疼痛难忍,火烧火燎的。虽然疼痛难当,但谁要是挨了打,是不敢哇哇大哭的,最多只敢哼哼唧唧,委屈的忍受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已。

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不寒而栗,感受祖母慈爱里的威严。其实祖母是无奈的,她本是不舍得打我们,只是我们太不听话了,才不得已打我们。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祖母经常偏袒于我,不管我做错什么事,总能容忍我。原因可能就是我从小没有生母,缺失一份母爱,祖母愿用她无私的爱来填补我那一份母爱。

记得祖母一年里总要去姑姑那里几次,而每次祖母只带我去,我那些姊妹是没有份的。祖母最喜欢去的是最小的姑姑家,也许是小姑姑家里比较宽裕,实际是小姑姑家旁边有一个电影院。那时看电影是比较新潮的,大部分人是只能听说电影而不能观看电影。所以能看上一场电影是很光彩的,何况祖母生性就爱好着看戏,自然就青睐那时时髦的电影。

我很清晰的记得在小姑姑的家里,小姑姑特意为祖母买了一张热播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门票。祖母当时是乐得合不拢嘴。在电影快要开播时,祖母一手捏着戏票一手牵着我走向电影院,检过票,走进电影院,找到自己的号坐下,专等电影放映。此时电影院人挨着人,拥挤着找自己的座位,弄得喧嚣不静,像沸腾的开水在“噗嗤~噗嗤”的叫嚣。

终于急切盼望的电影放映了,那些噪杂的沸闹戛然而止,像拉闸断电般的迅速,鸦雀无声了。电影院内黑魆魆的,只能隐约看到前面白色的荧幕。这时从放映室里射过来一束强烈的光线,就像拿着手电筒在漆黑的黑里把开关打开,陡然在黑色里挤进白色的光亮,可以看清前行的路。放映室射过来的光线照在白色的荧屏上,就从里面走出古代人来。他们的穿着与我看社戏差不多的服装,似乎又有着差别,但又说不清楚。满脑子疑惑,荧屏上的人是不是真人,不知他们是怎样的走进荧屏?于是问祖母那些人是怎样进去的。祖母那双眼晴死死地盯着荧屏,聚精会神的听着咿咿呀呀的唱腔,突然听到我的提问,而她也回答不了的问题,搅乱了她看电影的兴致。见她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莫打岔,看戏。如此,我也就不敢多问,只能在心里嘀咕。

说句心里话,我是不明白那场电影如何好看,我只琢磨荧屏里的人是怎么进去的。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是经过导演精心策划,演员全身投入,用胶卷录制下来,经过制作就成了电影。当然我也明白祖母为何连眼都不眨一下的死盯着荧屏,原来那是最古典的神话爱情故事,又有咿咿呀呀的唱词,所以祖母更加的浸沁在故事里。看到精彩处,不禁潸然泪下,为故事里男女主人公落泪。

尽管当时不懂电影,但现在想来,那不仅仅是看一场电影那样简单。那里倾注祖母无限的爱,她老人家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我,走门串户,寻亲访友,都有她那只苍老的手拽着我细嫩的小手,流淌着祖母无私的母爱!

当我在祖母的光泽下慢慢的长大,背上小书包与小伙伴们一起开开心心的上学了。可惜我那慈爱的祖母就病倒了,脖子上长着一个很大的肿瘤。那时的医学很不发达,对于这样的病是束手无策,告诉父亲、叔叔、姑姑们,祖母得的是淋巴癌,不用治疗,带老人回家,好好的服侍,她的日子不多了,能吃就多给她吃些,在一天算一天了。父亲、叔叔、姑姑们如晴天霹雳,怎么可能。祖母的身体一向很好,从不用吃药打针,头痛脑热的跟她无缘,现在不过就在脖子上长了一个肉坨子,就是绝症,没得治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红光满面的母亲就是一个绝症患者,并且最多只能活半年!他们悚得目瞪口呆,六神无主,最后也只得奈何不了的相信,但不敢把这个结果告诉祖母,只能骗祖母说没病,脖子上长的“福寿坨”。祖母当时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满脸堆笑的说:我说没事,你们偏不信,要把我拉到医院里来做检查,现在没事了,回去,回去。父亲、叔叔、姑姑们强装着笑脸,顺着祖母回家。

