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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影薄衣衫

2011-09-23 14:29 作者:我只是担心我们无法到老°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旧城苏色将近,晚风微凉,月华如水,有素影从西侧的厢房走出,一路闲庭信步的沿着回廊走动,仰首入目的是暗红色的琉璃瓦桅顶的亭台楼阁,左手边是假山水榭,九曲长廊,右边是一湖水,碧波荡漾。典型的江南园林的建筑,那长廊转角处有一条石桥,直通水中央的“静空亭”,据说此亭的名字有些来历呢,那先前构建这宅子的主人与洛城寺院的主持颇有交情,因此略通佛理,这宅子将成之日便请求主持赐名,后便以静空为名。那亭子四周环水围之,端坐其中且听风吟当真是静溢之极,而四周临水即为空,疏风过而不停也为空。人生,赤条条来去亦是空。

且看那亭下如翠的碧波中植着满满的白莲,初尚早,唯有那两三朵花包临风摇曳,散发的浅浅的清雅的气息。临水而立,碧水波光中倒影着亭边倚栏而立的素影,一袭白衣曳地,腰束湖蓝色衣带,如墨的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后,两鬓的青丝用一支素白的带子在脑后扎起来,风过时发带轻扬,有几分不羁的意味。女子委身坐在亭中的藤木长椅末端,凭栏靠着,懒懒的感觉,却又透露着几分俏皮,几分娴雅。倏尔,静寂的夜中听的一阵断断续续的箫声幽幽的的东侧传来,可能间隔得较远朦胧的听不太真切,莲步轻移,侧耳细听,声若水过清溪,澄明涧阔,又如清风拂过,浅黄的枣花簌簌的落于水面,风过回旋,女子的心底亦如水面,泛出圈圈涟漪,久久挥散不去,嘴角轻扬遁着箫声寻去。一路寂无人语,但闻渐近的箫音。女子停步,遍野的青翠上绽放着一簇簇的浅紫的碎花,霎是好看,一时欢喜便和着不远处的箫声轻移莲步,在如玉的月下翩翩起舞,口中不自觉的跟着哼起欢快的小调,移动,旋转,素白长裙被带动起,如层层浪随波流动,而女子亭亭玉立恰如绽于湖中的一朵白莲,优雅,迷人。惊艳了遍野的在夜色中悄然自醉的紫色花朵儿,女子兴致正盛,一时不觉声乐已停,忽闻的耳边的击掌声,一怔生生止住了脚步,回头,见一男子满面含笑立于身侧不远处,眸眼如墨,那男子身穿一袭浅蓝长袍,白玉涤带束在腰间,手执玉箫临风而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女子脑海里兀自想到这句话,只觉得用来形容眼前的男子在合适不过。那男子看立于身侧的女子只愣愣的打量自己也不恼,微微低头一拱手正欲开口,却不料白衣女子猛的转身飞奔而去,徒留男子一脸不明所以的神色,望着渐远的身影,摇头苦笑。;

几日后的一大早,洛城寂家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一个身穿玫红彩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守卫的小厮认得这是洛城有名的王媒婆,凡是能劳她上门提亲的都是洛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猜测这妇人来意后便赶忙请入府里。五十多岁的寂家老爷子寂湛刚起床便听到外间的伺候丫头和管家小声嘀咕,问道:何事?管家听的房里有动静便扬声道有事禀报,如此这番说了一通,寂湛父妇听的是洛城的王煤婆来便匆匆的穿衣整冠,饭也不急着吃便前去客厅,一路寻思,自家继承祖上留下的凤祥绣庄,到他手中经营的不说独霸一方也算的上有模有样,然平生最不得意的事是膝下无儿,父妇两人到中年才得一女,名曰清浅,年方十七,自小懂事,琴棋书画,做工女红样样精通,尤是女红,绣的花草绝艳逼真,因此疼如掌上名珠,到如今女儿长大也要嫁人了,唉……。进入大堂,王媒婆见寂家父妇连忙道喜,说是应洛城的商甲大户苏家之托上门提亲,欲娶寂家小姐为妻,这王媒婆的口才说起来在洛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时辰后打发走了媒婆,寂湛开始寻思,苏家富甲一方,听说洛城方圆几百里都有苏家经营的生意,如若得了苏家少爷为女婿,女儿有了依靠,养老送终也有人指望了,可苏家从哪听说了女儿的名呢?看上的又是什么呢?自家的绣庄当然比不得人家的家业。更何况苏家家业那般大,家中又惟有一子,会不会骄横跋扈欺负自家女儿呢。虽说生意上与苏家老爷见过几面,可到底是不熟悉,很多对于苏家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罢了。如此思索几番又托人打听几日方放下心来。

