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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青春(4)

2012-01-19 22:12 作者:北派大叔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狼狈生活并没有因为做出在老万眼里显得十分傻逼的考研决定而有所改善。近一个月来,我看不进去一点书,写不出一点象样的文字,走在大街上连平日里见人就躲的流浪狗都能对我吼叫上两嗓子。有一天,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时,一个穿着邋遢的民工拍着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新进城的,我几乎是蹦起来冲他嘶喊着:"我他妈进城好几年了!"

老万劝我不要跟生活抗衡,他说生活就像强奸,要么做无谓的抗争,要么闭眼尽情享受。我把烟头甩在吧台前复古似的水泥砖地上,我说:"我凭什么做被蹂躏者,我要强奸,我他妈要强奸生活!"

叫小蝶的姑娘最近好象经常往老万酒吧里跑。老万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他最近有个大计划

"什么计划?"我说。

"我的计划就是小碟,我要捧红她!"

我把嘴里的燕京啤酒一口气全喷在他的脸上,"什么,你说什么?捧红谁?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张艺谋呢,哈哈,捧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是指在文学圈里,我告诉你林峰,你还别不信……"

我一手举着啤酒瓶一手冲他摇摆着,"万老板,我信,我真信,哈哈哈。"

老万用那副比死了娘舅还严肃的表情对我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小子,我一个开图书文化公司的哥们儿最近在跟我讨论要捧红几个形象和文笔都不错的年轻人,他看中了小碟,起初我也没觉得这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后来看过她写的几个短篇,有几分味道,有空你也看看呗,你在这方面也成,上回就是想给你介绍我那图书文化公司的哥们儿,可你小子提前跑了,操,一提正经事儿一准摸不着你的人影儿。"

"你们想怎么做?"

"宣传呗,报纸杂志,电视网络,只要你能想象出的宣传手段,我们都能整上,哥们儿在文化圈儿里还有点熟人。"

"操,文学就是让你们这帮俗人给生生糟践的。"

"甭他妈给我扣上那么大个帽子,我承担不起,也是人家小蝶写的不错,不然我们怎么不找别人专盯着她呢。"

我把酒瓶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在脑子里努力回忆着小蝶的样子,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她,可是我把自己从穿开裆裤一直回忆到现如今,我的生命里确实没有走进过那样一个女子

酒吧里看场子的小山子坐在我对面对我说:"峰哥你不知道吧,其实万哥在七年前就是你们那个学校的文学硕士。"

"我操,真的假的老万?"我转头问老万。

"咳,猴年马月的事儿翻出来干嘛。"

"你不是最腻歪什么硕士,研究生了吗?"

"我到现在也腻歪,我上半辈子就他妈让个研究生给坑了!"

"肯定是段风月史,讲讲,"我饶有兴致的凑近老万,"给哥们儿讲讲呗。"

"去去,该干嘛干嘛去,比个娘们儿还闷事儿。"说完,他抬屁股走了。

我在后面大喊着,"你说对了老万,我他妈就是个三八,臭三八,哈哈哈。"

老万走后,我凑到小山子面前,"喂,看来老万的事儿你知道的不少。"

小山子捋了捋眼前遮挡住眼睛的两撮黄毛儿,"多新鲜呐,我打十五岁就跟着万哥。"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山子叹了口气,语调突然沉重起来,"我六岁那年和姐姐出来玩的时候走丢了,被人贩子卖到南京,被一伙儿小偷训练,展转几个城市的偷,最后才到了北京,我不从,他们就打,你瞧瞧这儿……"他撩起袖子让我看胳膊上的伤疤,"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呀……哎……直到遇见了万哥,那时侯他还是个大学生,我偷了他的钱包被他逮住了,可他并没揍我,问了我的情形后替我报了警,把那伙儿小偷来了个连锅儿端,我也因此给万哥惹了不少麻烦,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这辈子就跟定万哥了,他说东我决不往西,他说大我决不嚷嚷小。""后来呢,你就没找过你的亲生父母?"

"找了,万哥到现在也没放弃替我寻找他们,可是我自己已经放弃了,现在的生活也挺好,替万哥看看场子,衣食无忧的,可谁要来这里给万哥捣乱,我他妈第一个不乐意!"

我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山子……"

"峰哥你什么都别说,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大道理我都懂,万哥经常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明白。"

听了小山子的话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想,我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最近的生活,比起那些连基本温饱都解决不了,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连自己的亲亲娘都不知在何方的人,我凭什么傻逼一样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那你肯定也知道老万为什么那么讨厌研究生。"我对小山子说。

"这个……"他用手挠了挠头,"这是万哥不愿意提起的事儿……所以……"

我点头,"我明白,我不问了,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和女人有关?"

