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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三

2011-12-19 07:37 作者:牧原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题记,原文发表在【青年文学家】1991年12期李昌振

节之后的北方,春季并无丝毫暖意。平原上到处皑皑白。蒙古包似的天空,含蕴着单调,孤寂。苍白的阳光撒照在空旷的黑土地上————-

那辆车在被压得像柏油路似的雪道上缓步走着,拉车的是匹枣红色的儿马,赶车的老板是杨家围子村的癞三。穿着羊皮袄的癞三坐在车上小声地哼着不知是二人转还是歌。车走的挺慢,拉着一千多斤磷肥,有他对面屋铁岭子嫂的五百斤。不知是他在馆子喝的那壶酒其乐作用,还是另有缘故,他感觉浑身热烘烘的。索性半躺在车上,枕着戴手闷子的双手,悠闲地听着马蹄踏雪的声音。

嗒嗒嗒,比现在的声音急,马车也在飞奔,癞三赶着车,车上是铁岭子嫂抱着用棉被捂着的小春芽——-

那天里,他小解,上炕辗转睡不着,卷上【蛤蟆头】抽着,听见对面屋铁岭子嫂哭喊着;‘春芽,你咋了?你醒醒呀!’他喊;‘嫂子,春芽咋了?’‘春芽发高烧,我给他白糖水喝了,还是白扯,黑灯瞎火的咋办?’听着铁岭子嫂焦急的声音,他的心被揪了一下。说起铁岭子嫂也真够苦的。铁岭哥去年春天为队里盖牛圈碰伤了脚竟得破伤风死了。癞三和铁岭子在关里是一个县的,两个人老乡情味挺重,刚来到东北时,癞三住在马号【队部】里。马号的大炕上住着几个单身汉,癞三也是一条赤裸裸的光棍,二十多岁,有的是力气,长的身子板宽宽的,牛劲虎劲都有,可惜就是那张脸长得太难看了。马号的大炕上很埋汰,有虱子有跳子有臭虫,铁岭子看癞三心眼好,于是他把癞三迁到自己的对面屋。癞三记得清,他赶着车把春芽拉到医院,大夫说,再晚一小时小孩就烧成肺炎了,铁岭嫂瞥了眼癞三,眼睛里堆满了泪水。刚来头一年,癞三在马号里打更,他想起一张训人训的像对奴役样的白毛茸脸。同时,也想起一个长得像肥猪的娘们。天一个夜晚,黑咕隆咚的对面不见人,队里开会,大家聚在马号屋里的土炕上,外边的蚊虫嗡嗡叫,亮着油灯,谁也没看见副队长杨林。他在外边打更,听见仓库角落里细微的哼哼声,他疑心闹鬼,很怕。他用手电壮着胆子推开房门一晃,只见胖娘们和杨林躺在麻袋堆上——————事后,杨林曾对他说,‘不许胡说,胡说就把你开除队去’。他对谁也没说过。

第二年的春天,队长石磙看到癞三啥活都干到前头,选他为‘打头的’。打头的;锄,镰,镐,锨等,啥活都得拿手,干得好。一哈腰百十米的趟子的垄割到头才直腰喘口气。说起北大荒打头的,他想起痛苦的心事心事的痛苦,煎熬的折磨折磨的煎熬。黑嫩的姑娘脸,杏仁眼带着三分俏皮。他就是杨林的侄女臭妮。臭妮刚下学,跟不上劳力,癞三早铲到头烟不抽一口,就给臭妮截趟。有的社员说他给杨林溜须,因为他长的丑,别人并不把他往男女之事考虑。臭妮十八,他二十三,他压根没敢想,偏偏又让他往那想。那天放工了,社员们都回家了。他给臭妮截完趟就走,臭妮在后低着头,手里还把那乌黑辫子梢和那血一样红得头绳摩挲着,嘴张了几张;‘三哥,等我一下’他莫名的站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三哥,我——我喜欢你’。臭妮说完这简单纯朴的心里话注视着他。

‘我,我丑。’他很激动,因为他怀疑这句话的真伪与自己的耳朵。

‘三哥,你心眼真好,对谁都不藏奸抹滑,你有能力养活我,我给你洗衣做饭,行不行?’