却说前几日寂清浅睡中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那个场景应是洛城后山的山坡,梦里有动人的箫音,自己穿一袭白衣不自觉的和着美妙箫音起舞,后来看到一个穿浅蓝色长袍的俊俏男子含笑望着她,温润如玉的气质……徒自想着白晰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绯红,这时母亲面带喜色的走进闺阁,把苏家少爷上门提亲的事情告知清浅,又说他相貌堂堂,年纪轻轻便开始经手打理生意,正所谓年少有为,洛城想嫁进苏家的女子排队等呢。清浅知父母疼她,定是把消息都打听清楚了才来向她提起,看母亲这般欢喜想必是极好的,便微微低头道“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作主”。说罢想起梦中一脸含笑的男子,可终究是梦啊。

却说那日苏洛风去外城谈生意回来,马车连日奔波极不安稳,回府后洗漱一番便休息了,直到晚饭时才被苏母叫起,待夜深后却辗转不成眠,透过纱窗看月色良好索性披了件袍子向外走去,一路绕过酒馆潮辟静的小路走去,不觉间走到后山坡间,夏初时节草树翠绿,野花半绽。这山坡大致分作两半,西半山栽的几株桃李,春季开放时美不胜收,凡是洛城的居民,不论男女老少定是要来赏的,而东边,行几步便见两三行翠绿的竹子,绕过翠竹的后方赫然露出一个简单的只供短暂休息和遮风挡的碧波亭,依栏靠着,一时无趣,抽出于袖里携藏的玉箫,修长的手指轻快得跳动于通体晶莹通透的箫体上,随意的将良夜幽月,草色花香奏于曲中,优扬的乐符于指尖按孔而出,一曲作罢,突的心生寂廖之感,可惜如此良夜无人把酒言欢,感叹之时听的西侧有轻微的碎步声,遁声寻去见一白衣长裙的女子临风起舞,如墨青丝散披在肩后伴着不时的旋转便轻轻的飞扬起,虽看不清女子的容颜,洛风却觉得随着她的脚步移动无意间体现出的轻盈,随意,洒脱,也是种绝代风华。忍不住的击掌赞叹,待女子停步,转身,洛风只看向那女子,眉如远黛,眼若秋水,然而让人移不开眼的并非样貌,她就静静的站在那儿,带着还来不及收起的浅浅的笑意,若只论样貌她并非绝色,然而周身散发的那种独特气息让人着迷,神秘,安静,还有,遥远?欲开口相问时只见女子猛的转身,飞奔而去。洛风望着远去的背影一脸的苦笑,伸手摸摸脸颊心想“难道我长的象凳徒浪子?”,寻常哪个女子见了不是含笑讨好。一路思索往回走,回府后思来想去手握着狼毫笔不知如何下笔,脑子里满是那双静若秋水的眼睛,一笔不满,重画,如此反复直到两个时辰过后才对着画象满意的笑。