自从祖母从医院回来,她老人家的病情就一天天的加重,不是高烧就是发寒发冷。村医生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不是打针就是打点滴。这些药物只能暂缓祖母的疼痛,祖母的病情是一天天恶化,脖子上的肿瘤一天天增大,后来竟然在旁边又长出一个小的来,癌细胞扩散了。而此时的祖母已经卧床不起了,身体大不如前,瘦得尽只有皮包骨头。我几乎认不得祖母,我那健康慈爱的祖母哪去了,我咀咒你这病魔!为什么你这该死的病魔要附在我的祖母身上?为什么你要用病痛来折磨我的祖母?为什么你就像吸血鬼一样把我祖母的血和肉吸干?为什么要用癌症来结束我祖母的生命

后来祖母嫌睡觉的房间里黑暗,要躺在明亮的灶屋里。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就是祖母离死不远了。父亲、叔叔、姑姑们成天的守着,生怕祖母合上眼就走了。

在我脑海里根植着一幅悲痛的画面,时刻让我悲伤和缅怀祖母躺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的哀容!挨着灶屋的门口,两条高凳支起一扇门板,祖母就侧躺在门板上,双眉紧蹙,手握着蒲扇,不间断的摇着扇子。有时祖母苦楚着眉头,手里的扇子使劲的拍打在胸口上。这时姑姑们就会过去用手轻轻的抚摸祖母的胸口,并跟祖母说:“娘,你莫烦,忍忍就会好的”。而祖母呻唤着断断续续的说:“我——难——受,难受呀……我天天盼好起来,可天天还是老样子。”姑姑只得忍悲安慰:“娘,你莫早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一两天就好的”。祖母哎哟哎哟的呻唤着,是多么的凄凉和悲痛。病魔惨无人性的在折磨祖母。祖母蜷缩着身子,一下子要姑姑帮她侧翻着身子,一下子又要侧翻过来,祖母经受着病痛煎熬,难受、难过、难耐呀。祖母的儿女们个个眼里噙着泪珠,心情沉重,宁愿替祖母病痛折磨!

守候在祖母的身边,我分明的听到祖母的呼吸就像补锅的风箱“噗嗤~噗嗤”的响。也许一口痰就会令祖母窒息,夺去她的生命。屋里充满死亡的悲哀,祖母看来是真的不行了,马上就要离我们而去了。现在祖母完全没有意识了,只有喉咙“噗嗤~噗嗤”的响声证明着祖母还活着。她的儿女们(包括我们在内)个个守着,为她老人家尽送终。可到了大半夜,还是那悚得发慌的“噗嗤”声维持着祖母微弱的生命,我们必究是小孩子疲倦的眯着眼,最后被父亲叫我们回家睡。

可能是凌晨,祖母在病愆患难悲凉里无奈的合上了她的双眼。在祖母快要停止呼吸时,父亲回来叫我们姐弟去给祖母送终。可不管父亲怎样叫喊,我睡得跟死去一样,父亲又惦记祖母,只得无奈的离去。当早上爬起来,得知祖母已离去,我茫然,也悲痛,可祖母去了!在她老人家离去时独独缺失我这个不孝的孙子,想她在世时是多么疼爱我。没有祖母,也有可能就没有我的存在,是祖母细心的把我呵护大,而在她离去时我竟然没能给她老人家送终。我是多么的不孝!这样的遗憾只能成会永远的愧疚,深深地谴责我的良心!怨恨着自己哪有那么多的睡眠,所有的姊妹都齐聚一堂,见祖母最后一面。而我却躺在该死的熟睡里,错过了与祖母最后一面!

