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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天

2014-03-31 10:11 作者:昨天  | 2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江南天,多半是阴绵绵。

“春无三日晴。”也许这就是江南的春天,独具炊烟袅袅细微的雨雾,氤氲江南的天空,似多情的女子,钟情于江南这片肥沃的土地,滋润着这片土地,也温润着暗香涌动。

缠绵的春雨,迎来了季节的交错,送走了日的寒凉。

袅袅娜娜的雨雾,妖娆了春色无痕。伴着丝丝的细雨独自站在窗前,静静的欣赏雨中的江南,江南的春雨。缠绵的细雨滴滴答答敲在透明的窗玻璃上,婉约似一朵朵雨花绽放在窗玻璃上,然后瞬间地凋谢,汩汩从透明的窗玻璃上滑下,像清澈的泉水一样,清洗着暮冬过后的最后一丝尘埃。

立在窗前,透过朦胧的雨雾,远处的山黛,近处的田野,绿荫重叠,生机盎然。那柔柔的细雨滴落在河堤上柔顺新绿的柳枝上,伴着涓涓的东风吹起了一团团雨雾,滋润嫩绿恬静下的葱茏,尤显春浓柳枝绿;金黄的油菜花在细雨中伫立着,那斑斑粉黄的花瓣堆叠起金黄的海浪,那怒放的花蕊羞涩地亲吻着滴下的雨滴,倾洒着对春天的柔情一片;屋前屋后的桃树、李树,以嫣红与嫩白在雨中妖娆、妩媚、甜软、炫艳,共舞春之美丽;还有小草从泥土里冒出来,一丛丛,一簇簇,欣喜地依偎着细雨,似恋人一样,缠绵悱恻,情话连篇,满面春风,娇艳而葱茏,葳蕤而嫩绿。

细雨下的江南,就如一幅水墨,在大地的宣纸上,细雨犹似神来之笔,泼墨挥毫,任意点厾世间万物,葱茏嫩绿,绿满人间,山花烂漫,万紫千红,到处洋溢暖暖的春,春暖花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然而在这如诗如画的春季,江南的气候却忽热忽冷,忽晴忽落,如变脸一样,瞬间转换阴晴。亦如昨天还是艳阳高照,温度陡然上扬,有如火辣的六月,炙热难当;而此时窗外竟是淅淅沥沥的细雨,稀稀疏疏,滴滴答答肆意地下着,凉薄的东风渐渐徐来,微微轻抚细柔的雨丝;迎面顿感乍暖还寒,春寒料峭,不禁打了个激灵;累得那些俏的姑娘们够戗,在突热的春日里,匆忙地脱下臃肿的羽绒服,欣喜地穿上薄如蝉翼的裙装,如花儿一样,在春天里娇滴滴地绽放,招展着苗条的身姿,在明媚的春光里妖娆,娉婷,娇艳,妩媚。可,还未穿尽兴,就被一陈陈细雨淋凉,就如此时窗外淅淅沥沥凉薄的雨,冻得瑟瑟发抖,不得又穿上厚重的衣服,来抵御春寒料峭。

这便是江南的春季,气候多变。亦如易安词:“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也许就是这样时热时冷的天气,迎来了三月的桃花天。

为何忽晴忽落,忽热忽冷的三月,被人们叫做桃花天?我有点不明白,只知道冷的时候,跟冬天没有多大区别;热的时候,除了毒辣的太阳,还会感到空气格外蒸热、郁闷,窒息般的难受。也许是春季里持续的雨,致使空气里的湿度巨增,超出原有空气的干爽。因此在连绵阴雨后,只要太阳从云层里爬出来,露出火红的脸,射出如日里的光芒,空气里的湿度就会递增,屋里的地板会冒出水泡来,墙壁上也会不小心挂满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涔着满头大汗,将地板、墙壁,洇得湿漉漉的,用手触摸,顿感黏糊糊的……这就是春季里回潮,人们只要一看到地板回潮了,就知道必有大雨,比天气预报还精确。

桃花天里,人们的穿着稂莠不齐。可能是气候不均和,一忽儿热,一忽儿冷,适应不了时热时冷的天气。怕着凉生病的人,仍旧穿着冬日厚重的衣服,以防不小心着凉了,冻上了伤风感冒;也有不怕着凉的人,不怕冻上感冒的人,只穿上单薄的衬衫或短袖,觉得甚是舒爽;那些爱美的女子们,脱下冬日的绒装,就如脱下了一冬的负累,轻心愉悦地穿上靓眼的裙装,像小一样轻快地展翅与春风踢踏,似花儿一样鲜艳地招展。

