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泪
看蜡烛泪总有两种，白蜡祭奠往生者，泪蜡是他们坠落黄泉溅出的水花。而红蜡庆家和万事兴，泪蜡是幸福迸发的烟花。我未能如电影中残灯，冷茶，断垣，见白发苍苍老者饮恨流泪离去。仅仅在家觉她两次落泪。
奶奶无法言语只是睁大眼球看着空洞却熟悉的墙壁，似乎还表示她的存在。瞳孔无力伸缩脸颊皮肉下坠拉长，似乎是硫酸腐蚀的慢镜头。土布蓝衫许久未换，其实老人总是珍惜好衣服不舍得穿，后来呢死了新衣服随长江水湮没。但做晚辈不能质疑他们，社会，教育，思想在中国历史大动荡中沉浮生存,造就她们黄土、红粘土、高岭土…般性情.衣衫在抖动,奶奶从腰际发出一阵力道,她想坐起来。干枯锈蚀的长指甲扣抓竹椅把手,可多年前落下病痛却来回馈苍老的无奈。
自私的我却想到自己若到此番年纪又是何种光景？过隙白驹间，奶奶重重靠在后面急促而又微弱的喘息。无声中,只包含着竹椅摇错的摩擦。我似乎听到蔡琴在无间道里对时光的感怀，黑白影像，沉淀时光，陆离光怪。手臂上无力却又暴露的经络突兀着，奶奶缓缓闭上双眼，我从小记忆里她便是一株大槐树，始终在坚守。但大槐树也有被洪水冲击的时候，当她睁眼试图把眼泪咽进泪腺，失衡的机能将泪压缩到两边眼角。我默默在一边，她却又对我一笑而过，一份戏谑，参杂五味。我心头一阵抽搐，泪翻天覆地在眼中涌动。 后来她过了88岁，没熬过89岁，走了。我未见最后一面，没有任何朕兆与巧合的侥幸。唯一留下是一份遗憾。我想象林微因捡拾徐志摩坠机残骸的无奈，她静卧冰棺中，我仔细端详，我怕把她最后的遗容都被我没脑筋的忘记了。可茫然中我根本不记的她到底长成何样？我努力的看着躯壳，我知道那不是她。她在我脑海中是活着的，我不去面对现实，死亡。我只会把头埋在被子里让鼻涕眼泪唾液失禁流着。最后从冰棺出去火化，告别时我看到她眼角的泪，那是死前流下的，之后被冻成冰。那是对我不放心，怕我接受不了。也许仅仅是空气遇冷汽化，没有任何意义安详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