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
旅途
翁军
夜色渐浓，终南山依稀在久违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茫和神秘。
飞驰的火车，平静的餐桌。
路逸望着泛起白沫的9度啤酒，听到胖厨师尴尬地告诉只剩下一只纸杯时，他猜想小红肯定会失望的。于是胡乱的点了几道没有胃口的荤腥，旋即又开一瓶，举瓶代杯，挪愉祝辞。两人相互对视一笑。
“在家的时候，我最喜欢妈妈烧的饭菜。初到南方听不懂粤语，咽不下发腻的甜食，瘦了一段时间后，就慢慢地习惯了，喜欢上海鲜鱼虾什么的，现在我的手艺也不错，经常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来调剂。再后，成天飞来飞去，对吃也就不十分讲究了……呵呵……我可算是南北兼容的食客。”小红莞尔回味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和所有疲惫的赶路人一样，路逸将目光惊诧的投递过去，斜对面的一位脖子上挂着MP3、包里装着手提电脑的白皙女孩，正在用流畅的英语和外面对话。更让他欣赏的是她给一位因错号找不着座位和乘务员争吵的孕妇让座的尔雅举止。返程的无聊刹那杳无，被点燃的激情，让路逸感到有一种抨然、按捺不住的心跳。记不得是如何走到餐车的，说不清公差私遇的偶缘是如何演泽的……印象拷贝的留痕，只有窃喜。
“父亲是乡里的武装部长，养了我们姊妹三人，他曾经最大的希望是让我当兵，之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可我求学三年，却干了三年苦力，学绩也不佳，有一次英语考试竟得了零分。”小红介绍起家里的情况，由衷地感谢父母的宽容。并说干苦力就是担大粪，当时学校的条件很差，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接过小红递来的名片，路逸木纳的留下自己的通讯号码，坦诚的告白，做为一名政府雇员的无奈—工作清闲、烦闷、待遇报酬低和有翅不能展等等。
“整天不停的忙碌，虽然很幸运，实在好累。就象一只航海的小船，总是找着属于自己的港湾……”小红脸颊微微泛红，幽幽地诉说着自己。
车里的灯光很亮，车外的原野被白雪覆没，路逸陷入了沉思：一位顶着家里极力反对的女孩，数年前，仅靠800元的资助，独闯深圳。初始，四处碰壁，钱用完了，几乎沦落到乞讨为生，后在一家工厂的车间打工，凭着天资聪慧和勤奋，当保管、进办公室、做文员，从蓝领到白领，一步一个脚印。现供职一家瑞士商务公司当起了财务总管，其艰辛和非常的经历，恐怕谁也不知晓。
“姐姐、姐夫都不幸离开了人世，自己成了家里最操心和牵挂的人。父母为了不让保守的乡里乡亲讥笑（无子），毅然在街镇盖起一栋挺大的楼房给了已婚的妹妹，前不久来电话说，还要在盖一座，等自己找着另一半，回来就有了一个归宿”言谈中，小红流露出对长辈的孝顺，对自己犟强干练性格的张扬。
“属马的人，大概都是一个奔波的命，我现在没考虑婚姻的事，要是真得不想在外面干了，回来我就自己设计，盖一栋和别人不一样的房子，别致而不一定豪华，但一定要让人羡慕才是”。给自己诊断也许要独身一世的小红，因业务关系去过很多地方如美国、英国、巴西、新加坡、意大利、加拿大……她说瑞士很美，很干净，就象中国的昆明是个花园城市。
明快、开朗、清爽的小红兴致广泛的侃侃而谈：说公司的事，说社会的事，说一些新鲜而又惊奇的外边的事……路逸睁大眼睛，专注的望着、听着、想着。
火车在不停的奔跑，时间却在悄悄流逝。感叹有幸相知的短暂，又担心坐过站的小红，望着难以下咽的路逸，扑哧一笑，叫来餐车师傅在众目睽睽的聚焦中抢先买了单，羞得路逸面红耳赤。
他突然发现含混的喉咙和澎湃的思潮已经脱轨，不知该说什么，甚至该想什么，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永远独守和观望的井底之蛙，天是圆的、路是直的，可怎么也爬不出来。他似忽有点懊愧和憎恶自己，所谓的等待成熟后的成长，不就是傻子奢望天上掉下陷饼吗？
又朝原座位走去，路逸一边带着路，一边不停的招呼小红走好，“看你挺斯文的，有一种很特别的男人味”听着身后的赞许，心里另有一番滋味。
沉默的路逸，痴心妄想的幻求被冷漠的表象掩饰着，他逃脱不了残酷的事实，看到了苦觅良久的机遇，又让机遇擦肩而过。世间就是那么奇怪：得到的遇不到，遇到的得不到。
“弄不明白，为什么优秀的男人，都是经过女人调教出来的……”燥杂的人流几乎湮灭略带磁声女孩的心声。
……
路逸望着窗外离去的小红，咀嚼着道别时的一句话“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2004年12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