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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的光辉

2013-05-17 16:37 作者:曲径通幽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小序:谨以此文向母亲八十大寿祝贺!

父亲生于三零年,尚未成年就没了父母。五零年前后,经本村一年长大姨介绍,父亲娶母亲为妻,由于咽不下当初日本人的气(被误为“八路”差点枪毙),并响应国家“抗美援朝”的号召,父亲立志从军,并于婚后十八天把新婚母亲留家随军远征。

母亲生于三五年,依辈分取名为陈立荣,猪的属性预示其将为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带来新的生机与繁荣。值得一提的是,受限于当时的社会环境,母亲嫁到我家只有十五岁,俨然一位从身体到心智均未完全成熟的小姑娘。结婚时几乎没有家当,一张老式木床,一床盖过多年的棉被,仅此而已。

母亲天生聪慧,没有接受过一天的学校教育,不仅表达清晰流利,日常生活帐细,都能了然于胸,分毫不差,让后来几近大学毕业的我也无法企及。

由于交通和迅息的双重闭塞,父亲的远征让一对蜜月夫妻天各一方。

彼时尚未土改,家中仍有几十亩土地,只有母亲一人在家,粮食多有盈余,慷慨的母亲就把它分给村邻以及生活困难的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抗美援朝的战争已经打响,赴朝的定员截止到父亲前面的第三个战士,未能如愿报国的他被派驻淮南到六安一带从事水利建设。

安顿下来的父亲给家里来了信,母亲带着欣喜一路探寻过去,虽历经周折,终在军中团聚!

部队条件不好,没有接收家属的政策,母亲就自力更生,上山伐木,就地取材,自建居所;她生性勤劳并有一双巧手,起早贪黑卖过卷烟,以继日掌过袜底,几年下来,不但可以自济自足,还结余一百多元。那个时代,一百多元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父亲看京戏,也抽洋烟,还要看书阅报,倒是母亲补贴他多一些。

大姐在五三年、大哥在五七年相继出生,两个孩子的问世无疑给父母带来许多欢乐与希望,那应该是他们婚姻生活中最和谐与快乐的时光。但好景不长,随后的五八年生性刚正不阿的父亲因实话实说被打成了右派。母亲说,自结婚以来,那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老家土改运动更是轰轰烈烈,继承的土地必须充公,面临加入新的公社,阶级成分等待化定。

考虑到无法回避的社会定位,母亲怀着身孕独自带着两个孩子重新回到老家。孩子很快出生,取名水旺,充满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勤劳善良的母亲不得不独自撑起这个家。

那年刚好赶上澥河开挖,公婆坟地必须迁移,虽未曾谋面,母亲仍然不惜重金,花费自己多年攒下的辛苦钱,依民俗乡礼将他们牵入祖林。

盲目的英雄情结铸就了那个荒誔的年代!一己之私的人祸最终置百姓于万劫不复,全民都如圈里的猪,无人可以幸免;这让单纯而柔弱的母亲从此噩连连,同时也给这个新兴的家庭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史称“三年自然灾害”的“六零年”注定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日子,致命的政治愚弄带来灾难性的全国大饥荒,进而产生人类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

天灾背景下的人性罪恶导致有限的粮食被牢牢地锁进仓库,专供极少数特权者们享用;青黄不接的季,面对救济的无望,饥饿的人们先是吃遍各色野菜,接着吃各种树叶、树皮,野草、草根。这一切吃尽之后,绝望的人们最后本能地吃起了观音土(又称矾土,据说不会太碜,可以下咽),然后是等待死亡.......

民以食为天,领袖很伟大,现实很悲残,仁恶就在一瞬间;母亲与众多纯朴的乡亲们一样,他们不知道社会为什么会这样,更不敢想象接下来还会怎样......。

三岁左右本该活蹦乱跳的大哥,饿得倚在房檐下一动不动,融化的水冰冷地浸透着棉衣,面对过往的行人嘴里只会微弱地咿呀着:食堂开饭了吗?

