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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们

2011-12-01 21:30 作者:木子桥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引子

有一些人,会不经意地撞开我记忆之门,我好像听到远远地从故里吹来了风声。我只想轻轻地抚平内心的焦躁和不安,好让他们也活得坦然,去得坦然。

赖娃的压瓜铲

赖娃三个哥哥的年龄都兔子跑过顶了,仍打着光棍。眼看自己也老大不小,临近河沿了。赖娃就偷偷地提着祖传的压瓜铲去了四川。

连高小都没上过的赖娃,对田地里的活很精通,犁地靶地扬场摇耧样样得勾。但最得勾的是种西瓜,种西瓜的功夫在压瓜,从第几个叶开始压第一铲,到第几个叶压第二铲,第几个叶处让西瓜坐上胎儿,很有讲究。还有,什么时候翻瓜,让瓜不至于长得偏头,或者半拉青半拉白像个三花脸,好有个好买像。什么时候瓜果最甜,最好吃,这些赖娃都懂。

那时地刚分到一家一户,人们对土地的热情不亚于晚上搂自己的老婆。自家的土地生产出来的东西,除了上交皇粮,留足口粮,还想有点零钱花花,好隔三差五买点猪肉改善一下生活。赖娃一到四川,给自己胸前挂一个纸牌,写上“代聘种瓜”,条件是:有吃住,工钱随意。这正中了大伙的心意。这年头,吃的自然不缺了,住可以打地铺,住瓜棚,瓜换了钱再给工钱,多少随心,只要赖娃不计较。于是(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赖娃很自然地成了几家的共有的西瓜师傅,整天周旋在几家的田地。凭着压瓜的绝活,也着实给当地人挣到了钱。

赖娃相貌堂堂,勤劳实在,在他乡人眼里,也算是一表人材。已生了两个孩子的麻香,从言语中知道赖娃和自己同年同月出生的,平添了几分喜。每次轮上她家送饭,她就会在粥底下藏两个剥过皮的熟鸡蛋。赖娃也心领神会,给麻香家的瓜地拾辍时也格外上心些。赖娃晚做多次搂着了麻香,然后自己便偷偷地笑醒。

一个天的中午,一丝风也没有。天热的让人没地儿藏,瓜地里只有赖娃一个人,他顾不了许多,光着身子到地头的水沟里洗了一阵子,刚回到瓜棚,准备穿上裤头,送饭的麻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饥渴的赖娃终于让美梦成了真。

三年后,赖娃领着一个女人回到了家乡,这女人就是麻香。

赖娃用自己挣的钱,又多少筹借了些,盖起了新房,和麻香过上了好日子。庄上的人都说赖娃有本领,不花钱,领一个。多少光棍们甚至都产生了去四川领女人的念头。只有赖娃心里有数,最应该感谢的是自己的压瓜铲。从此,每次用完这把压瓜铲,就像对待荣誉勋章一样挂在堂屋的墙上。

好梦不长。

有一天,赖娃在地里干活,突然眼前闪现一个熟悉的影。定睛一想——麻香丈夫。就撒丫子往家里跑,把女人锁在屋中,又将外面大门也锁上,再回到地里。

“鼻子底下有个嘴”,麻香丈夫终于寻上门来。在门口等赖娃开门。赖娃装做从地里回来,又装做这事从来就不知道,然后又热情地把麻香丈夫往屋子里让。可一摸兜,钥匙丢了!就说大哥,你等等,钥匙一定是掉地里了。来回地周旋,最后经不得麻香丈夫:“赖娃拐了我老婆呀”的吆喝,还是打开了大门和堂屋的门。赖娃瘫坐在地上,等待玩完了的命运。

不想,麻香丈夫进了屋,一个人影儿也不见。

透过房顶漏下的几缕光,赖娃明白了麻香真的是死心踏地跟了他。

麻香丈夫来往几次寻,麻香只是东躲西藏,没见着人影。终于死了心。但是赖娃总觉是一块心病。他常常把麻香锁到屋里,只说是不想让她下地干活,让她给他生孩子,让她坐吃等穿。

赖娃和麻香又生了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转眼孩子们也都成了家。

很多时候,麻香搂着赖娃的脖子说想他原来的两个娃。

一天晚上,俩人唠了半夜,说有机会回四川老家看看。末了,赖娃说你睡吧,我去牛棚看牛。

第二天早上,赖娃喊麻香起来吃饭时,麻香僵直在床上浑身透凉。

赖娃一顿号啕惊动了邻居。赖娃拿了路费,央求邻居帮忙去叫麻香的四川的俩个儿子,好圆麻香的心愿。

麻香的两个儿子来到后,把她生母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没发现什么遇害的迹像。然后又请法医开了膛。

