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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落纸上,勾勒从前模样。

2013-08-30 15:36 作者:靡不有初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佟道通赛哥刚结婚不久,他是佟三大的儿子。佟三大在外面人家都管他叫三先生,我搞不清为什么。就连佟四爷和佟二大在一起说到他,也会“三先生,三先生”的称呼着。

佟三大年轻的时候不安稳,老是想着混。

杜二舅经常对我说,你看看你三大在埠子街那个架势,走路都横着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先生早就成了三爷。赛哥也成年许久,今年又给他娶了个懂事明理的儿媳妇。他就上个闲班,等到赛哥有了孩子能在苏州稳下来后就回乡下快活了。

虽说佟三大年轻时宁愿挨打也不干活,还又离家出走这样牛逼过。佟道通赛哥却老实的很,从不做调皮捣蛋是事,老老实实的,很腼腆安静,以至于和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也不多。

佟四爷刚到南京那会,把我丢在老和老奶手中带。住在后来新建的小房子里,老怀,老衢住在自己家,在我的后面。赛哥住在最前面上学的必经路。(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每天晚上,老怀和老衢都会到前面来和我一同接受爷爷对我们家庭作业的检查。隔断时间还要抽默字词,赛哥很少会过来。有时候我们去喊他他也不来,一个人在家看动画片。

我们也会看,一个黑白电视机,放着《龙珠》动画片。通常都是在默写完字词后才能看的,只能看到一点点。赛哥不来一起写作业可能是想把每集都看到。

我幼儿园只上了一点点,后来直接上了小学。我上学家人不送,要我们自己去,中午再回来吃饭。学校当时比较变态,中午和晚上放学都要排队走回家。按高矮个头站队,每个地方的学生一个队。我家的地方叫佟群墙,学校在新发,中间夹着个杨庄。所以我们和姓杨的几个小孩一个队。

从学校往家走,路过或是靠近谁家了,那人就出来报告,由小队长确认后才能离开队伍回家。我记得当时我们的小队长是佟治国,按辈分是我和老怀几个人的侄子,另外再加上走到我们佟家的地方已经没有外人了,自然可以随便走动,着急回家的可以直接跑回去。

从新发到杨庄的路是条小路,两边都是田地。每年五月底是地里种的麦子将熟不熟的季节,放学回家的路上经常揪一把麦子放在手掌里搓搓,然后一口吃掉。

麦子机出来是面,没完全成熟前里面是乳胶状的半固体。用手搓不能太用力,不然挫破了弄的一手很粘,当然也不能太轻,不然又搓不掉麦壳,所以力道的掌握很重要,也要靠一部分的经验。

搓小麦和烤玉米是我认为最好吃的两样东西,直到现在我的这种口味还是没有变。初熟的麦子吃在嘴里水渍渍的,因为刚饱穗,麦穗很充实。牙齿咬上去还有点弹性,像吃现在的糖一样。再使一点力气咬下去,里面的乳浆溢出来给人一种清凉感,伴随着淀粉的作用很快就会又感到一口子的香甜。在搓掉麦壳时因为摩擦的原因,上面又附着一股穗叶味,像茶香。很纯的绿色的味道。嘴里不停的咀嚼着,再看向那成百上千亩的麦地,绿莹莹的一片。一缕东风吹来,扑面的生机感。那样子的感觉一点不亚于在一些高山险侠处用力一呼吸的舒畅心情

搓麦穗吃只能在五月份,一年只能这会儿吃,到了秋天水稻是不能搓来吃的。玉米棒子在七月底就过了最佳烧烤的季节,这对我和老衢这样不安分的孩子来说实在是着急。

老衢小名叫做少民,是我的弟弟。佟大伯的儿子。佟大伯是长子,前面几个都生了我那几个姐姐,直到四十岁年纪才生了现在的老衢。听佟四娘说,有次佟大伯抱着一点大的少民对大家说:“俺老爹43岁就功成名就了,我40岁才有个儿子,差距啊。”[我们那里把爷爷叫做为老爹,佟大伯说得老爹就是他的爷爷,我的太爷。太爷去世的早,在我爷爷九岁时就去世了,但那时是国民政府统治的,太爷已经混的不错了。后来国名党退居台湾,我爷爷一个大哥和军队一起走了,爷爷没有去成。留在现在的家中靠太爷留下的家资度日,在土改后更是被搜刮一空。]