从小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洛风的小厮这几日在苏府连影子都没见到,整日拿着一张画象四处奔走,大有不见到人不罢休的意味。几日后小厮兴奋的一路奔跑向洛风住的临风阁,说是寂家的独女与画象一般无二,洛风便打定主意要娶那女子,苏父母以往苦劝都无法,见儿子头一次说要娶妻了,乐的合不咙嘴,管她大门小户只要儿子喜欢就成,儿子的眼光错不了,便欢欢喜喜的让管家去请洛城的王媒婆。提亲,聘礼,不在话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日,风清云淡,天光晴好,小厮双手提着满满的各色礼品跟在苏洛风身后,二人前往寂家。这是苏家给寂家下了聘礼后洛风第一次正式的登门拜访,寂湛慈眉善目越看女婿越喜欢,相貌堂堂,举止文雅,谈吐不俗,乐呵呵的让丫头带着洛风去后院找女儿,感情总是需要磨合的。这时清浅倚在静空亭的西侧,捧着诗经.卫风.木瓜那页细读,不经意的抬头看见身穿月白色的长袍的男子踏步而来,丫头们早已告知今日一早苏家公子登门拜访的消息,因为猜测这应是洛风了,那身影渐行渐进,待看清样貌后清浅微微蹙眉,心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事,那男子与梦中所见男子竟如一般样貌,压下疑问,待洛风临近,微微曲膝盈盈一拜,“苏公子”。洛风看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袭淡粉色的流纱质长裙,下摆左侧绣着一株兰花,样貌与那晚所见相同,只是言语形动间少了份随意,洒脱,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女儿家的小心思。如此隔三差五的相处,品茶聊天,下棋作画,洛风自认对眼前的女子也算了解,寂清浅与一般的深阁闺绣的女子无二,琴棋书画自不必说,但若论“精”字却是女红绣工,自幼受母熏陶对苏绣颇有心得,也因此有些薄名扬声在外,洛风望着眼前的安静淡淡的女子时常想起一月前那晚初见的女子,三分不羁,三分调皮,眉眼间露出的洒脱,恍若觉得与面前的女子本就不是同一人,难道小小洛城会有同颜不同名的女子不成?有了这样的想法洛风寄希望于初见的那个碧波亭,每每夜色临近总能听到有断断续续的箫声从东山那侧传出,如此过了些时日仍不见那女子前来,洛风心中便生些悲怆之意,而今夜月疏星稀,风静云和,洛风独坐于空旷静寂的原野,不时便有音符飞扬而出,不同的是音魂,往日的曲子均是随心所想,信手拈来,曲子里是花香鸣,月圆云清,风过疏竹,而今日的曲子中少了那份随意,有的只是低沉厚重的调子,如泣如诉,如悲如咽,于静夜里听着好不凄凉,突然声音嘎然而止,洛风有些惊喜的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疏竹旁似笑非笑的白衣女子,明明就在眼前却象隔着千山般遥远,亦如她的眼睛直直的透过他看向未知的远方,那么的触不可及。

“你是谁?”洛风隐隐的压低声音问道。

女子眨眨眼“你就那么笃定我不是寂清浅?”

“是”,今晚之前没有见到她时就算他有一丝怀疑,而现在他肯定眼前的女子不是清浅。

“我,就是我啊,我是寂府打杂的丫头”,

“洛风突的笑了,是啊,她是谁不是谁又如何,不过看她和清浅极相似的容颜,看她的言谈举止,下人么,似乎委屈了些。

“我以后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寂府”

“寂府?我好象在那里并没有看到你”

女子转身狡黠一笑“等灯登阁各攻书”

“你的意思是?”

“你若对的这下联,我自会来见你”

“我若对得下联,你又如何得知”

“三日后,此时此地为限”

“好”

凉凉的风吹过碧波亭洛风望了那抹身影,渐行渐远。这三日,洛风未出苏家半步,整日整夜的宿在书房翻阅古书籍,吃饭睡眠一律在书房中,二老不解,未听儿子说要考状元,也还未到赶考的时期,这般不分昼夜,饭都不及时吃,问及因由左顾而言他,也就由儿子闹去了。