赖娃只是木然地说:麻香想家了。

等麻香下了葬,麻香的俩个儿子敲碎了赖娃的踝骨,然后走人了。

赖娃忍着巨疼,一声不吭,爬到屋里,取下挂在墙上的压瓜铲,使尽平生的力气,隔墙把它扔到屋后的泥塘里。

甘蔗王阿邱

阿邱像是为甘蔗而生的。

小时候,妈妈给他买过甘蔗吃,蜜一样,过嘴不忘。

阿邱上学很是用功,特别是算术学得最好。有一次拿芝麻换油,买油的少给了他家一两油,愣是让阿邱给算出来了。他说,二斤半芝麻一斤香油,一斤芝麻四两油,一两芝麻四钱油不是明摆着的嘛。这件事,在村上传开了,村上人都夸阿邱小小年纪恁聪明,将来一定是块好料。可天有不测风云,阿邱的死得早,没人去挣工分,一家子就没了吃的,阿邱娘也无奈,供应不起阿邱上学,阿邱就辍学上地挣工分,后来阿邱看只靠土地养活不了一家人,就学着贩卖甘蔗。

那时的甘蔗就像那时的人,缺少营养,一个个麻杆一样精瘦。精瘦的阿邱用一个驾子车拉着长长的甘蔗,东一个集西一个集地叫卖,特别是逢上年来节到,唱戏演电影赶庙会,生意就更火,连削带刮,不亦乐乎,每天挣钱由块儿八角到三块五块,不在话下。家里有了会买甘蔗的阿邱就不会缺吃缺喝,阿邱娘心里也舒坦些。

日子越来越好,甘蔗的品种也被改良,粗壮汁多营养丰富。阿邱也由于过早地经商,顺应了市场经济发展,卖甘蔗也卖到了城里。每年甘蔗一上市,他就用大卡车从南方批发回来,在市场上堆得小山一样,再转手批发和零售一条龙,甘蔗生意做得很有气势,人们都喜欢称他“甘蔗王”,他总是嘿嘿笑笑,然后说那里那里。阿邱用自己挣的钱在城里也买了属于自己的小楼,从乡下把娘也接到县城里,安度晚年。

天每年准时降临,尤其冰天地的时候,甘蔗吃到嘴里冰凉,阿邱的生意自然清淡。阿邱便自制几组简易烤箱,把甘蔗截成尺把儿,在烤箱里一字排开,烤得甘蔗直冒热气。一块钱一截,好吃不贵。甜到嘴里,热到心里。人们走到阿邱的甘蔗摊前,高声地喊:阿邱,来俩截儿。阿邱喜滋滋的。

一日,阿邱患上感冒,咳嗽不止。上医院去看,医院里排出很长的队,让阿邱有点生威。心想,这年头,人们是有钱了,不像过去他爹那时候,有病在家耗,除了用些土法外,只能等死。更何况现在看了病,住了院,国家还给报个七成八成的。

阿邱惦记着自己的生意,但一想人家能治疗我也不能在乎这几个钱。化验,透视,中药西药,一下子整了三五百也没治不好一个咳嗽。

别人就给他支招儿,你自己买的有,喝热甘蔗汁呀。阿邱又是嘿嘿一笑,这好办,从烤箱取出几截,用石礁一舂,趁热喝下,果然咳嗽好转。

多年了,阿邱只知道甘蔗是能清、能润,甘凉滋养的佳品。没想到还有药用价值。阿邱感到商机来了,灵机一动,买来榨汁机,边榨边加热,一杯两元,甘蔗摊前放一个小喇叭,不停地喊出:“甘蔗汁——清热润肺治咳嗽!”

我们这一带,冬天气候干燥,一热一凉容易引起肺部感染,伤风咳嗽地人特别得多,阿邱有一个表亲在市医院,他打听到一个单方:川贝,冰糖,白梨,甘蔗根兑一起熬汤,连喝上几次自然见效。

阿邱托人把单方放大挂在自己摊点前,文字里还引用了唐代诗人王维在《樱桃诗》中:“饮食不须愁内热,大官还有蔗浆寒”的句子。在买卖的间隙把剁下来的甘蔗根一一收拾起来,一来讲究市场卫生,增强环保。二来用塑料袋子装上,可以免费送给需要的路人。这下子人们对阿邱又一次刮目相看,阿邱的甘蔗生意真的又一次火爆起来。整天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他看到人们有略带痛苦地咳嗽不止的人从他的摊前经过,喝了热甘蔗汁的,吃了热甘蔗段的心满意足地离开。

