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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羽的纪念册(一)

2012-02-18 18:26 作者:子羽枉然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子羽端着一份白饭与中午吃剩下打包回来的麦豆炒肉,习惯性地站到了窗前,将一次性饭盒与钵子并排放在窗台上,又小心地打开饭盒,将盒盖压在木框下,避免了时不时要掀盖的麻烦。

也许很多人都会直接把菜倒在白饭上,再大口大口地吃得满嘴喷香,子羽也是很羡慕那些人的,那么强壮那么豪爽。只是,子羽怕沾了油汤后的饭会使自己没胃口。

最近好像很挑嘴,常常吃着东西会没来由的恶心,于是再也咽不下手边的食物,换了许多花样,也只是赚了个七分饱。

子羽懒懒地站着,左手揣在上衣兜里,右手操持着竹筷在嘴与饭盒之间扮演着快递员的角色。

离眼睛二十厘米的铁制纹窗上有些可疑的黑点,子羽压制住心里的念头,将视线右移,看向了灰朦朦的天和被泼上黄褐斑点的树叶,又黯然收回。

静静地想着《时光岛》上孤独忧伤与《可伶可俐》中不得的痛苦。那些青故事真美,却也惹人眼泪,但这一次,子羽忍住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念着这句子就有一种文学感,潜意识里给画面笼上了几许薄雾,彷佛那只应当存在于千年前三月烟江南

竹马,青梅,青梅竹马。

如此寻常的物件,如此浅淡的字眼,怎的就动了许多少年的心呢?

想起刚才排队时,看见峰在旁边,欲唤他的名字,那几个字却像鱼刺卡在喉咙里,别扭着吐不出。只好偷偷转换掉从书里带出来的忧伤,想着他的好,傻傻地对自己笑。

子羽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容易满足的,峰的一份小小礼物,一句俏皮温语,都能叫她觉得,这便是幸福了。

也许是二人从来很少有交集,也许是他并不曾在她的期许范围以内,所以额外的恩赐总令人欣喜。

尤其在这一百多张青春的面孔里,他是唯一有过交集的。

子羽摇摇头,企图甩掉心头莫名上浮的忧悒。

草草结束了晚餐,回到教室,坐在位子上,不知道要做什么。

心里空落落的。

大约半个月前,子羽联系到了沙未,有将近一年没联系了,至于见面,距上次也有两年了吧。如果不是兔子离开深圳回家了,子羽就直奔那儿去了,也不会这么快找他。

本来和兔子说好,考完去投奔她,但她却先败下阵来。子羽等不到六月,还没到元宵就和家里摊了牌,要弃学下海,结果换来父亲的歇斯底里。

不知道是拳脚还是巴掌,落在身上,狠狠的疼。子羽心底有一种快意,疼痛让她感觉到自己原来还是活着的。她只是记得,不会再去恨。恨意曾一度紧紧地圏裹着她,夺走了她的快乐,是宁温和的笑容融化掉她心头的坚冰,子羽曾发过誓,决不会再去靠近仇恨。

那天子羽拖着行李到了车站,却发现自己真的无处可去。在哥哥的劝说下,又回到学校,哥哥说用剩下的时间做准备,考完再走。

本来,子羽想去沙未在的城市,但当她从电话里知道那是极北的哈尔滨时,实在觉得悲伤,她身上的钱还不够车费……

子羽觉得悲伤,铺天盖地,她在尘世遗落了最后的珍宝。子羽找不到宁夏。她宁愿即使宁夏也劝她走这条俗世人共走的路,只要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也好。

子羽觉得空落落的。

昨天晚上查了一个晚上也找不到宁夏的号。

那是十天前,因了一点小病,悲伤蔓延,转了两次车任性地跑到二中去,叨扰了老板。在他家玩电脑,看见了宁夏的加友请求。许是太激动,摁错了键,拒绝了也不可知。

翻开语文册,林清玄的《断近涅槃》。

一个旅人将助己渡水的木筏负于背上,随之所至。佛陀说:“应泊之,继其行。”因为筏是用来渡的,不是用来背负的,世人总是不懂得舍弃。

林清玄说,一个人能随时随地断绝自己的渴爱,绝处逢生,涅槃自然就在眼前。

子羽想她会不会就是那个旅人呢?

记得初三时换了班主任,教师节那天,同学们大都到曾经的老板家里去。其中欢聚自不必说,只是走的时候,子羽握着装水的一次性塑料杯,水喝完了也不舍得丢弃,只因那杯水是老板给倒的。

子羽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因为怕被嘲笑。

子羽很少有被嘲笑的经历,不像昕竹,小时候常常被同龄的小孩子嘲笑、欺负。小孩子都是极不懂事的,他们总是肆意地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并以此为得意的资本。

但是子羽依旧在潜意识里害怕。就跟她以为不在乎那个家是否温馨其实却很在乎一样,不管这几年变得多么的淡漠,她毕竟还是人群里的肉体凡胎。

子羽从很小就开始收集回忆,记录命轮留下的痕迹。

她觉得她就是那个旅人,不懂舍弃,不想舍弃,害怕舍弃。

如果失去了的都不再回来,怎么舍得失去呢?

所以她无缘涅槃。

其实这样也挺好,子羽想,就算是沉沦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她还记得,只要大家都在。

可是,如果不记得了呢?

失忆是剧本中常用的桥段。子羽也曾想像过有一天失去记忆,被陌生人带走,想想就算了,她不会相信这样俗滥的情节与她有什么缘分

子羽不会失忆,不会忘记心中的阳光。

把思绪从遐想中抽回,合上练习本,没有办法,有些东西就是不想去接受,比如作业,比如考试,子羽厌倦了这一切,她把自己埋首于《蔓延》。

那些恣意的少年,在悲伤面前任意挥霍豪情,携手同伴,谱一曲泪与笑的交响乐。没有什么能使少年心归沉寂,他们各自以或放肆或冷漠的姿态宣告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他们以微凉的欢乐弥补着缺失的爱。

子羽羡慕他们,至少他们有同伴,至少他们可以宣泄,而自己,只能任悲伤沉淀,然后发酵,随着时光的河融进全身心,永不得解脱。

子羽曾经学着以玩笑的口吻叙述自己的内心,她对木昕说:“我是想你了啊……”她对父亲说:“我肯定考不上的啊。”

他们都以为仅是玩笑而已,都没有相信。

木昕去了北京后,再也不会和她贫嘴了,子羽从来没有那么轻松地和人争论,叙说自己的思念。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他们是两条相交的斜线,从交点分开后,便是渐行渐远。

原来,自己还是有同伴的。

他们和她在一个交叉口相遇,又在另一个交叉口分别。只是他们隐忍、坚强、阳光,与书中的少年有着那么一点区别一点不同。

只是没有一个人一直陪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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