老衢只比我小三个月,赛哥和老怀大我们好几岁。所以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奶奶在房前的空地上整理出一片小园地,在里面种一些四季豆,辣椒和南瓜等等。什么季节就种什么。我和少民经常在园地里钻来钻去,小时候个头还小,青辣椒都快长的有我们高了,到了天奶奶会搭上更高的木架子,用来棚种黄瓜。

黄瓜是个娇贵的种物,刚出头时的花苞是万不能碰的,大人们都说,摸了它植物就会死掉,再也长不大。我们听后每次玩耍时都是极其的小心,生怕碰了它的花瓣,叫它不能继续生长。

大人们很多时候都会用某种方法来警告孩子们不应该做出什么事情来,有时是忽悠孩子因为不懂事,有时说别人家的孩子做了错事变成了什么样,有时候更是恐吓。使得孩子们从小就深信不疑某种事情,直到长大了明白真正的道理原因之后。才发现自己幼小时傻的多么可

日子总算不难熬,开花后十多天便就成熟。凉拌的黄瓜很可口。削成丝,或者切成片,伴点蒜泥。搓一些盐巴,掺点陈醋,再滴上几滴香油。简单的做法却能吃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意。它区别与其他的蔬菜瓜果,番茄固然很好,若是吃到酸处也会让人受不了,再若是配着烧个蛋汤,人们便又更喜欢吃那蛋白。

凉拌的黄瓜也区别与常见的凉皮,或者西瓜。凉皮终究是面类做出来的,多吃上几块就感觉没味了。不像黄瓜这样的吃不厌,削去外面的青皮,拌好后用筷子夹上好几片,吃在嘴里第一反应就是凉嗖,然后一阵酸意刺激着脑神经,使整个人都清醒起来,香油的作用又中和了这种感觉。口有余香之际还散发着黄瓜那本质的青涩感。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不可言喻。

我和少民继续在园地里钻来钻去,一下子的稍不注意便碰到了只有七八分熟的黄瓜。嫩果绿色果实上的具棱把膀子上拉出几道红痕,子房下位的花瓣也被带落。一种恐惧感瞬间袭来:它是要死掉了,大人们知道了一定会责骂我们的,可能以后也不会让我们多吃了。

巨大的恐惧让人有持续犯罪的冲动,于是一种毁尸灭迹的想法油然而生。我和少民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把黄花揪下来,躲在一个角落内分掉吃完了。

奶奶还是很容易就发现了端倪,她对园子里的情况太熟了,熟到有哪一株快要成熟,哪一株会生长的更好。她叫来我和少民调查那只黄瓜失踪的线索,我们佯装完全不知情。故作玄虚的说可能给别的小孩子偷吃了吧!奶奶还是最疼我们两个小的,没有追责。只在后来提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时会说那会儿我们多么的馋嘴。

我在老爹,老奶的房子里只过了几个年头,因为母亲还是经常回来的。

小学的第二年,我仍然在新发上学,因为是留守儿童生活作息就很随意了。学习也逐渐懒散。不知道怎么个原因,我的数学书找不到了。我认为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反正没有人会来检查你有没有书。

但是一场病把这个事情暴露了。四月天时候,出了水痘,只能在家调养。不能出门吹风。那时我不住在佟老爹家,妈妈回来了。

她一边照顾着我,一边检查最近的学习情况,查到万恶的数学时。她感觉怎么会错这么多,于是叫我把书拿出来。我扭捏的在书包里翻来翻去,最后说找不到。丢掉了。她问什么时候找不到的?我回答好一段时间了。