三日后,戌时三刻,天微暗,洛风一身藏青衣衫临风而立,如水的月光淡淡的笼在周身,却拂不散他周身阴郁的气息,是啊,想他双十年华,自诩略通才学,也有些薄名扬声在外,竟连一个女子的上联都对不出,虽然他从不曾小看那个特别的女子,但是,这感觉,太失败了。女子静静的站在洛风身后看着他一脸挫败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结果是不如他意的,百年来从没有人能接的出下联。“七次了”洛风转身看着看向几步外的席地而坐的女子,她好象很喜爱白色,白衣,素颜,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那么浅薄的笑,即使偶尔显现的狡黠也总是眨眼而逝,象,一朵盛开在雪峰的莲,淡然,优雅,圣洁,遥远。“什么七次?”“叹息”“唉……”“八次”,洛风看着眼前的女子甚少露出的认真模样突自笑了,慢步走到她身侧,也学她的样子与她及肩而坐,扬头看向天际的圆月,缓缓说到“二十年来我从未认输过,小时候在家中是独子,父亲把半辈子的赌注都压在了我身上,师傅也夸我天资聪颖,我也事事如愿做到最好,想不到一世英名败在了你手上”说到最后那句话锋一转,带了几分爽朗的笑意,大有几分输的甘愿的意味,说罢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她扬头看着墨黑的苍穹,侧面上的眼角微微扬起,长而卷翘的睫毛,精致的鼻梁……,月上的嫦娥也不过如此吧。月?同望月,洛风嘴角一扬道“有了”,女子转头娥眉微蹙,“什么”“我的下联,移椅倚桐同望月”,听完女子微微笑出了声,“看在你为我解惑的份上,我,寂影”。“即如此,邀姑娘一同泛舟于江湖,可否?”,“奖励已发”“诚心之邀”“好”。二人并肩向洛城南的无忧湖漫步走去,远远的听到湖畔传来一声声的吟唱,此起彼浮,热闹非凡,二人向渡口的船家租来一条船,身穿蓝色粗布的衣衫,袖上绣有碎花的船娘熟练的解开缰绳,摇起船桨,湖心的唯一一条龙船上传来嘹亮的歌声,“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引离觞。”是琴操改的《满庭芳》,

“船家,湖心的龙舟上唱歌的女子你可知是谁?”寂影问。

“是湖畔藏雪阁的雪颜姑娘,人长的俊俏,歌声也美,请她唱一曲要不少银钱,多少王贵公子都要排队等的”

“我们去那看看”

“好咧”船娘架起桨橹,飞快得向湖心靠拢。;

那湖心龙舟的周边围了不少稍显小的船,大都是慕名而来,想饱眼福的男子,等看到渐近的船上端坐的沧影时便看直了眼睛,洛风郁结,起身坐到船前挡住了投来得目光。寂影并未注意这些只一心看那艘船,那船身的妆扮富利堂黄奢华非常,为首的金色的龙头大张开口,样子镂刻的栩栩如生,好似随时可能随风腾飞,青檐上隔不远便挂着花样繁复色彩明亮的灯笼,悠悠的透着浅浅的光晕,船舱四周镂空的木门里挂着层层白纱,从船窗里隐约可以看到些朦朦的影子,寂影突然扬声对龙尾的方向道

“借姑娘古琴一用,可否?”

“雪颜姑娘千金难求,见不得的”

“喊一声就出来的话,我们早见了”旁人的私语一字不露的传入苏寂二人口中,洛风看着双眼直视船尾的寂影问“你就笃定她会见你?”问罢还不及等她答,便见一婀娜多姿的女子身影款款踏步至船尾,隔帘道“那位姑娘要借琴,请登船一絮。”“扰姑娘兴致,小女子与友同游听姑娘一曲终了,时至兴起借琴一用就可。”“珠帘被撩起,一女子缓缓走出来立在船尾,上身米黄色的对襟宽袖衫,下穿湖蓝色的绣裙,浅浅的笑着的模样,极美。象一件上好的陶瓷品。洛风看了一眼船上独立的雪颜又转回头看身边的寂影,微微笑了笑,女子应有的矜持,她可没有丝毫。雪颜看向寂颜,除却一袭白衣,一根素带,不见丝毫多余的装饰,素颜绝色,这样的女子,很特别。“侍书,给姑娘取琴”,顷刻后雪颜从丫头手中接过琴亲自送到寂影手中,寂影接过道了谢,一手轻挑琴弦,余音袅袅,“是吧好琴”说罢自弹自唱起“多少兴废枯荣在眼前,人被名利牵,满目红尘关塞远,笑车轮马喧。晨钟暮鼓,空劳禄百年。不如我琴一张,诗一联,乐意自悠然,试看他富贵与贫贱,都一般白骨葬黄泉。”洛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反复念叨“不如我琴一张,诗一联,乐意自悠然”,而雪颜听着寂影的自顾弹唱,说不上有多高的琴技,只是信手拈来的自在,在听到那句“试看他富贵与贫贱,都一般白骨葬黄泉”时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为什么”。“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寂影目不转睛的看着僵立的雪颜。昔日苏轼与琴操同游,几句禅语便使得琴操褪下万丈红尘做的华衣锦裳,皈依玲珑山半生青灯伴古佛。她明了,她意。“回罢”寂影转头对着神游的船娘道。回途中,“三日后禅音寺有法会两日,你,可去?”洛风踌躇道。寂影笑,“去做什么?众生愚昧,不知佛在心中,求佛,不如求己。”