七岁的大姐挎着竹篮,砍野菜,掐树叶,挖草根,剥树皮......。

家里没有一粒粮食,也没有饭锅,母亲从好心的亲友那里弄了几把黄豆,找了破瓦罐欲小灶救急,刚一冒烟就被恶毒的干部发现和没收。

人们就是被驯服的奴隶,尽管衣食不保,还要忍着饥饿无条件地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父亲远在他乡,母亲是这个家庭唯一能够挣“公分”的人,大锅饭时代,“公分”就是口粮。白天参加完劳动,晚上还要独对忽明忽暗的油灯,衲鞋底、缝衣裳、洗衣服......。

漫长的黑夜里,强忍着极度的疲备与饥饿,再难有一滴奶水的母亲无助地看着新出生不久的儿子生生饿死;为人父母,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苍生无罪,草民无罪,新出生的婴儿更无罪,为何是他们,偏偏成了别人作孽的替罪羊!

母亲每每提起那一幕,总是暗然泪下,她曾说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宁愿饿死的是自己,可是她不能,作为母性,她必须掩饰起饥饿与悲伤,义无反顾地挺起脊梁,本能地直面起其他两个孩子的求生渴望。

不是地狱,胜似地狱!

无法撕裂的黑夜,无法逃脱的魔界!

饥饿与死亡的幽灵在身边游来荡去,一刻不曾离开,孤独的母亲,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艰难地相依为命,看不到任何光明。

有些家庭人已经死了,仍然瞒着队里把尸体存放在家,为的是多领几天食堂的伙食。说是伙食,其实不过是连命都保不住的稀得不能再稀的稀饭罢了!尽管如此,头晕目眩且高度浮肿的母亲还是舍不得吃,总是本能地把它留给了孩子。

活人吃死人的事情愈加司空见惯,腐烂的尸体被抛野外,人们没有了下葬的力气;活着的人个个皮包骨头,死去的人每每残缺不全。走动范围大些的年轻者会多点生存的机会,多数老人与小孩只能在绝望中慢慢死去,到处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更荒唐的是,邻居家饿得奄奄一息的奶奶被关进仓库,结果因虚不受补而暴食身亡。

百姓的灾难向来都是权贵的盛筵,共产时代,人们没有任何私产,除了身体与尊严!饥饿的人们不得不出卖一切向他们“摇尾乞怜”。没有了人道,也就没有了人伦,万劫不复的生存危机面前,除了委曲求全,人们别无选择!

据说那一年,村上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死去,其中有十八家饿绝。

幸存者们没人能够抹去那段悲催的记忆,知事以来,身边的年长者无数遍地讲述着那不堪回首的岁月,久而久之,“六零年”成了饥饿、死亡与屈辱的代名词,让后来者无不闻之色变,不寒而栗。

那无疑是一场权贵对平民发动的灭绝战争,更是一场假恶丑与真善美的持久博弈,饥饿的折磨,死亡的威胁,奸佞的摧残,罪恶的洗劫,尊严的践踏,灵魂的拷问;牛鬼蛇神,群魔乱舞,轮翻登场,无所不尽其极。为了让大一点孩子们能够存活下来,自身难以保全的母亲苦苦挣扎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己斗!她坚韧顽强地应对着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死亡面前,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完美地诠释了人世间最伟大无私的母爱

能够活下来就是奇迹,其中个味,没有经历,你永远不能体会

未曾有,不再有!

逝者如斯夫,往事不堪言!

灾难的始作佣者已经被永久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铁的事实无可争辩地证明:身体可以摧残,尊严可以践踏,但不可夺其志的灵魂依然高贵无尚!

在百姓心里,权力的罪恶让曾经的伟大再也高不过一座坟头,而平凡母爱的光辉犹如发自当空的烈日再一次照亮人间。

活着就是硬道理,虽然历经坎坷,并付出沉重代价,母亲坚持战斗到底,最终迎来了柳暗花明!

小结:祝母亲平安祥和,健康长寿!

祝全天下的母亲都能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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