她这下可气急败坏了,质问我怎么不早说丢了书。现在是学期中,在乡下想弄本新书是不那么容易的。问几个大孩子去借,也都是找不到往年的书了,要么就是破旧不堪。

在我水痘快好的最后几天,妈妈通过她娘家我的一个姐姐弄来了一本新书。那位姐姐是初中的英语老师,自然认识一些教学上面的熟人。几经寻找后,从县城里面教育部门买来一本。

于是就在家,闭了窗,关了门。在房间内。妈妈耐心的给我补习,教我算数,督促着我背乘法口诀。

一番的恶补终于让我的小学数学成绩有了许多起色,这点最大的体现就是当我来到南京上学后,我的成绩也一点不落后于这城市里的孩子。

我能来到南京上学,不可不说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它让我现在完全的摆脱了农村,完全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得不完全的融入这个快节奏的社会。同时又永远的不那么快乐

因为我的数学书终于有了下落,出的水痘也完全好完。于是妈妈再次前往南京爸那里。说来也巧,在爸妈生意刚稳定下来后的一天。有位白发老人顾客听出了爸妈说话的口音,便就问他们是那里人。表明祖籍后,那位老人说和他们是老乡。同时更巧的是,他也是国民老兵。

于是便就寒暄起来,老人问我爸:你老父亲和老母亲呢?

我爸就回:在老家,帮着带孩子。

老人说:孩子在老家上学啊,怎么不带在身边来呢!

我爸很无奈:我们刚过来不久,在这里也认不识什么人,哪能考虑这些事情。

老人激动的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看你们夫妻很正道。这个忙我帮定了。到时听我消息。

这个老人,姓刘。前些年搬住在陶吴的老宅子里,有时也住疗养院。现年九十一岁。

就这样,我在当年的夏天被老爹送来南京。往年我也来过南京,多半都是去市区的民国旧址等地游赏。可能是从小对这些东西印象很深,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对那些东西很有兴趣,喜欢那个时代的大地主家庭,喜欢那个时代的文学,喜欢那个乱世出英雄的局面,喜欢张作霖,喜欢蒋介石....所以对毛主席不那么尊敬,也从来不对一些游乐场的地方向往。

炎热的三伏天气过去不久,学校就陆续开始报名缴费。妈妈带我来到上元小学,我被安排在二年级一班。因为担心地域教育的区别和差距,家人让我重读一年二年级。我算是个插班生,也算是个留级生。

南京话我是基本上听不懂,更就不会说了,标准的普通话也没有学过。在家中都是说的我们那里的话,现在也还是喜欢说老家话。

因为不会说南京这里的方言或者普通话,所以对于上学就遇到了很多麻烦,小孩子大多还是讲普通话的。即使是讲江宁话,在速度慢的情况下也还能够听得懂一些。但是他们听不懂我说话,芮红梅老师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虚千人”她在脑子里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这个地方大概在哪里。反复的问我几次,我还是说自己是“江苏虚千人”。言词肯定,我并没有说错。

发音的不同体现在最明显的地方就是我读课文和背乘法口诀的时候。同学们听来我就像是在唱歌。不断的笑。

“咿咿嘚咿,咿二儿嘚二儿...八九漆二儿,九九八一。”

后来我能够讲南京普通话了,口头禅也带会不少。他们却还始终没学会“虚千话”

第一年的寒暑假,我记不得了。第二年也记不清,以后也不知道每年具体是哪一年。

不管是哪一年,回去的日子总是比在南京上学的日子快乐许多的。

六月末寻,老爹,老奶两人总会过来一个人,等我期末考完试再呆上一段时间就将我带回老家。

小时候我是晕车的,四个多小时的车程让人难免疲惫,呕吐毅然习惯了。

但是下了车心情就不一样了,如释重负的感觉。进了村子,所以的东西是很熟悉,这里是佟三大家,这里是道南大哥家,这里是佟大伯包的鱼塘,那里一段路长年都是淤泥,那里一条龙通向北大堆....

