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年——漂泊之外的草木殇华
四时更变化,年华皆杳然。如织草木最是抵不过岁月流转。
从陌上初薰到杨柳堆烟,从菡萏扶风到云枫织融,从物苒华休到梅香暗渡。恍恍一回首,绿衣也变作黄锦。纵使春意喧闹,夏情桀骜,秋思索寞,冬息凛然,从一年伊始至终尾,缠绵不尽的思绪,早已付诸草木,永久流传。
不管是趁着酒狂把诗狂的淳淳诗意,还是婷娉于花间的婉婉词曲,镶嵌于字里行间的香草佳木,埋藏了多少临行的回眸,怅然的泪滴。
杨抚帘栊
杨花,非花。
曾望所盼归人踟蹰而去的背影,杨柳始绿,新抽嫩芽笑靥腼腆,依河而栖,抚水而誓,记下泣噎于喉间一字一顿的诺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曰归曰归。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犹记迷魇中他悲怆的眼神,直至泪眼婆娑,直至虚空中也抚摸不到他冰冷的轮廓。
楠木窗棂,绸锦重帘。深浅不一的纹路盘亘于棂木之上,摩挲勾勒,萦绕于指间的触感是早已老旧麻木的伤痛。
无情浪寄鸿锦书,无数次凭栏骋望,雁宇回时却无音信,细数流年直至困倦淡漠,也不见归人还乡。
自他离去绿杨掩映,如今回首飞絮蒙蒙。从眠蕾初绽到落红难缀,几个春秋,几个轮回,守望的心破碎又拼凑,既又绝望至崩离。
花非花。
细看来,是离人的点点泪滴。摒弃不去的夙念,盼斯守,盼初程。
谁曾想生意死契阔,谁曾念与子成说。
三月里的窗帷再不曾揭起,重帘掩映下的姽婳容颜也如岁月开落。
人生寄一世,方醒春已暮。
如若春色可以分为三分的话,二分便倚黄泥消颓,一分便作流水殇逝。
一去既无影踪。
蘼萍九衢
萍,无根而浮,随风而已,遇雨之日,一夕九子。
所谓萍草九叠,是它肆无忌禅的绵延姿态拉伸出蜿蜒盘桓掠尽九衢之道,也只是无计地漂泊。
终究,无根。
章台路,青骢马。悠游者,游侠儿。
物欲丛林中他孑然一身,打马而过,从从容容。
不被世俗侵蚀的眼神,倾仰的脖颈,映入眸中的是苍穹的空远。
桀骜,大鹏欲翔的冲天之势,沉淀于他不屈的眉眼中。他蓦地抬头环视,目光掠过。或许从不曾彼此凝成过焦点,却也弥生出受宠若惊般地窃喜。
只一眼,便叩开了豆蔻心芽。
早已厌倦了脂粉黛墨,早已看透了青楼梦好,不曾停驻的世人交错却又离去,铭记却也终会淡忘,纵使相逢或许也不再相识。那恍一回眸,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是那早已尘封的向往?
如若可以逃离这强颜欢笑的命运,何会吝于将这绸衫金缕换做粗布枯荆!
然而。
他若萍,九衢之萍。绵延而去,一望无际。不曾有人能使他停驻猎奇世间的脚步,肆无忌惮地蔓延,漂泊,无定。
我或许也若萍,于流水则不生,于死水才得以栖息。纵使一次又一次欲投身于东去的滞水,但强加于此的宿命,何曾松开桎梏,纵我去追寻那遥遥楚天?
或许人的一生就如同单弦琴,在欲念深邃的缠绕里,也跨越不过心间本有的彷徨。生为过客,跋涉过的路途于静默蛰伏的岁月之上凝成一个“浮”字。
也便只有漂泊的人的脚步才能诉说。
山月不知心里事。
那凋败于时光之外的往昔,佳期却若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