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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广场胡孝华

2012-01-04 12:36 作者:楚韵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总是在一个有着明天日出的黄昏,在灯火朦胧的广场,在彩砖路上,我会沿着不知像不像天鹅的环形道上走着。十年,一天六圈,算下来两万圈,天啊,我为自己感到了震撼!记得被贬到黄州的苏东坡,一天,碰到一个也是被逐黄州的王姓长官,两人一见如故,东坡问起王先生到黄州多久了,老者告知33年了。苏东坡感慨万千,赋词一阕,起句云:“三十三年,今谁存者?算只君与长江。”一荒江,一野老,一绵长无尽,一转瞬皓首,但孤独生涯有长江作伴,夫复何求?广场于我,就如长江与古人,与我最是知音。十年岁月,桂落三秋,落西楼,寂寂无痕,今谁存吾心中,算只广场耳,我心中自有一个属于我的“一个人”的广场风景在。

自舞的旱冰燕

乐声喧嚣,舞步夸张,灯火摇曳的南北两端,人影幢幢,那是好表现的中老年男女们在展示自已的舞姿,秀给围观的一双双迷离的眼睛。舞啊舞啊,在这绰约的晚,在这涌动的风情中,虽然没有青的少男少女们那样靓丽,也很少男性舞伴的潇洒引领,但和着新潮的拉丁曲目,那些年华老大的妇人们扭动起曼妙的腰肢,也能把广场的晕灯旋转起来,把夜雾的轻纱摇曳起来,热热闹闹,喧声一片,点染出盛世的繁华与躁动。这夸张、这表演、这日复一日的重复于寂寞行走的我终不相宜,总想寻找点什么养眼养心的风景。

哇,来了,你看,两个七八岁滑旱冰的小姑娘翩翩而至,她们不是独舞,而是相互配合的舞蹈着。看啊,她们轻盈地单脚站起,身体向前倾,一个左一个右,伸开手臂,向前,向前,然后屈体下蹲,降低身体,成坐姿状。两人靠里的左右两臂挽紧,向外的两臂向上扬起,在行人中自由穿梭。再慢慢弓起身体,做一个像大于符号>;;的造型,划动双臂,轻盈摆动,像在天空中、在繁星里自由翱翔。末了,她们直起身左右前后旋转,她们有时相互一笑,有时又做做怪脸,极尽妩媚,腼腆,汗水沁出了额头,头发一缕一缕的。她们在做这一切时,是那样的默契,那样的自然,那样的随意,不管不顾,尽情地发挥着。这舞姿优美自适,舒展大方,看得出来她们是在即兴地创造着,游戏着,是一片童稚的天然活泼与率性,一任心情的舒张,为着自己的快乐而舞蹈,不是为表演给路人看。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没有人注意她们,可我却看得呆了,这灯海中、人海中的一对小燕子。此时,广场天地似乎就是属于她们的,一切的热闹与她们无关,只有这自舞自乐的快意让满场的霓虹也轻轻颤抖起来。啊,自舞的小姑娘,你有着燕子的舞姿,在五彩的春晚作自由地翱翔;你有着燕子的美丽,贴着大地,衔着泥土的淳朴与芳香,满场飘荡;你有着燕子的心性,无羁无绊,随意逍遥。此刻广场的喧嚣不在,幻彩不在,只有这一对旱地飞翔的小燕子,一对在我心中飞天的神女。

“云燕,云燕,来这里——”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其中的一个女孩冲向了她的怀抱。喔,果真是钟云气之灵的秀美名字,真让人作凌云而飞的想象。此时,我身在场中,心飞场外。红尘俗世,场内场外,人歌人舞,自编自导,给谁看呢?给他人,给自己?问问这对云燕吧。紫陌红尘中,灯火终阑珊,燕子会归来。灿烂处的群舞多是留给外部世界的牡丹,过于炫耀富丽光艳;角落里的独舞才有着昙花的寂寞与幽香,留给自己,芳香着寂静地心灵,也充溢静静地夜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穿花蛱蝶深深见”,自在泥燕款款飞。

并坐无语的老夫妇

那晚的风吹得有点冷。冷的结果是给了人们很多造型的理由。小男女们头依偎的更紧了,大男女们分开的手拉起来了,母亲孩子搂进了怀,我则把衣领竖起来了。树叶纷纷飘落,打着旋,在灯光下也分外地好看。那不断变幻着色彩的圆形炫灯,在夜风中冷冷的闪烁着,像是在给这迷幻凄清的广场演奏和声,虽然灯光没有声音,那就算通感吧。晚步的人们加快了步伐,跳舞的人却不多。随着人群的走散,广场上人更不多了。六圈啊六圈,我的锻炼数还未到,加紧,逆风行,顺风走,最后的胜利往往就在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呵,有点出汗了,慢点吗?好,慢点,再看看路两边的风景。除了灯光,树影,条凳,还有什么?哦,还有条凳上的人啊。那是卿卿我我的恋人,促膝对谈的友人,独自静坐的“寡人”,还有吗,还有吗?哦哦,还有,还有!