老爹原来住的小房子让给佟三爷改装后开了面坊,现在他们住在我家。爸妈不在家算是帮着照应房子。

平房内堂屋很大,迎门的墙上挂了一副中堂,上面都是当年老佟家还是一个院子时祖人的名字。后来子女渐多,分了家后形成三个苑。我上太祖是老二,老宅子在现在佟群墙的最中央,所以叫做中苑。其他的两个院子自然叫做东苑,和西苑。

两侧的墙上多是平时拍的照片,和几幅对子,听说是一个人的真迹。有点小名气,我到现在也记不住是谁。

东房和西屋是住人的地方,西屋算为主卧。里面放置家具电器,还有一张八角床。东房也有置一些东西,但相对简单。一般摆放生活用品。

与平房接壤的东屋,是为农作所用。天会在里面养蚕。

养蚕比种庄稼要细心很多,蚕是蚕蛾的幼虫。每年农家会到政府机构买蚕卵,一般的家庭只会买一张蚕,或者两张。

一张蚕就是蚕卵在一个规定的面筛上的计量单位,以铺满蚕卵为准。蚕卵刚卵出来,要特别注意,必须用较嫩的桑叶喂它。吃完了换桑叶时也要小心,要轻轻的用鸭毛掸子来把小蚕移动下来,稍大力气就会弄死小蚕。不细心的话也会遗漏一些小蚕在桑叶上,转而丢弃了。

当蚕长的大一点时就可以放到更大面积的筛面上,桑叶也不需要太过讲究。待到快结茧时,便用铡刀把麦秆铡成三四十公分的断杆。扎成枝枝桠桠的形状,蚕儿放上去会自己结茧。

少民会和家人谈价钱,摘一盆蚕茧十块钱。我比较懒,都是跑出去玩了。

农忙后,东屋还会放置水稻,黄豆和玉米这些等等。闲时就实在不知道该用来做什么,只有家中养的鸡会进去在地上寻找看有无谷米之类的食物。

东屋一共三间,其中一间是厨房。

最前面的是过道屋,意指进入院子的过道。一般的家庭就是一圈围墙,稍好一点的会加盖一个门楼。有时也根据家庭住宅面积和需要而定。

我家的过道屋有三间,中间是为过道,东边有两间,一间小的堆积粮食,一间大的住人。西边也算是厨房,只不过不烧火。用来做菜和吃饭。

我在回家时都睡在平房里的东房。暑假的日子很充裕,每天都是睡到七八点才起床。之后就是吃饭,老怀住在我家后面。饭后我就去找他玩,要是我没去了,他就会到前面来。

老怀是佟二大的儿子,佟二大前些年和佟大伯一起闯江湖,全国上下跑了不知多少。后来佟四爷在南京做下生意后也叫他过来,起初和佟四爷做的一样。但是感觉不适合,就转而做杂粮生意。便就一下做了起来。

佟道怀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膀子有一年又跌断了,在里面按个根钢管。所以前前后后修学了好几年。以至于他现在只比佟道衢大一届。

老爹对我们的学习抓的很紧,上午必须要学习写字,完成一定量是才能出门去玩。下午回家吃饭,然后写一篇日记。晚上老爹会在屋顶给我们讲历史,讲典故,也讲鬼故事

佟群墙后来被改叫佟杨了,我们姓佟的地方就直接叫做佟庄组了。

佟庄组距离埠子街有五六公里的路程,前面是四宝村,左边的杨庄,右边是机杨和杨园。后面都是田地,大部分属于我们佟家。

我们一般会顺着我家门前的路一直往西走,不远处是一片芦苇地。夏天全部会被砍伐干净,留下一个小水塘,四五十平方。

老怀对这些地方很有经验,会说里面会不会有鱼。若是有,我就和少民屁颠的跑回家,拿上大小铁盆,洋撬。

水塘的源头是从村上过来的,通往西大河。因为每年夏初种稻子,公社会集体从大湖里放水到各个村庄,用来灌溉。这样就会有鱼到处的游荡,甚至田地里都能碰到。

我们在小水塘的两端进行截流,挖来岸边的泥土搭出高高的水坝。于是便分工进行,老怀在这一头往外豁水,我在另一头向外豁。两个人脱掉鞋子,圈起裤腿,叉着双腿,噘着屁股双手抱着盆一个劲的豁水。忙的累了也会站直了伸伸腰背,擦下额头的汗水。