其实一忽儿热,一忽儿冷的三月,就是鱼们的繁殖季节,也就是它们神圣而美丽的交配季节。

蛰伏一冬的鱼们,被郁闷窒息吵醒,像世间万物的生灵一样,被春雨悄悄地唤醒,伸着慵懒的睡姿,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伸腰抬头钻出地面,沐浴在温柔的细雨春风里。鱼们感受到春来水暖三分,蠢蠢欲动,不再沉睡在冰冷孤寂里,荡漾了蓄藏一冬的春心,在暖暖的春水流里,欣喜愉悦地游出水面。像恋人一样,手拉着手,缠绵悱恻,情意绵绵,漫步林荫小道;或是寻一幽苑静处,欣赏风景这边独好,依偎细说,你侬我侬。鱼们成双成对在河岸边的浅滩水草丛里,前行后随,依偎爱恋,缠缠绵绵,情话连篇,戏水爱河。

桃花天里,无论是下雨的,而是晴朗的夜。只要你来到河堤上,就会听到“哗,哗……”的水声。那是鱼们在纵情狂欢,尽情的享受着它们的爱情,男欢女爱,繁殖它们的下一代。我曾想“哗,哗……”的水声,是世上最美妙的歌声,在演绎天荒地老,海誓山盟,一生一世,最美最纯,相守相随至死的爱情;一个个美丽轻快的音符,如跳动的爱恋,串起了鱼们纵情狂欢,“哗,哗……”的水声,就是爱地进行曲,犹似琴弦上的乐章,“沙沙”地蹦跳浪漫;似一曲仙乐,含情脉脉,如诉如泣,委婉多情,在云雾飘渺,水漫金山,演唱了白娘子的爱恋,千年等一回……

也许鱼们纵情合欢,大地也为之动容,老天也眷顾这水中的尤物,轻笼曼妙,悠悠扬扬,淅淅沥沥,疏疏落落,飘飘洒洒,下起了万千雨滴,美了鱼们纵情撒欢。我想鱼们合欢,怎能没有雨呢?水是鱼的本,没有水,鱼就休想存活;雨是鱼的,点点滴滴的雨滴,就是鱼无数个梦幻。因此只要雨滴飘打水面,鱼就会浮出水面,醉生梦死,缱绻在雨滴的梦幻里。诚然鱼们在合欢的时候是不能没有雨的?有了雨滴地飘打,就有了纵情合欢的激情,就有了恩恩爱爱的缠绵,就有了情深深、爱浓浓的甜蜜。因而鱼们在春雨激情里畅想爱你一万年,忘了身在何处,竟然招来了杀身之灾!

在桃花天里,贪婪的人们,见鱼们忘情撒欢,有机可乘,撒下了渔网。鱼们被爱包裹在甜甜蜜蜜里,忘乎所以,不小心就触碰了渔网,被细细的网丝缚住。被渔网绑缚得鱼,诚惶诚恐的在水里挣扎,妄想冲破渔网、获得重生、获得自由。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只有更多的网丝将全身上下绑得严严实实,精疲力尽的鱼只能瘫在水里,将白白的鱼肚浮在水面上。喜得撒网的人们笑盈盈地而来,小心翼翼地收拢渔网,轻而易举地将鱼擒获。可怜的鱼,无力地摆着尾,流着泪,张着嘴巴,可怜兮兮的样,像是在求得人们的同情,把它给放了,让它产下满肚的子,再来擒获它也不迟;那时鱼心甘情愿做人们餐桌上美味鲜汤。然而饕餮的人们,怎又肯放生?只贪吃鲜鱼鲜汤,哪还管鱼肚里成千上万的鱼崽死活。可能更有贪吃的人,说鱼子营养价值高,岂又肯放生?也许鱼的泪流,是在痛悔自己不该那样的忘情,毫无察觉地掉进人们饕餮的口里,葬埋了成千上万的下一代!

随着社会的推进,科技的发展,捕鱼机应运而生。桃花天里,人们背上捕鱼机,在水田、池塘、河堤边,将长长地竹竿伸入水中,摁通开关,强大的电流流入水中,像一把把锋利杀生不见血的刀,将一尾尾鱼瞬间打晕,漂浮在水面上,人们欣喜地用渔网捞起,倒进鱼篓里。弱小的生命,在人类强大的杀戮下,竟然是这般的不堪一击,亦如人类在面对灾难的时候,也显得是那样的脆弱与渺小。也许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只能残酷地运行,悲剧一幕幕地浮现,弱小的鱼类只能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在三月桃花天里,有经验的捕鱼人,会在最佳的时刻去捕鱼。譬如在倾盆大雨过后,太阳暴晒,天气特别的闷热,空气尤为郁闷窒息,水中的鱼们也憋不住气,成双成对地游出水面透气。这时背上捕鱼机,无论在水田或池塘、小溪小河边,都会满载而归。