次日午后,洛风与清浅在寂府后院的竹林闲坐,风过疏竹,鸟鸣于林,一派祥和。洛风看似不经意的问清浅,

“府中有与你一般样貌的丫头吗?”

清浅微笑,“并无”。

“哦,那丫头多以什么命名?”

“按进府的年月分成四等,以梅、兰、竹、菊为字”。

清浅望着洛风沉思的模样暗自思付,这些日子总做些奇怪的梦,依稀是自己和他在一起,又好象不是自己,是能感应到的但又游离于自身之外东西,不料天一亮总是全然忘的干净,奇怪了。洛风与清浅约好后日同游风竹便匆匆回了。风竹峰,因往山顶攀爬的途中尽是翠竹,一年四季常青因此得名,峰顶有一寺院叫做禅音寺,其建筑规模宏大,住持是得道高僧,为人于善,乐施于人,在洛城颇具善名,因此每年五月末都有两日的盛会,以传播佛学,讲经解法。到时,洛城的善男信女或携家眷或同兄友纷纷同游,登高望远,拜佛佑安。

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洛风一早出府与清浅承车前往及山角下,命小厮驾车先回,日落复来。因山中植木居多,阴凉盛,气候宜人,洛风和清浅二人寻了一条人烟略少的幽径,于途中走走停停,累了便稍憩片刻,行约一个多时辰后未及峰顶便闻得古刹内的疏钟作响,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钟声似甘泉如清流,缓缓的淌进听者的心胸,霎时人们只觉得心中宁谧悠远,俗事尽望。“禅音寺”三个镀金大字横在寺门前以红为底色的匾额上,苍劲有力,宽敞的大殿内十多高米的佛象信手拈花,慈悲含笑,殿内檀香缭绕,香客来来往往,洛风立于殿侧注视着闭目跪坐在蒲团上轻摇着手中的转睛筒的清浅,除了样貌,终究是无一相同,那人曾说“众生愚昧,不知佛在心中,求佛,不如求己”。洛风摇头苦笑。抬手看清浅手中持签走出人群,对洛风摇头表示对签上的字意不解,她拜是因这姻缘,“劫波渡尽,白首相依”。洛风看日已近晌午,便携着清浅去后院尝这寺中颇具美名的斋饭,青菜豆腐,清香诱人,味美,美在原汁原味。吃过饭,二人去游了山中别处的景色,且听清风吟,目观翠竹海,兴尽晚霞落,踏得夕阳归。暮色降临,众人纷纷踏上回程路,一时间山间就静了几许,薄雾升起,翠竹也朦胧起来,洛风并未遇见自家小厮驾来的马车,便想去驿道便拦辆马车,看清浅的模样是走累了的,只是强忍着未开口,因此扶她寻到一方青石旁让她休息自己去拦车。,清浅待洛风走远便就坐在青石上,确实累极了,兀自用手轻轻的敲打着小腿,以缓解腿部的酸胀感,忽闻得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这才觉察到不知何时林中已是静悄悄的,不闻一语,清浅知若果真有事自己是跑不得的,暗暗急得手心一把冷汗,脚步声接近,清浅猛一回头看到不远处的三人吓了一跳,虽有心里打算,但真的面临时还是止不住的恐惧。眼前的三人有两人皆是满脸络须,腰侧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剩下的那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那三人止步后开始打量清浅,象是为首的一人摸了下满把的胡须开口道“谁家娘子,如此标致?”那瘦小的马上接口道“今儿个大哥见了,不就是大哥的了”说罢三人都开始仰天大笑,震的林中的雀鸟扑翅远飞。洛风转了半个山角也未遇见空闲的马车,等回身刚好看到了正寻洛风的小厮,洛风坐上马车往回赶去找清浅,还未到便听见有男子邪恶的笑声,唯恐清浅有不测急忙赶回,到跟前正见三个男子对着清浅面露凶相,洛风大喝一声跑到清浅跟前护着她,“识相的滚,不然……哈哈”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刀,一步步走进,洛风虽然是苏家独子,但自小从文并不曾学武,而赶车的小厮吓的都快傻了一动不动的,看着三人临近,奸笑,举刀……不由的着急却也只是无法,突然洛风被清浅用全力使劲推了一把倒在一边,斗转星移间,洛风抬头看到清浅粉红的裙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花。而那三人愣神间不觉肩上一疼,待回神看清后纷纷骂出了声,原是断了只手臂,三人惊俱间看到不知从何处何时出现的白衣女子,飘然的走过三人身边,衣袂翻飞,似和风而来,纤尘不染,看也未看三人道“滚”。