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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父亲

2011-11-16 13:10 作者:晴空一鹤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是人生的一道坎。

只一口气,父亲就走完了八十四岁的人生旅程。他在离2011年的新还有十三天的时候走了。

父亲没能迈过八十四岁这道坎。

父亲一年来身体衰老得很快,走得也似乎突然了些,并留下些许遗憾。

2010年,多,天气也较比往年冷了许多。

父亲气管不好,喘息困难,躲在床上不肯下地活动。但他的起居还能够自理,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他会远离亲人而去。只是说话有些含混不清,听起来很费力,以至于在他临走时说了些什么,也无法揣测,只见他很着急地扬起枯瘦的手臂在胸前比划,却没人领会他的意思。(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唯心的人,可这一次我却有些相信人有“第六感”了。父亲去世的一月十九日早,二哥生平第一次给父亲理了发;五弟打电话说要我从县城请个大夫给父亲看病;我和朋友开车拉上当医生的朋友从几十里外的县城赶了回去,医生朋友说老爷子心脏和血压还正常,并开了药。远在吉林的大哥大嫂在没有通知他们的情况下也在前几天回来了,一直就陪在父亲的身边。晚上,平时很少去爷爷家的小侄和小侄女破天荒的跑去看了爷爷。所有在家的亲人父亲都看到了,唯一遗憾的就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说了些什么,根本无从知晓。

父亲一辈子不容易。

父亲一辈子没亏着自己

父亲十二岁背井离乡出门当兵,投身革命。枪林弹中拼杀,历经大战无数。著名的孟良崮战役,眼见得蒋介石的镇国之宝整编74师全军覆没,中将师长张灵甫被击毙抬出山洞;淮海战役,手拉着师首长的马尾巴过江,看红旗插上南京城头;攻杭州战上海;大雨滂沱,和战友露宿街头,城中百姓一觉醒来,惊呼,不知是何方“老总”能这样军纪严整,不惊扰民众;解放海南岛,船行海上,军帽被风刮进大海,为此挨批,每每说起,还会引俊不禁。抗美援朝,保家卫国。雄纠纠气昂昂高唱战歌跨过鸭绿江的豪迈,同样让父亲的人生充满传奇,让后生晚辈羡慕不已。

从军的经历让父亲的身上写满荣耀,但,复员后他的生活却是平淡无奇。尤其是家庭生活过得几乎是“烽烟四起,战事不断。”

从我记事起,父亲和母亲就“内战”连连。父亲的暴躁和专横一旦发威。锅碗瓢盆便成为相互之间最便利的攻击、防卫武器。这边吃着饭呢,桌子被掀翻在地是常有的事。父亲会有这样的脾气,一定是有前因的。我虽然没有问过父亲,但我想我的猜测是有一定道理和可能的。

父亲复员后回到寿光田柳老家,和母亲结了婚,住在荥姚东埠头。他的工作单位分配在潍坊市的坊子煤矿,每天工作不是很累,工资待遇也好,这对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来讲,这种安逸的生活是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父亲对组织上能作出这样的安排当然非常知足。家庭生活也一度很祥和很随心愿。

大哥五岁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姐姐。还在襁褓当中。不幸的是,突如其来的“大跃进”年代让她赶上了,父亲每月本来是定期往家里捎回矿上发放的米面的,吃喝对母亲和两个孩子来讲是不用犯愁的。即使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着。可偏偏母亲的娘家就在附近的王高庄,四个舅舅一个姨都比母亲小很多。挨饿的日子难熬,母亲不能不接济娘家人。每一次大舅二舅他们挎着篮子来,母亲都会倾其所有,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都给他们装上带回去。家里空了盆碗,母亲就抱着姐姐拉着哥哥出去讨要。哪怕要到一口吃的,母亲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嚷着喊饿的哥哥吃。这样,母亲常常一天也吃不到什么东西,没了奶水,怀里的姐姐就只能眼看着饿死了。在矿上的父亲回到家,听说自己的女儿饿死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当他了解了真相后,他气坏了,和母亲大干了一场之后,丢下母亲,独自领着大哥去矿上住了。

1960年,山东开始大量移民了。外公一家也随着移民潮涌到了东北。母亲一个人离不开父母兄弟,第二年也只身下关东投奔到父母身边。万般无奈,父亲干脆丢掉工作不要,也带上大哥登上了开向东北的火车。

父亲一辈子没干过农活。他或是在村里或是在生产队里虽然没担过什么角色,可一天锄杠没摸过,一天锹镐没动过。这在农村来说,是懒惰是吃闲饭的。然而,他照样生养了七个儿子,日子较比其他人家也没差到哪去。

屯邻不得不佩服,人家拖儿带女的人口那么多,竟没看见过大人小孩啥时候缺吃少穿的,并且天天还有小酒喝。

父亲喝酒时一顿饭也不落的。他手里哪怕有两毛钱,也要打发我们弟兄中的一个去供销社给他装酒,装酒的瓶子是打点滴用的小刻度瓶。村里装不到,就跑六七里路到乡里去装。

父亲当兵的时候照顾首长,对于吃他很在行。他的厨艺很好,刀工也出奇的细腻。切出来的土豆丝、面条之类的真的就像针线一样细,煎炒烹炸的菜肴同样是有滋有味。那个时候好吃的东西少,父亲每顿饭只是炒上一小碟菜摆在自己面前,然后盘腿坐在炕头上,从酒缸子里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二两装的蓝花瓷壶,慢慢倒进三钱的小酒盅,吱地抿一口,那种惬意真的飘飘欲仙的感觉似的。

父亲吃菜很轻,一顿酒下来,那一小碟菜也就吃下去一筷头,酒喝完了,就把菜碟往桌子中间一推,只有在这个时候,一直端着空碗虎视眈眈瞅着菜碟的几双铃铛似的眼睛才猛地放出光来,筷子旋风一样呼地一扫而光。

在吃上父亲讲究,但绝不贪食。他吃饭的规矩是,碗里和桌子上不允许落下一个饭粒,掉了要自己捡起来吃掉。至于盘子里的菜,是要从自己的那面吃起的,绝不可以把筷子插进菜里去翻检,更不行到别人那方去夹肉或是好吃的,一旦违反了这个规矩那后果一定是“啪”地一声,筷子被他打到地上去。

吃上如此,父亲自己用的东西也始终不让任何人去随便碰一下。他的行李,使用的筷子,牙具、手巾都是规规矩矩、干干净净地单独放在一处的,一辈子都是当兵时的习惯,没有丝毫改变。

唯一改变的就是他再也不会因为谁动了他的东西会被大吵大骂一顿。

父亲走了,留下的只有零零散散的记忆,需要去一点一点地拼凑完整。可这零零散散的记忆又怎么能拼凑完整呢……。

补记:父亲火化那天,一行人从殡仪馆出来,电话突然响了,是远在梅河口当兵的儿子打来的;

儿子问:,你在干什么那?

我:在你爷家!

儿子:是我爷有病了吗?(儿子是1月4日探家后返回部队的,期间,回乡下特意看过爷爷,知道爷爷身体不好,卧病在床。)

我:还可以,打吊针那。

我有意隐瞒。

儿子:这两天我老感觉心慌,左右手都被刀切了。照顾好我爷,告诉他过年能请下来假,我再去看他。

儿子似乎有不祥的预兆。也或许是血脉亲情心灵感应吧。

我唯有嘱咐和隐瞒,只等过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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