从那,他们经常偷偷在晚上跑到马号的南墙下的蒿丛中唠嗑,他记得他亲了她搂了她,就是没有和她睡觉,他很后悔。他把积攒的钱给她买手套买袜子,还偷偷的按风俗和臭妮换了手绢。他手绢里有三十元整,臭妮手绢里啥也没有,只是手绢上绣了花。后来,传到臭妮她妈耳朵里,把臭妮堵到被窝里用鞭子抽,臭妮哭喊着给她妈竹筒子倒豆,臭妮她妈死活不让她嫁给癞三。第二天早晨,臭妮她妈把癞三给她姑娘买得东西统统扔到街上,扯着癞三的衣领子拽到街上,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臭在家里的闺女也不嫁给你这个丑八怪————’杨林在记工分时把他的姓赖字改成了癞。从此人们便叫他癞三,他从不计较。

那年的秋天,队里掰苞米。男男女女的社员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在地头歇着。东一伙男劳力,西一撮女劳力,各自你嘴我舌唠吵着。癞三依然卷上蛤蟆头依然喷云吐雾。铁岭子嫂是此地人,自从铁岭子一死,她的烟抽得紧了。她忘了带烟,便朝癞三要;‘给我卷袋烟’。调皮的狗剩子借题发挥地说;‘奥,铁岭子嫂要抽癞三哥的’蛤蟆头‘了’。众人哄笑。‘滚王八犊子,脚正不怕鞋歪,你小子缺德,嘴让尿布擦了’。铁岭子嫂回骂了一句。

杨家围子前后四趟土房,单数是坐地户,双是山东移民。东北人与山东人的风俗,语言,衣食住行及各方面截然不同。东北人吃苞米碴子小米饭粘豆包,山东人离不了苞米糊糊,薄饼。东北人与山东人也有矛盾,东北人贬低山东人;‘山东棒子’山东人贬低东北人‘臭糜子’。可是过了几年说不上谁与谁接了亲家成了好友。癞三与铁岭子嫂虽住东西屋,却像一家人。自从狗剩开了那次玩笑,铁岭嫂见了癞三脸总是红红的,鲜鲜的,癞三也不自然。癞三抱着春芽像自己的孩子,后来背着他玩,给春芽扎蝈蝈笼扎笼,反正他想法让小春芽快乐。不知道因为啥,五岁的小春芽向妈妈要起爸来,‘妈妈,我要爸爸’。‘爸爸死了’铁岭子嫂伤心地说。‘不嘛不嘛,我要爸爸,我要爸爸——-’那声音要撕铁岭子嫂的心似的。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铁岭子嫂腮上滚下来。‘癞三叔多像我爸爸呀!’一句话说的铁岭子嫂心怦怦直跳,她搂住春芽的脖子用脸蛋贴着春芽的脸蛋,泣不成声。如今没个男人日子真难过呀!分给二垧地,忙的不可开交。啥活都得用人,癞三还不少给帮忙。开春抹房子秋后换炕,都要求人。再说,没有男人也不算上一家人。她越想越觉得癞三是自己精神的依靠,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雪花满满的在玻璃窗外,雪混风圈地而来。哦,癞三给铁岭子嫂卖甜菜回来。铁岭子嫂烫好了酒,炒了两个菜。她用毛巾给癞三抽打身上的雪,癞三脸冻得紫红,胡楂上接了冰溜溜,睫毛上了霜。她心疼的说;‘冻着了吧?’‘没啥’癞三不经心的回答。癞三喝了两壶,铁岭子嫂陪着唠嗑。她把压在心底多年的话淡淡地说了出来;‘咱们搬一块过行不?’癞三酒劲往上撞,瞥了眼睡的正香的春芽,一把把铁岭子嫂搂过来;猛亲。晚上,窗外地西北风像老牛一样叫着,屋里,癞三和铁岭子嫂的却是暖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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