祖母直到最后也不明白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一直以为脖子上长着的只是个“福寿坨”。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很好,年龄也只有六十多岁,怎么可能得绝症?在任何时候她也没有想到得的是绝症,总认为会好的。是呀,祖母太不容易了,在那样的一个年代,祖母吃尽了苦头,养育着六个儿女。现在她该享福了,她又怎能舍得死去呢?所以祖母一直怀揣着一个美好的心愿,要活到七老八十,好好的享受她的清福!

生命的不完美,就是想活的时候不能活,想死的时候不能死。每每我想到这里的时候,觉得生与死的究竟,生是可欲,死是可悲。可我又想到祖母的一生究竟只有苦而不是乐,是悲苦而不是幸福,是泪而不是笑。因此从生入死,在我看来,不过是实体的存在,脱离了现象的世界,还能辨别苦乐吗?忍受磨折的性灵,在最后呼吸离窍的顷刻,只有悲痛!我不能轻易的断定极乐世界里有阳光与人情温暖,也不能设想苦痛的灭绝。但生死之间究竟是有分别的,不管你怎样的看,生是一件大事,死也是一件大事。当一个婴儿从母体里出来便与这个世界存在,这存在不能随着他去后的躯体掩埋,这一生与一死,不论相间的距离怎样短,不论他在生时的世界怎样仄——这一死一生便是不可改变的规则,我们只能遵循这个规则。亦如我的祖母想活而不能活!

当我放学回来,祖母安静的躺在棺椁里,几个姑姑在抹鼻涕掉眼泪的呼天抢地大哭。我不由得感染了这种悲痛,泪水像泉水一样的涌出。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悲痛?伤心欲绝,鼻涕眼泪一齐涌出来哭诉。也许是在哭诉祖母的离去,也许是在忏悔着对祖母的愧疚,总之一片迷茫,泪眼模糊,深深的哭喊,不知躺在棺椁里的祖母能听得见吗?孙儿在向您老人家悔过,求您的原谅,可能只有这样才能求得心灵的安息。

在出殡那一天,我听到的鞭炮声是呜咽的哭泣,那主持丧事的司仪喊着尚飨、鸣炮、鸣号、献香、献烛、献三牲••••••还有读祭文的嚎啕大哭,声泪俱下,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灰暗的哀伤,满天飘舞着冥钱,愈发的悲伤。我们披麻戴孝的白布不亚如一面面旌幡凌空飘舞,引领着祖母的魂魄步步前行;姑姑们:有拍着棺椁盖的,有在地上打滚的,有捶胸顿足的,撕心的悲痛,揪肝的悲伤,裂肺一般的嚎啕,声声的哭喊着我的祖母。我不由得凝聚心底的悲伤如姑姑们一样嚎啕大哭,三步一跪,七步一拜,送祖母最后一程!

今天我铺一纸素笺,写下祖母的点点滴滴,眼泪汩汩流出,淋湿了纸笺,也淋痛了我的心。愿我的祖母在天国快乐,安详,幸福!

落笔于2013-10-22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596555/

祖母的评论 (共 7 条)

  • 今生依梦
  • 彭银波

    彭银波祖母在有上餐没下餐的年月里,贫穷的只有白开水的家里养育着六个儿女,有着多么艰巨和不易呀!然而祖母却凭着她的要强和祖父硬是为父辈们撑起一片天空,让他们茁壮的长大,成家立业。我想祖母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卡卡湾娱乐城,完成了她的义务,应该好好地安度晚年了。可是祖母仍有操不完的心,那就是又要带我们这些孙子孙女及外孙子外孙女们,尤其是我更让祖母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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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荒芜的心

    荒芜的心怀念慈祥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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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百年水车

    百年水车儿时的摇篮是外婆略略佝偻的背。问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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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忘不了祖母最后的日子,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忍受病痛折磨,非人间的凄凉…… 我最亲最爱的人,孙儿愿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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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razy‖°疯掉记忆
  • Krystal

    Krystal有点啰嗦,不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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