小山子看着我,闷闷地点了点头。我长叹一口气,又要了一瓶燕京,心里琢磨着,女人,又他妈是女人,女人真是天生来毁灭男人的。你想认识比狐狸更狡黠的动物吗,你找一个女人。你想在你完美的人生里玩儿一次痛彻心扉吗,你找一个女人。你想知道因为错失而遗憾终身的滋味吗,你找一个女人。

你千万不要摆出谢言曾经为我付出的种种来驳斥我的观点,因为如果不是她,我不会一直在愧疚里艰难残喘着。我是在一个小报亭看到的小碟的名字,那是一本杂志,小碟是封面人物,浓妆艳抹着,把原本的一点淳朴全都扼杀在脂粉下,那样子让人看着十分不舒服。也是出于好奇老万眼里的才女到底多有才,所以买下了那本杂志。

整整一个晚上,我把小碟的那篇一万字的小说读了不下十遍。事实上,当我读第一遍的时候我就被那种独特的文字打动了,它使我想起了许多似曾相识的片段,更重要的是,我还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几年前就杳无音讯的牛逼闪闪的人。

十二点,我打电话给苏谨彭,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我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放弃倾诉我的重大发现时,电话那边传来了疲惫而沉重的一声:"喂"。

我说:"苏老三,不管你现在正在做什么,请你立刻停止你的动作,听我说……"

他说:"林峰,你等等,请你先听我说!我现在在医院,我急需用钱,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哦,用钱,用钱是吗,在医院,在哪家医院,我操,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苏老三?"

"别问了,我现在在市第三中心医院,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好,你等我!"

挂了电话,我随便套了件衣服,穿着拖鞋跑出宿舍。当计程车灯打在苏谨彭苍白的脸上时,我知道,真出事了,尽管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我把钱递到他手上:"手头儿上就一千多,你先拿着,"说完,我用从皮夹里抻出一张银行卡,"要是不够,这里面还八千多,你明儿取出来。"

他握着我的手良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点头。

"操,你到是给哥们儿说句话啊,到底是怎么了,伯父伯母有事?"

他摇头。

"那是,爷爷奶奶?"

他摇头。

我一拳头抡上去,"那到底是谁,你他妈哑巴了?"他把俩眼珠子瞪的溜圆,扯着嗓子冲我吼叫着:"你他妈就甭问了!"

我扶住他的肩膀,"是女孩儿,是女孩儿对不对,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他用力把我的手甩掉,"我操你大爷林峰,你他妈要是哥们儿就给我闭嘴,闭嘴!"他说完,扭头蹬蹬跑上楼去,我只得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没过多久,从急救室推出来一个双手都裹满绷带的女孩儿,女孩儿坐在轮椅上呆呆看着前方,嘴唇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医生把苏谨彭叫到一边,"她是不是还有别的病史?"

苏谨彭闷闷地点了点头。

医生也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我明白,她没什么大碍了,但你以后一定要看好她,这种病可大可小啊。"

"知道了医生,那她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可以。"

"谢谢您医生。"

苏谨彭和医生说完话又转过来蹲下身对轮椅上的女孩儿说:"我们回家吧小染。"

女孩儿呆呆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我,"他是谁?"她指着我突然吼叫道。

"哦,他是我一哥们儿,我今儿出门忘带钱了,他给我送钱来了。"

可是女孩儿的眼睛并没从我的身上移开,"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他。"

"可能啊,长的相似的人那么多,走大马路上一块石头掉下来,砸死叁,有两个长得差不多的,原本都是一个老祖宗的嘛。"

"你可真能扯。"我在旁边冷笑。

"行了,甭跟这添乱了林峰,你赶紧回吧,钱我改天还你。"

"得勒,钱不急,有时间处理好你的个人问题吧,甭见天往医院扎,是好地方啊,吓得哥们儿差点吐血。"

"行了知道了,走吧走吧。"

"那我真走了?"

苏谨彭低着头快速摆了摆手。

"等等!"轮椅上的女孩儿说话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哦,他叫雷峰。"苏谨彭抢着说道。

"哈哈,你大爷苏老三,谁允许你给我家祖宗改姓的,还雷峰,亏你想得出,"我大摇大摆地走到女孩儿面前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叫-林-峰。"

"你叫林峰?"女孩儿质疑地问。

我点头,"恩,林峰,错了管换……"还没等我说完,女孩儿就疯也似的扑了上来,"林峰,混蛋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喂小姐,我不认识你,你打错人了吧。"

女孩儿边打边哭喊着:"我他妈打的就是你!"我徒步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嘴角还淌着血,夜风忽地吹过来,把神经割滑的生疼。刚才的那一幕还在脑中重复上演着:苏谨彭突然拉开那个叫小染的姑娘,然后把我拖出楼道,扔我在地,狠狠的两拳落在我的脸上。在周围树枝慌乱摇摆的声音中,我听到他歇斯底里地对我嘶喊着:"你想知道她是谁吗,那我告诉你,她就是谢小染,谢言的亲妹妹谢小染!你很好奇她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对不对,好,那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都是你害的,都他妈是因为你!"

