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牵出的回忆
一首歌牵出的回忆
李明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接班补员后，到县教师进修学校短期培训了三个月。这之前，我正在本县恢复高考后选招的第一个重点高中上学，打算圆一个师范专业的文科大学梦。哪知才刚读了一年半，父母出于无奈，硬是几次三番说服班主任让我退了学。
回想读高中前，由于家庭历史的原因，我好不容易才上了两年农村帽子初中，初中毕业，根本不推荐读高中。那时的我，偏偏酷爱读书，想方设法挣钱买书来看。曾经去农村田埂上采过前仁，到农民收获过的附子地里捡过附子，甚至到水泥厂的建筑工地去背过砖……用这些钱买了好些书来读。考上高中后，更是忍饥挨饿省钱买书读。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心中那个梦寐以求的理想……
记得那时很好面子，异常反感老人向别人介绍我是接班的。在那个人人拼搏进取的年代，“接班”就是“没本事”的代名词，骨子里被人瞧不起。可是老人哪懂这些，还以为孩子能接班了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
接班也要考试，当时的文教局就曾正告我们：考上了就去当教师，考不上就到学校做炊事工作。那时的人老实，考试也很逗硬，不像现在的人，考试老想抄。不幸中的万幸，我居然考了个第一名。(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印象最深的是，文教局曾为我单独下过一个文件，里面有“工作暂分配到城口县教师进修学校”字样，惹得同时接班的一批人好生羡慕。
那段日子，特别喜欢一些伤感的歌曲、诗词和影视。学习期间，某电视台正在热播连续剧《今夜星光灿烂》，我天天晚上去看，常跟着掉眼泪，由此也学会了那里面的一首插曲《星光啊，星光》。这首歌曲调低沉，旋律哀婉，如泣如诉，与我当时的心境正好相同。
培训结束后，没到十七岁的我，怀揣着“葛城啊，何时才能回到你的身边，再见你那慈祥的笑脸！”的感伤，带着《星光啊，星光》，来到了高望区渭河乡的一个小山村。在这个小小的高山村校里，每当下午学生离校，学校空无一人时，在不是操场的操场边，遥望灞溪河畔逶迤的公路，想哭的感觉竟十分强烈……夜阑人静，在昏暗飘曳的煤油灯下，我或吹笛子，或低吟浅唱，“我走遍人间的坎坷路，星光啊，照耀着，可怜的姑娘，我流尽啊，人间的伤心泪……”，或傻傻地写下一些“……眼前万苦心俱碎，身后千载苦相随，长对明月寄追忆，将手揩泪泪横飞！”的伤心的文字，边写边泪落满纸！
我供职的学校山高路远，常年缺水，离学校半里地的一颗老核桃树下，有一个凹坑，缺水时节，提着木桶去那里舀水，瓢子虽然轻轻地下去，水却早已经浑浊不堪了，常常为了舀半桶水，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一到夏天，为了一口水，要跑好几里地去找。现在想想，我这人，后半辈子这么迂腐，是不是与吃了杨家梁上这样的腐水有关？在找水、舀水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要哼哼“我走遍人间的坎坷路……”。
同时接班的另一个兄长，分去了明中乡一个叫“酒池”的村小，当时不通公路，从高望出发，途经修齐，过治平，还要翻越一座海拔近两千米的大山——易家梁。那年国庆节，我只身前去看他，在高山小路上，越走越无助，越走越伤心，觉得咱的命咋就这么苦？一路上都哼着“我走遍人间的坎坷路……”唱到动情处，照样涕泪交流！
也是一个长假，我和一个同事，翻过坪坝大梁，到异常偏远的高楠乡高兴小学去看望同期接班的又一位兄长。由于经历相似，命运相同，情感很容易就产生了共鸣，我俩竟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唱着这一首歌走完了一百多里的行程，眼里同样闪着哀戚的泪花。
回首这些，依稀如昨，仿佛腮边泪痕犹在。可以说，这首歌伴随我走完了前二十多年的人生！
后来条件有所改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同时接班的，有的已经故去多年了，有的早已经转了行道，这首歌也就不大唱了，歌词都渐渐地再也想不完整……现在想想，当时也真够幼稚的，凭当初的那点经历，吃的那点苦头，咋就配唱“走遍人间的坎坷路……流尽人间的伤心泪……”这样的歌？而且还边哼边唱，真真切切流了不少感伤的泪水！我想，现在这一代人，就是再唱这样的曲子，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像我当年那样为之伤心动容、以泪洗面了吧？
二十六、七年过去了，命运重新安排我来到教师进修学校，把当年文教局那一纸文件里的话变成了现实。然而青春已经老去，我已快到知天命的年龄，当年的激情早已经荡然无存了！那些曾经感动周遭的苦读、拼搏、求索、进取，也都成了过眼云烟，不会再被人拾起、叨念，自己也永远不会再因为冷落、因为名义，而刻骨铭心、肝场寸断了！
二0一一年春节北大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