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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2011-10-08 15:36 作者:刘祥杰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题记

谨以本文献给中国农村所有的父亲们。

你们默默无闻的劳动和与世无争的奉献,为中华民族的崛起铺就了最稳固的基石!

新中国成立的头一年,我的父亲出生在鲁东南解放区的一个小山村里,他的一生从此与土地结缘,一辈子在这片黄土地上勤苦的劳作。为了生活,为了照顾父母、抚养儿女,父亲年复一年的耕种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只要有土地,他对生活总是充满着期望。父亲与土地的情感,犹如战士与枪炮、车夫与骡马、渔人与帆船的情感一样,凝聚了一生的深情。

父亲的童年时代,经过长期战争的中国百废待兴,人们在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中努力劳动,生活日渐富裕起来。但好景不长,到了50年代末期,刚刚建立起来的社会生产秩序逐渐混乱,集体化、大跃进等生产关系的调整让生产力直线下滑。大炼钢铁等运动之后,60年代初期大规模的饥荒弥漫全国,父亲被迫辍学在家拾草挖菜,父亲的同龄人普遍存在文盲和身材矮小的现象,正是由于饥荒和混乱的社会秩序使然。

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社会生产更是遭受了各种运动的影响,秩序混乱,政治成了与世无争的农民们的主要生活内容之一。今天左派打倒了右派,明天右派整整左派,实际上不过是老百姓之间的个人恩怨的政治化,不是在平息人民内部矛盾,而是在激化社会矛盾。也许这才是文革的政治目的:让人们内部矛盾激化,就不会有一致对抗的联合阵线,自然便于统治。因为此前刘少奇主席就已经说过,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与官僚主义的矛盾。(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父亲的爷爷是民国时期远近闻名的商人,也算是小地方的大能人,公有化运动之后个人买卖被取缔,全家人都在村子里务农。那时候,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院子前面有一块邻居家的菜地,邻居家的儿子当上村支部书记以后就想凭权势把该菜地强行卖给老爷爷。由于公有化的推行,私人的菜地迟早要被收入集体土地中,精明而又倔强的老爷爷自然不会吃亏,坚持不肯购买该菜地,自此两家产生矛盾并越来越僵。

文革时代的好处就是便于整人,全国各地都一样。村支部书记与其他干部串通一气,给老爷爷网络罪名,最后以“漏化富农”的由头把老爷爷打倒在地。而此时距阶级成分的划定已经很多年,而“漏化”却可以超越时间的限制,真是政治人才!据说,该村书记确实是政治人才,相当会处理关系,与乡政府一级的主要领导都称兄道弟。不过政治总归是政治,后来在一次乡政府换届后,该书记因为贪污公款被免职,后流亡东北,家里的房产被充公。

村干部是换了,老爷爷的阶级帽子却不容易摘掉,特别是在那个风声鹤唳的文革年代。政治的风潮一浪接着一浪,各种打击接踵而来,作为长子的爷爷终于忍受不了这些莫名的打击,精神失常了。

我的父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生活的困苦和磨难没有让他屈服,他总是刚直不阿的生活着,从来没有低头。

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父亲的工作量总是不落在别人的后面,从来没有欠集体的公粮或工分。改革开放“大包干”以后,农民种田的积极性得到很大的提高,生活越来越好了,父亲是村里的种田能手,政治环境也越发的宽松,生活自然也是村里较好的了。但是这种生活的好,也只是相对的,乡村政策中逐渐派生出来的“提留款”和“义务工”制度,依然把农民牢牢的束缚在农地上。

所谓的“提留款”就是按人头向农民征收的人头税,作为乡村行政税费的主要来源,随着乡镇冗员的增加,“提留款”越来越多。而“义务工”指的是农民每年农闲的时候都要义务劳动,劳动的对象往往是修公路、打水坝、整治荒山滩涂等,这些劳动有些是对农村经济发展很有利的,也有很多都是与本地区发展毫无关系的“劳役”。

上世纪八十年代基本没有现在的农民工现象,大部分农民都在干这些事情,而且这个“农闲出工”的惯例是从建国以后就有了的,一直持续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可以说,中国的国土整治特别是公路、水利等基础设施建设是中国农民用血汗筑成的!同一时代的工人修桥铺路是有工资的,而且退休后有养老金,但农民出工是义务劳动,自己带干粮,这正是中国农民的伟大之处,也是可怜之处!近几年国家开始推行农村养老制度,60岁以上的老人每月五十多块钱的养老金,多吗?不多!但是他们很高兴,很满足——这就是我们的父亲——他们从来无怨无悔的为国家义务劳动,从来不索取回报,而对国家的一点点反哺,他们总是感激不尽!

上世纪九十年代,这些乡村政策逐渐瓦解,特别是朱镕基当政的时代,很多村庄的村民已经抗拒这些摊派,但父亲所在的经济落后的山区县依然在摊派这些提留、义务工以及生猪任务等等。即便如此,父亲依然没有欠下村集体的一分钱,直到在上级政府强制取消这些政策为止。

九八年我到北京读大学的时候,大学已经全面自费了,高昂的学费与生活费给我的父亲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一个偏远乡村的农民培养一个在大城市读书、消费的学生,非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其困难程度。这个过程艰难而漫长,父亲几乎把一面山的荒地都开垦了,几年下来,他增添了无数的白发,从不屈服的老父亲也累弯了腰。这样的辛劳还不能支付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父亲的人缘还算不错,亲戚朋友们帮了很多。

参加工作后,我四处奔波,虽然收入不多,不过总算是靠自己的劳动成家立业,买房买车。但是还有和我一样从农村出来的青年,买房子是依靠父母的,父母们倾其所有仍不能满足,四处借贷、劳苦一生只为孩子能在城里安家立业,这就是中国的城市化对乡村的影响。

教育、医疗、商品房这新时代的三座大山不仅仅给中国的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更是城市挖空乡村经济的新手段,就像以前的“提留款”和“义务工”一样。如此以来,城市化进程结束之前,乡村经济是难见繁荣的。

在城市里,“农民”是一个骂人的词语,但每当我听到别人用这个词语骂人的时候我都仍不住想冲上去拳打脚踢。没有这些可的农民,就没有中国社会的稳定,就没有城市人的衣食住行,就没有今天社会的繁荣——他们,是共和国的基石,忍辱负重无怨无悔!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中国最普通的农民,他的一生是中国农民的缩影。我的父亲已经老迈,无论是身体机能还是精神状态都已经进入老年人的状态,他还在辛勤的劳作着——直到最后。

祝福我们的老父亲晚年幸福,不论社会怎样变迁,不管国家有没有补贴、养老金,我们就有您的希望!

2011年10月7日于诸城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2194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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