一天,劳累过度的阿邱晕倒在甘蔗旁边,路人急忙打来120救护车。阿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很多人给他端来热乎乎的甘蔗汁,阿邱感觉可甜。

傻大

小时候跟傻大一起玩儿,也不觉得他傻到哪去。只是见他老是鼻涕过了河,也不知道清理,挂在脸上亮晶晶的。

后来长大了,还是那样子就不大像话了。别人都说他傻,看来他真的是傻了。据说这给他的父母是近亲结婚有关,他父辈的事我终于没有考究。

傻大没上过几天学,因为爱在学校生出事端,不是给这个打架就是给那个打架,但大抵是别人小瞧他的缘故,老师给劝退的,反正那是还没有义务教育法。

在家里傻大除了劳动还是劳动,吃,干活,睡觉,本来的三步曲,让傻大总是搅得很乱,吃圆了肚子时,也不捡个背星地儿,就乱拉。有时看到女人就跟着嘿嘿地笑,没个正经。深夜里,人家正在熟睡,他总弄出点动静,让人们受点惊吓。街坊邻居爱理不理他,有时实在看不惯了,就骂他几句王八羔子解解气。但傻大生活里没有忧虑,活得倒还自由自在。

或许上天不想让他的父母受到如此的做贱,都早早地下了世,把傻大撇给了他的哥哥和嫂嫂。他的哥哥不聋不傻很正常,就是有点牛脾气。隔三差五,就要对傻大拳脚相加,修理修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教育教育。

傻大活到三十多岁了,也没有人给他张罗媳妇,原因都是怕他不会养活人。他的哥哥也落得省钱省心,只是把他一味地当妒子使。责任田里的活,傻大干得最多,他的哥哥爱出去收个破烂什么的,这样也算是多种经营了。

有些事情还是发生在了傻大身上,但这终究应该不能怪罪于他。但谁能说清呢,只有天知道。

村上几个丈夫外出打工的不大正派的女人悄悄盯上了傻大,也难怪傻大长得五大三粗的让那些近乎守寡的女人眼馋。他们就偷偷地谈了一笔交易,一次二十,钱由傻大出,但每次傻大必须蒙上脸,因为女人们不想看到傻大鼻子汗水无休无止地流。

傻大本身没有经济权,只好偷偷地从家里偷点芝麻绿豆等值钱的作物,去填女人的嘴。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是败露了。他哥嫂把他往死地里打,多亏庄上几个老大爷相劝,才有个活口。但是,自此傻大只有住在村口的破窑洞里,靠乞讨为生,再不敢进哥嫂的家门。

傻大从此信命,不再想这想那了。他到四处要点吃的,也就心安了。但他爱干惯活的手总是闲不住,他总是偷偷跑到原来种了多年的田里,干活,但一看到哥嫂们上地,就悄悄地走开,不敢给他们打个照面。有时哥嫂们见了还要向他扔石头。

傻大觉得受了空前的打击。有时偷偷在夜里去到哥嫂的地里干活。他坚信。毕竟是一个奶头叼大的,有一天他们会回心转意。

有一次大后,村西的河水里涨得老高。傻大到河边逛,忽然看到一个姑娘在河里扑腾着哭。

傻大憨憨地笑了几声,就跳到河里,和姑娘扑腾在一起。傻大有股傻劲,终于地,姑娘上岸了,傻大却没有爬出水来。

傻大去了,他哥嫂草草地把他掩埋了。人们都对傻大的死说三道四,说的最多的是傻大不该想女人,傻大活腻歪了。

只有在每年的雨季,傻大的坟头总开一株淡淡的花来。

哑姑

哑姑和我姐是同岁,我的邻居。和我们不一姓,但按祖上的辈分,应该叫她姑的。

哑姑不是从小就哑,一次重感冒,打了庆大霉素,可惜没能上过一天学,就说不清音节了。村上有所学校,她老是靠着教室门口张望,有时老师奢侈地送给她一支粉笔,让她在地上画。放学了就跟着我姐姐一起回来,再和姐姐一起领着我玩儿。

哑姑因为哑,在家里有时受些打骂是常事,有了委屈就找我姐姐,指手画脚的“哇哇”一通,被我姐姐劝说一阵子也就平息了。哑姑喜欢抱我,亲我,拿好吃的给我。哑姑家有个果园,种有梨,桃,李子,柿子等,只要能吃时,就总少不了给我留下一份,以饱我的口福。我总是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哑姑笑逐颜开,又落落大方的神态。小嘴巴就会甜甜地说一声,姑姑,你真好!