夜风突然那么凉,我下意识的把脖子缩进衬衫的领口里,我走到以前和谢言经常光顾的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冰粥店,要了两大碗冰粥,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往下咽,冰的连鼻子和眼睛都要淌出水来。

我听说过谢小染,以前和谢言在一起的时候常听她提起,谢小染自小学习成绩优异,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十五岁就被美国一所大学破格录取,是一位十分传奇的人物,是她们全家的骄傲。当时我还十分打趣的对谢言说:"早知道你有个这么优秀的妹妹,我就……"谢言斜眯着眼睛,掐着我的耳朵怪声怪气的问道:"你就怎么样啊?"我赶紧举手投降,"你瞧,你又多想了不是。我是说,早知道你有个那么优秀的妹妹,我就会对你更好了,乖乖,有个那么优秀的妹妹,你在家里肯定特受忽视吧。"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手指在我衬衫上画着圆圈:"才不是呢,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骄傲呢。"谢言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儿,不论对家人对朋友总保有一颗纯真和向善的心。她不任性,不撒无名之娇,凡事大度忍让,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好的不像个女朋友,女朋友应该更无理取闹一些,应该更柔弱些,应该更让我懂得呵护她一些,就像杉菜那样。可是谢言却像亲人,深入骨髓的那种。

回到学校后,我脱掉身上的衬衫,在操场上疯也似的狂奔起来,脑中闪过的全是谢言那张恬静的面孔,她在对我笑,她在叫我的名字,她在我的臂弯中伸手抚弄我的头发,她说,等我们老了,我负责给你拔掉白头发。可是笑着笑着她突然就哭了,泪水像突然坏掉的水笼头,止不住。接着,谢小染那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疯子般向我扑来,嘴里嘶喊着:混蛋王八蛋,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

我栽倒在操场上,野狗一般仰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那些轻狂岁月里,我一直固执的认为路是自己选的,谁都没有必要背负别人的人生。可是我错了,总有一些我们无意伤害的人,在无意间被我们伤害了。然后从内心深处唤起的良知总会在某一个瞬间疯狂的提示你:你错了,你错了!于是,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东西便在那一瞬间以翻江倒海之势向你侵袭而来,你的人生会因愧疚而变的困顿艰难。

是的,我错了。无论我逃到哪里,谢言的离开依然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狼狈的从跑道上爬起来,把自己吊在单杠上,不知哪个宿舍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吉他声,被风声隔断的音符孤单地的飘零在天空中,发出寂寥的声响。天空很灰暗,我眯起眼睛,我想起了那个明媚的清晨,当我在新生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身欲要离开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嘿,同学,你忘什么东西了吗?"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干净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我站在阳光下感到一股巨大的眩晕。"她就是我的女孩儿",这种声音一遍遍冲击着我的大脑皮层。

我落下的是一支钢笔,金尖儿的,是我姥爷祝我考上大学送我的礼物。听我姥爷说,这是他爷爷的爸留下来的,说来算是古董了。听说这东西传男不传女,搞的跟真事儿一样。没想到我姥爷这辈儿只生了我妈妈一个闺女,传不下去了。但姥爷挺疼我,他说:"外孙怎么了,外孙比某些人的孙子强多了。"我知道姥爷口中所说的"某些人"是他的亲哥们儿,我的二姥爷。老哥俩儿一直不和,偏偏二姥爷得了儿子,后来儿子又很争气的有了儿子,香火算是延续下来。所以二姥爷每次见到我姥爷的时候总是趾高气扬,一副我有孙子我怕谁的样子。后来我和二姥爷的孙子都长大了,眼看着我高中大学一路顺畅,姥爷自是欢喜的很。可二姥爷的孙子整日不学无术,初中毕业便辍学在家,头顶一撮小黄毛,脚蹬一双破拖鞋,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于是,二姥爷的气焰突然就没以前那么高涨了,外人每每提起他的孙子时,他都皱起大眉头,咬牙切齿,"唉,不争气,不争气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姥爷到是解气的很,尤其在我考上大学以后,逢人遍夸:"我外孙子争气啊……"在我拿到大学通知书的当天他就把钢笔送给了我,小金绒盒子包着,暗红的稠带装饰,很精致。为此还特意弄了个小小的赠与仪式,"传家宝"算是正式被我接管了。

后来每每提及此事,谢言都戳着我的脑门子说:"当初真要把那钢笔弄丢了,你怎么对得起老人家对你的一片苦心。"我把脸一昂,"没听说过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舍不得那金笔如何套得你这美娇娘啊。"她一脸不屑,"呸,狡辩!"我与谢言因那支金笔而结缘,现在想来,我宁愿当初丢掉的是那支笔,可是命运总是以异常新奇的情节上演,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最终失去的却是谢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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