眼见现在高科技捕鱼,所向披靡,无一漏网,成了鱼类的灾愆、末日!不知这样大面积的戮杀,能有多少鱼们能在三月桃花天里幸存下来,继续着繁衍下一代呢?原本鱼们在三月桃花天里,是最为快乐幸福的,亦如新婚男女,浸沁在男欢女爱,良辰春宵,欢度蜜月里。哪知就在春宵一刻招来了杀身之灾?

写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三叔父在桃花天里,挑着柴油灯盏,拿着原始的捕鱼器具(铁匠铺打造专门夹鳝鱼泥鳅的铁钳),在黢黑的夜色里,在一丘丘的水田里,捕捉鳝鱼泥鳅。也许那时科技落后,种田依靠的是原始的办法,除虫用黄土和药粉,撒在禾叶上杀蝗虫;在田间用木盆盛满水,点上灯盏,飞蛾扑火,掉到盛满水的木盆里溺死,杀蛾虫。而施肥全都是生态肥,没有任何化肥,全是饲养的猪牛粪,还会在晚稻抽穗的时候,在田间撒下紫云英。来年,紫云英沐浴在春风细雨里,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葳蕤满田,把一丘丘田地铺满成厚厚的绿色棉絮。阳春三月,勤劳的父辈们,牵着忠厚的牛,把一丘丘长满紫云英的田地翻过来,经水与泥巴的浸泡,紫云英腐烂得滑腻。这样给鳝鱼泥鳅创造了良好的生长繁殖环境,没有农药化肥地杀戮,只有猪牛粪地喂养,腐烂的紫云英滑腻了田泥,利于鳝鱼泥鳅生长藏匿。难怪那时三叔父每晚都能捕那么多鳝鱼泥鳅!

后来慢慢的大了,在桃花天里,只要地板冒出水泡,墙壁上挂满水珠,就会与父亲去水田里捕鳝鱼泥鳅。记得父亲仍是挑着如三叔父一样的柴油灯盏,像火把一样燃烧着红红的火焰,火焰上冒着浓浓的烟雾,似白日里炊烟一样,袅袅娜娜,腾升在夜色里;又似发动机冒出的废气,喷射在夜空里。灰红的柴油灯亮,在黢黑的夜色里尤显明亮。父亲挑着灯盏,捏着铁钳走在前面,我提着小桶跟在父亲的后面。迎面微微的夜风拂面,感到丝丝入扣的清凉入心,格外的舒畅,没有呆在家里那样的闷热、郁闷、窒息般的难受。尽情地呼吸清凉的夜风,像是闻到了泥土的芬芳,稻谷飘香;耳边成群的蛙声,“呱,呱……”的唱响古老的神话,嘹亮的嗓音,优美的旋律,在纵情狂欢,合唱蛙声一片;激昂高歌,抑扬顿挫,似平平仄仄的韵脚,镶嵌在春天的页面上,唱响了春天,也唱响了青蛙求爱、合欢、繁殖……

每走到水田边,父亲小心地踮着脚,举着灰红的柴油灯盏,照明了躺在泥巴上沉睡透气的鳝鱼泥鳅。一条条,一尾尾,慵懒的,缱绻的,以各种坐卧侧躺俯首站立的姿势,摆在细滑的泥巴上。喜得父亲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地将铁钳伸入水中,迅速夹住提起,就见一条黄鳝像蛇一样的盘旋在铁钳上。我快速地将小桶伸过去,父亲将铁钳一松,黄鳝“啪”的一声掉到了桶里。黄鳝在桶里诚惶诚恐地爬行,悔恨着自己不该贪睡,葬送了自己的生命。父亲依次地将铁钳伸入水中,有时会夹住泥鳅,泥鳅在铁钳上像翩跹起舞的女子,快速地扭动身姿,宛然是在舞死亡的恐惧。有时由于父亲的粗心大意,惊醒了沉睡的鳝鱼或泥鳅,迅速地离开危险区,钻进了滑腻的泥巴里,没有了影子。

那时在桃花天里与父亲捕捉鳝鱼泥鳅,不但快乐,而且可以美嘴饱肚。现在想起来,依然有着满满的快乐,定格在童年美好岁月里。在这个三月,在这个桃花天里,看到捕鱼的人们,将一尾尾鲜活的鱼活生生地杀生,我似乎又为鱼而感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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