我渐渐长大了,也入学了。哑姑也出落得花朵一样的美丽,眉清目秀,身后一个长辫子拖在腰间。除了脸色稍有一点黝黑,别的真是无可挑剔。哑姑是后天的哑,所以是不聋的,只是在表达上有些障碍。和别人交流,凭着手势,凭着认知和观感。别人见她时,定会生出喜爱,然而在喜爱的瞬间就变成了一种无声的惋惜。我倒是她忠实的跟班儿,一有机会,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哑姑,做些想做的事。

哑姑早已开始下地,跟着大人学习各类农活。割麦跺跺,扬场插秧,所有农事必然躬行。哑姑的父亲有肺心病,母亲身体也比较虚弱,所以她非但要学做针线活,还要上地,总之变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

一次我放学回来,看到哑姑家门口围了很多人,一问才知道哑姑喝了敌敌畏,人们帮忙往她嘴巴里灌大粪。哑姑怎么想不开了?我一个小孩子家没敢多说话,不忍看着哑姑痛苦呕吐的样子,就转身抹着泪回家了。妈妈小声对我说:你哑姑的肚子大了!

那时我竟不知道妈妈说的肚子大的潜台词是什么,我以为是哑姑吃得撑住了,抑或是肚子里长了什么瘤子。几天的日子在我对哑姑的担惊和害怕中渡过后,我终于知道哑姑是被庄上的一个胖家伙糟蹋了。那是冬天的事,就发生在哑姑家后院的厕所里。天脱了棉衣,哑姑的妈妈觉得不大对头,真的以为是哑姑得了什么病,一问医生才知道哑姑怀上了。哑姑妈的追问和毒打,让哑姑绝望,产生轻生的念头。那大粪还真管用,哑姑被救了。在家人的再三拷问下,哑姑开始在地上画,一会儿一个大胖头出现了。是胖子李!在村支书的协调下,胖子李登门道歉,并拿出了堕胎的花费,做了相应的补偿之后,哑姑的父母便忍气吞声,不再追究了。自此胖子李也在庄上蒸发了,后来听说胖子李去了外地,学罢厨师上大食堂里掌勺去了,反正庄上人很少有人见他。

哑姑也分明到了出嫁的年龄,出了这档子事,留在家里当驴子使已不是个办法了。经媒人撮合,与东庄的一个年龄相仿的跛子结了婚。哑姑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大概是认了命的。一切任由父母安排,有时不想表达一句话,有时只是点头。出嫁的那天,村庄上似乎很清静,好像人们忌讳着什么。姐姐和我一直为哑姑的出嫁忙上忙下,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一辆用席子卷了一个棚子的牛车把哑姑拉走了。我的目光随着牛铃铛的叮铛声消失在飞扬的尘土边缘。

哑姑在婚后生下一子一女都很懂事,而且学习成绩很好。儿子高中毕业后出去打工,混得小有名堂。女儿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师范学校。当时师范还是定向分配,哑姑找我大意是让我给小妹找个像样的学校,不想让她的乖女儿受太大的委曲。当时我在教管站工作,二话没说就满口答应了。哑姑欢天喜地拉着闺女,并一遍遍地暗示女儿给我鞠躬致谢。我说,妹妹,不用,将来好好顺你娘就是了。

后来,我来到城里上班,哑姑家的小妹也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被调到镇中学任教了。去年秋期我随检查组下乡视导,遇上了小妹,见她胳膊上带着孝章,我急忙问出了什么事,小妹说她娘中午在苞谷地里薅草,热死了。我说有没有别的病症,小妹说也不知道。娘反正是累死的,她只顾教书,没有好好照顾娘。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这些年,哑姑为了这个家,一直拼着命地干,她知道跛子干活毕竟不大方便,就老让着他。她家还承包了几户外出打工人家的地,每天从早到晚,没有闲过。

哎!我一声叹息。

可怜的哑姑,一个哑让她没能上学,没能像同龄的其他人一样吃上皇粮。一次婚前怀孕,让她嫁给了一个跛子,少了多少该有的幸福。这些事故的责任应该由谁来承当?皇天之下,哑姑就只是一抔土,一棵草,一阵风么?

或许哑姑就是一粒尘埃,生之尘埃落定,如今被命运的季风卷上卷下,又落入荒郊,沉下去了,消失了。而我总是忘不了哑姑给我吃她家的大鸭梨,酸李子,软柿子时的甜甜地微笑。我眼前不时地晃动着,一个夏天的午后,太阳毒花花地照在地里,哑姑使劲地拔着一棵魔鬼一样的草,这草怎么也不能被拔出,然而终于拔出时,哑姑就瘫倒在地上,一群草魔向哑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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