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童年的拷贝(集)之三十九:清泉

2011-07-10 09:42 作者:昆仑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到,阳光格外毒,直晒得庄稼打卷儿,地欲冒烟。躬身拔地的人,顺着垅沟艰难推进,汗珠掉地能摔出八瓣儿来。蛛丝往脸上粘,庄稼叶刀一般划破肩头、手臂和面颊,汗水一浸,钻心地疼。

在城里,游泳馆清波荡漾,靓男倩女白条鸡似地于水中游荡。时而出池,塑屐啼嗒,临水小酌,惬意无限。而每当此时,我会常想起那遥远的地方——泉眼沟。

乡下沟多,叫法也五花八门,当地人会根据沟名便知它的定位和远近。有的不失传说,如老虎洞沟,听说早年常有东北虎寄居。龙冈,形神似龙,龙头龙身龙尾,南北走向,横亘原野。龙头下有多座坟,相传睡着清朝的驸马。周边立了些许桤木,何人何时所栽已无从查考,粗枝大叶,终年疲惫而忠诚地守着,一似连班的保安。还说那“保安”会咬人的,且专咬人的下身。

村子南行,三里路的样子,有个地方叫泉眼沟。沟呈三山相抱,一条土路光溜溜,切开碧绿,逶迤而进。我儿时的伙伴老白就住在那儿,全沟只有他一户人家。站在老白家的屋前,极目夕阳晚照,燕翼披晖,无遮无拦,整山整沟遍是金色。适逢日晴,苍山叠翠,氤氲中一弯彩虹横空出世,弧现出七色拱门。门下步入青山,你顿感绿色覆没,消失的无影无踪。夜临,一扇窗灯眺望星空,夜莺低吟,蝙蝠低飞,萤火虫如波似浪,仿佛野猫的眼睛又像无数飘舞的灯。

泉眼沟,因泉得名。那泉,深居幽谷,头悬一长满青苔的崖。崖顶古树参天。泉脉隐匿崖中,飞流细下,瀑出两米方圆的潭。潭内一泓泉水,清澈见底,间有狗虾出没。

每来泉眼沟,老白总首先领我观泉,像那泉为他家的专属,并引以荣耀。我偶来饮上几口,实感凉而甜,非同一般。他曾豪迈地讲,这泉眼夏凉暖,四季不枯,取之不竭,从不结冰。无论外面怎么热,怎么冷,怎么旱,它总一成不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也许因泉因人,泉眼沟从而成了我盛夏避暑的好去处。

浓浓的树荫下,泉水叮咚。我和老白在泉边平出一小块儿地,划上十六方格,每人坐了石头,摆起“狼虎豹”。一象二狮三虎四豹五狼六狗七猫八鼠,一人八籽,红蓝两方,先扣后翻,比谁的运气好,看谁的智商高,常杀得天昏地暗。玩累了,他做向导,带我上山。那儿的沟沟叉叉,甚至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引我寻谢花甜(梨)、采桑葚、掰木耳,从来不走冤枉路。记得泉东不远,有块挺大的青石。绕过那青石便有意外收获,老白掀去覆盖的蒿草,露出两根躺倒的柞木,其身长满了木耳。他说,那柞木已在此潜伏多年,贴地的一面皮快掉光了。雨后,他独自来掰木耳,一年三季不知见它多少次。并提出将其中一根相送于我,理由很简单,“见面儿劈半儿”。

一日课散,老白邀我跟他走,神神秘秘的,半路上才笑眯眯地说要请我吃杏。“大夏天的,那杏能熟吗?”我好生纳闷。将书包存在老白家,我们抄崖后的小路上山。拨开层层树丛,攀爬了好一会儿,果真见到一棵杏树。抬头望,嗬,那树挂满杏果,个儿大色黄。他叫我捂住头,便抬脚去踹树干,随之“哗”的一阵,杏如雨下。草地上已是黄黄的一层。“吃吧,这是早杏,全熟了。”我俩侧躺在树下,边捡边吃。衣袋鼓鼓,嘴也鼓鼓。他悄声说,这是他去年才发现的,连家里人都不告诉。

说来老白与我同龄,老白只是他的小名儿。长大后,接父亲的班回到城里,做了井下工人。后听说在一次事故中,不幸遇难。因此,“早杏”便成了他留给我的最后记忆。童心不可泯,它比象牙还缺少杂质。我依恋那寂静的山林,酷暑里的浓荫,远去的背影以及那一成不变又永不干涸的清泉。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132753/

童年的拷贝(集)之三十九:清泉的评论 (共 4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