豁水讲究节奏和巧劲,不能蛮力的干,不然一会就筋疲力尽了。豁水的姿势也有很多中,我一般用两种。一种是正对着水坝,双手握着盆,低头弯腰的,还要撅起屁股。然后吭哧吭哧的开始豁水,这种姿势豁水量很大,每一次都能豁出去一满盆。但是容易累。另一种是将身体侧着对着水坝,一只手握着盆的边沿,另只手摊开五指按在盆地,相对于身体左右摆动的豁水。这种姿势豁水的动作能体快不少,也不容易累。但是豁水量少。两种姿势换着做效率会提高很高,不会因为太累休息而耽误时间豁水。

我比较急躁,往往会脱掉上衣,赤个身的干。老怀比较含蓄,做事也严谨,会时不时的检查水坝有没有漏水。或者预算着还能多久才能把水豁完。

这样的一个工程,我们通常都要忙活两个小时才能讲水弄得差不多,等到水深达到脚腕时便就停止豁水了。在干净处装一盆干净的水,然后赤脚往深处趟过去。开始拾捡小鱼。

老衢的爸爸佟大伯把我家门前的水塘承包了下来,用来养殖鱼虾。所以和他抓鱼必须小心他把好鱼放入塘子里。

有次赛哥同我和老衢在一起豁鱼,到最后的时候抓住几尾红鲤鱼。还不是很大,和成年的鲫鱼差不多。老衢看到了就说。

“这几条好好的放在干净水里,不要弄死了。等会儿放到我家塘子里,来年能长的很大,可以卖个好价钱。”

赛哥和我不愿意了,但是没说。私下嘀咕了一会。就把红鲫鱼一头塞到淤泥里,不多久便一命呜呼了。我们高兴的告诉老衢,鲫鱼还是没能活的多久,可能是水少了吧。只能拿回去烧汤喝了。

豁水抓鱼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我们每次的收货都很多,少的半铁盆,多的满满一下。好多斤的分量,有时还能抓到一些泥鳅和黄鳝。

奶奶就会在中午把那些鱼整拾干净,待到下午烧一大锅的鱼汤。用小蚊香和花椒作料,味道很鲜美。

老衢自然会跑到前面来吃饭,老怀也已经一个人住在最后面。吃饭时把他喊过来,他总是吃的最多,在看到锅里还没剩多少时。他会说:“碗盆里你们几个把它分掉,锅里的我全部包圆。”另外还能配上一晚米饭。

吃到后来就只有他一人还在桌上,扒几口米饭,然后伸着脖子用汤勺一勺一勺的喝汤,最后端起碗抬高颈脖仰着头用筷子囫囵的扒完最后几粒。完了还不忘再就几口菜。

难怪现在长的那么胖实,饭量更又增长不少。真的能吃我三个。

夏日,我们会下河游泳,湖边钓鱼,上树摘桃,攀上屋檐砸枣子,晚上躺着楼板上看星星,看北斗七星位置的变化,看织女牛郎星隔得多少距离,也听老爹说一些历史和趣事。轻松着。

年关的日子是家人全部团聚的时候,我在这五六年内都是大年三十才回去。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才到家,老怀和老衢都已经在老爹的堂屋内坐着了。看到我回来了,简单的说几句话就回家去,喊来姐姐们。一起往前走,再叫上向前和赛哥两位大哥。踏着泥泞的小路到南湖去。因为年代久了,加上政府不给翻新,所以坟头是看不见了。但是家中有个记忆,记忆中踏步三十二下就到坟头。

太爷和太奶的坟墓就在这里,坟前每年在我们去时都有了两堆纸灰。必然是佟锡典大伯烧的。

礼节是先鸣炮八响,然后进献酒菜、纸钱,分烧为两份,一份太爷,一份太奶。之后点放两卷鞭炮。佟道楠,佟媛,佟瑜,佟道通,佟道怀,佟道达,佟道衢,依次磕头。一组四拜,共拜两次。心中默念祝福。