那是一对老年夫妇,坐在树下的条凳上,不亲不疏的靠着,眯着眼,注视着远方的灯火,神情淡然,似乎在凝听场上飘来的歌声,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没听,任思绪在内心的宁静的湖中飘荡。只有风撩起几缕发丝,拂过老妇人的脸颊。晕黄的彩灯打过来一束光,照在老者的脸上,那瘦削的五官,棱角分明,像打了蜡一样,赋有质感。那静穆的神情,就如得道的高僧,恬然肃然。彼此没有絮絮地交谈,没有亲昵的抚,只有秋风一样长的静默。突然就记起一首诗来:当你老了,青丝成灰,充满睡意,在炉边打盹。喔,此时的妇人帮老者拉了拉衣襟,老者也用手捋了捋妇人散乱在面上的发丝,然后又恢复了彼此的沉默。

那首诗怎样来着?看到这眼前的老年伉俪,我在脑海努力搜寻着那句子。多少人爱你娇艳美好的时光,只有一个人爱你衰老的容颜,额上遍布的哀伤。此时我为这无言的深情,为着这平淡而咯出鲜血的爱的诗句而噙满泪水。《当你老了》应该是一幅画,就像此时我的所见。在静穆的星空下,爱已消散,消散在沉沉地记忆里:那黄昏的小路,那篱笆下的一条南瓜藤,那穿着翠花裙的如蝴蝶般的女人,那紫茄子映衬着的扭动的身段。一个沧桑旅人,一个贫穷美丽的村庄。一条稻草的床垫,一缕黑暗中的叶子烟火。

古典的爱情在闪烁的星空下造型,一对人老了,在落日与薄雾之间,在冷冷秋风与灯火阑珊之间,寂寞与灰暗覆盖头顶,怀念与温馨叙说着曾经。是的,当你老了,老了——你打盹的双眼穿过哀乐,穿过时间回想与守望接纳你的静谧与安详。老了有什么要紧,在爱的教堂唱出你不变地信仰,再给暖暖的壁炉添一把柴,让圣火把你的灵魂锻烧,化为一缕烟,缓缓地升腾,然后把青丝暮雪藏在繁星闪烁的星宇。

这样想着,秋风渐紧,老夫妇起得身来,迎风走去,佝偻腰身,两手相牵,挪动八字步,缓慢而坚定,更见白发飘飘,衣袂飘飘......

疾步、狂舞、仰望与叫喊的女子

每天定时漫步广场,总要遇见一些熟悉的或陌生的面孔。一些人今天见了,明天后天也定能见着;一些人今天见了也许以后永远不得再见。还有一些人,一段时间见着了,你正被吸引了,倏然,她从你的视野里消失,让你久久地怀想。

她,一个黑衣女子,二十多岁,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疾驰在走道的最里侧,不夸张地说,是在狂走。怪异的是,她索性走上了窄窄的护草栏的石槛上,惦着脚,为了保持平衡,抬起双臂,左右摆动,像一个跳太空舞的舞者。她在弄险。由于走得太快,太险,虽是一个天,也汗水涔涔,只见她脱下黑色的外衣,潇洒地一扔,丢到花树林里,不管不顾,径自离去,继续着疾走。从她冷漠的神情看,我想这女子是否有点神经不对劲。啊,可怜的人!

冬天,万物萧疏,百花凋零,只有冷冷的风从马路、从里巷吹过来。脱去黑色外衣的女子刹住脚步,对着花圃凝视起来,她在关注着什么。她看到了什么?我走进一看,只见她对着一株临寒开放的月季喃喃自语:“什么啊,这是什么啊?”哦,这鬼天气也开着这样美丽娇艳的花儿,这是我实在没有注意到的。

姑娘,你是在问名吗?万物之有名,恐怕是创世纪时上帝的恩赐。神称空气为天,称旱处为地,称水的聚处为海。那是参天地而化育万有的创举啊!从此,大地有了郁郁的树,艳艳的花,有了嘤嘤的,有了这多姿多彩的紫陌红尘。

古时候,一个叫孔丘的人,毕生要为“礼”而正名。姑娘,你不是命名者,也不想正什么名,只是一个问名者。在萧杀的季节,面对一朵罕见的花儿,发出深情地追问,这份惊讶,这份感奋,让我们沉睡的心战栗起来!

这是什么啊?这孩提时代喜欢的追问,这对美丽的惊叹,成熟的你我还拥有吗?

那脱去黑色外衣的女子,露出红色的贴身的绒衫,身材更加凸凹有致,在稀疏的花丛中,在晕黄的灯影里更加妖娆而神秘。

又是一个什么有关基督的节日,圣诞吧,那天有好些青年在广场放写满许愿的孔明灯。在九龙柱下,一个窈窕的身影和着强劲的音乐节奏,在疯狂地舞蹈着,她仰起头,仰望着柱上的飞龙,仰望这飘飞的灯笼,仰望那点点星光的夜空,发出呀呀的嘶喊,叫嚣,扭动,扭动,夸张,变形,歇斯底里。啊,那妖冶神秘的女子为这美丽神圣的时刻疯狂了!此刻,不知她是不是听到了圣诞的钟声,以她特有的方式宣示着神谕。今夜,主要降临,万物皈依,“众目要看见他”,我可能少了神性,没有见着什么,而这个黑衣女子定有所见。

你见着了什么呢?你是为着这神圣的一刻吗?

夜已深,我要离开了,不能停留。

别了,广场!有一阵哀伤袭来。

“那召唤一切的大海在召唤我,而我必须上船。因为留下来的时间尽管在暗夜中还能燃烧,但终会冷却固化成模。

多想把这里的一切都带走啊!但我又怎么能够?”(纪伯伦•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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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广场胡孝华的评论 (共 5 条)

  • 剑客
  • 张涵
  • 一粒尘
  • 羽痕丢丢
  • 诗飏
    诗飏 审核通过并说 注意题目和作者名字要区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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