三人听道,转身狂奔。寂影走到清浅身边,蹲下,并不急着看她的伤,只伸出手指摩梭着和自己一样容貌的脸庞,“寂影”络风喊道。寂影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突然笑了,不似平常的浅笑,是一种决绝…的笑。洛风放好清浅也站起身渡到寂影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寂影轻轻一叹,“一生中,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你知道么,寂影,只是藏在寂清浅的影子下的灵魂。十多年前,我还是这风竹峰下的小白狐,那时我就快一千岁了,千年狐就可以幻化成人形,和你们过一样的生活,那天我偷偷的跑出居住了九百多年的山洞,我想去看看人间的烟火,得意忘形时被人用淬了药的毒箭射中,那时寂湛手中牵着个小女孩刚好路过,从猎人手下买了就要死了的我,她看到抱着我就哭了,陪着我直到尸体都凉了,我的身就埋在这山一角的清竹下。我心怀感恩,未散的魂魄便投于她影下,形与影白日不离,只为佑她平安。平日只有晚上她休息后我才会跑出来,才会幻成人形。世人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不然,那些梦里遇的人看到的东西,有很大部分是因为影子在作祟,影子是有灵魂的。所以……”,她转头对洛风说“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她梦里梦到了。只不过后来我用点发术隐去了些记忆,所以她只记得模糊的样子。过了今日,这债也该还清了。这世上,从此不在有寂影。”说罢转身定定的看着洛风,带着清新灿烂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的一抹阳光,温暖,夺目,“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洛风很好看,”,寂影自顾自的开心的笑起来,伸出双手抱着洛风,踮起脚尖吻了下他的嘴角,而后迅速的转身,没有人看到前一刻挂着幸福微笑的女子转过身后落下的几行清泪,洛风看着寂影转身,想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心里胀的满满的,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流了出来,朦胧中看到寂影靠近清浅,缓缓的轻盈的象纸片一般倒在清浅的怀里,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然后慢慢的融进了清浅的身体中,不再见,洛风好象一下子被人抽空了身体一般,颓废的跌坐在地面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虚无,初见寂影时她跳的舞美的让他感到惊心动魄,然后她的上联让他冥思苦想了三昼夜,后来她的琴艺歌声让他震惊不已,她总是带给他不一样惊喜,对女子不一样认知……久久的平静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洛风突然听到清浅轻微的呻吟一声,连忙跑过去扶她靠起来,片刻后她醒来眼中已是澄清一片,站起来眨眨眼,对洛风俏皮的一笑,牵过他的手说“走吧,父母该担心了,这儿可不适合同望月”,洛风一愣问道“你是谁?”清浅柳眉微蹙,“我记得在碧波亭你问过我这个问题。”洛风笑,反手牵过清浅,走吧。

半路上有人唱“多少兴废枯荣在眼前,人被名利牵……不如我琴一张,诗一联,乐意自悠然,试看他富贵与贫贱,都一般白骨葬黄泉”在此刻的另一途中,两个素颜简布的女子在徒步行走,听到歌声那年岁略小的女子对身边人说“是那位姑娘,去见见吗”,那女子浅笑,如烟似雾带着看透红尘的了悟说,“不用了,她若想见,也应知道我在哪儿,当初她对我唱这首曲子时就已预料到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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