大爹是爷爷的大哥,坟地在西湖,后来大奶去世后也合葬在此。我们也会去。

晚上家中的女人会擀面和馅包饺子。北方人会在过年时蒸馒头,我们这里也是,在腊月二十三之后就开始忙活了。民间说官三民四,敬灶王爷,二十三佟二大和佟四爷会在南京敬上。回到家又在年三十的晚上敬祖,叫做上供。在堂屋中堂下的条柜上摆上瓜果甜点,两边各一杯水,一双筷子。新年初二的晚上收供,一家人都要在,然后烧纸钱,放鞭炮。行跪拜礼。礼罢撤下果品甜点。

供桌上的甜品在供奉的时间不能吃,包括没在供桌上的同类东西,我们小的时候不知给提醒多少遍。在殷勤的上供后总是盼着早点收供。因为之后就能随便吃了。

后来长的大一点便不稀罕这点果品了,时常在外玩的会忘记什么时候要回去收供。再后来新年初二的晚上却一直在家,等着磕头收供。不是因为想吃甜品,只是想拜一拜祖上先人。心中默念祝福。

随后的几天,初一吃饺子,初二吃面,初三吃菜盒子。我们一家人不讲究这些,大鱼大肉天天吃。

所以也会在初二去接姑妈。姑妈会烧一大桌菜,戚少楠表哥,和戚文君表妹会和我们一起吃饭。之后跟我们回家,姑妈从来都是要拖到最后,每次都叫我们先走,她说在家把碗筷刷洗完就来。但是每次都是在晚上才会来。这几年我们知道了这个规律,就把她硬驾着给带回家。

初四五的时候,佟四爷就要回南京,然后佟二大也走了。

佟大伯和佟三大会在家久一点,然后一家接着一家的吃饭喝酒,我爸因为走了,就拿我顶位子。经常一天喝几顿。

然后昏着头脑睡上两天便就也回到江宁。

每年都是这样。

几年后赛哥开始工作了,后来我也工作了。老怀和老衢中学后都去了外地上学。

夏天的时候,赛哥和我没有暑假了,老怀会干一些兼职,老衢会到姐姐家一段时间。

家中没有人了。

老爹老奶上了八十的年纪,只有过年时能看到我们。但是佟四爷有时过年也不回去了,佟二大提前到初四五就走了,然后佟三大也走了。佟大伯上了年纪,呆在家中照看一切。

我还是在年三十的时候到家,老怀老衢还是在堂屋等我。

大姐已经嫁人了,便不能来了。我们去喊向前大哥,和赛哥。向前大哥手里牵着泰郎,泰郎是太爷的第四代子孙,也是长玄孙。

他看着我笑,说认识我。说我是他在南京的叔叔。

年后没几天,我就说要走。奶奶反问怎么不多过几天呢?然后不等我回答就去默默的去给我收拾东西。问我要不要带她腌制的菜肉。我说不要,可最后还是满满的一皮箱。每年如此。

临行的前一晚,我嘱托他们不要省用,等到五月份天气变暖到南京过一段时间。

他们却自责的说,都是因为当初没能带我才让我到南京去,孤孤默默的一个人。不然也能和少怀,少民在一起了。

次日,奶奶极早的起床,给我做了些早饭,说吃点暖和。

我提着行李,来到过道屋的东房,隔着门说:老爹,我走了。

爷爷躺在床上说:少东,你走啦。明年早点回来哦,叫你爸也回来。

我嗯了一声,推开大门。走下台阶后转向东走,隔着窗户又说:“老爹,我走了。你在家注意身体。”

“哦,走吧.....”

我明显的感觉到他声音的颤抖,忍不住的流了泪。强忍着回头看了一眼奶奶。

她站在门口,扶着门向我挥了挥手说:“走吧”。高大的铁门将她的腰映衬的更弯。

“回去吧...”我说。

佟大伯家的小白狗一直跟在我的脚后,它也能够看得出我这是真的走了。

许久之后还是没有听到奶奶关门的声音,我知道她在看我。

不知道在这昏蒙的天气下,她能看我走到多远。

完。

佟道达

2013年6月24日 20:24:38始,

2013年6月28日 02:06:55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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