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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火烧云

2011-07-04 18:09 作者:昆仑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生活教诲我,在任何时候都不可小觑文字。它睡的时候,一文不值;醒的时候可能力大无比。

“秋去临,墙皮已脱。特告假两日,和堆泥巴,给老屋换换衣着。”

这是我回城后弃教从工所发出的第一张假条。

正是它被考勤员意外落在公司人事科,自此改写了我的人生。科长看着那条,说“妈的,这小子话儿挺转的,字儿也行。”吩咐手下“把他档案拿出来瞧瞧”。

过了几天,我被通知到人事科。科长的年龄与家父有一拼,他冒着蓝烟儿道:“听说你还当过几天老师,公司现在缺秘书,你来比量一下。”咳了咳又说,“明天到公司办公室报到,试用期半年,干不好退回原单位。”

我当时频频点头,只能装哑巴,内心却充满愤怒。“‘还’是什么意思?轻蔑!‘当过’,教师是‘当’的吗?教师不是官,用不着当,只是做。‘几天’,是几天吗?瞎了?十八岁从教,那叫六年!‘退回’?更是废话!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分明是你找的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少年过去了,我真得感谢那位科长前辈,我不是什么“千里马”,但他却是伯尔,是他首先发现了我,并毅然决然地将我从地沟里拎上来。

走下三尺讲台,别了山的儿子、水的女儿,回城接父亲的班,做没想到进万人大厂干起了水暖工。上班的第一天,见了班长。他让我把白衬衣脱去,指着木箱:“去,自己挑一套代用的,等新的下来再说。”那箱子脏乱不堪,里边代用的工作服一色的铅灰,残破、油渍、污垢,汗臭扑鼻,比劳改服还要恶劣。我咬牙换上一套,操了管钳子,跟着十几个陌生的面孔向家属楼走去。

七月,那流火的七月,我们钻地沟、拆管线、扛汽包,饮百家水,敲千家门,汗水湿透衣背。施工地是当年日本人留下的小楼,钻地沟,人常常须通过一楼地板口下去。那地板与地沟有一米三左右,人在下面无法直立,要么折腰,要么匍匐。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地下工作者。而地板上有忙着结婚做沙发的,有亲朋相聚猜拳饮酒的,有一家人欢声笑语包饺子的。更有男女青年随录音机学跳舞,快三慢四地练啊,没完没了,“嘭嚓嚓”就在头上。地沟里暗无天日,潮湿发霉,弥漫着难以名状的味道,匍匐间经常触及到死老鼠、粘虫、癞蛤蟆。地沟里管道复杂的很,水管、暖气管、煤气管,来来往往,重重叠叠,肠子似的。我举着安全灯,给火焊师傅照亮儿。老师傅戴着劳保镜,帽檐儿翻到脑顶上,手端喷着一尺多火焰的割把,一再叮嘱我:“王啊,千万瞅准。要割了嘎斯管儿,咱爷俩就都上天啦。”

不知什么时候,从地沟里疲惫地爬上来,坐在一户的地板上。定睛一看,愣了。那床上聚精会神读书的不正是下乡本队的知青吗?三年前他考上了哈尔滨船舶工程。他同时也发现了我,“你不是……”。我苦笑着,说什么呢。我现在是土地老,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中午时分,家家都在收听刘兰芳讲《岳飞传》,简直万人空巷。本想在楼道里坐着眯上一觉,师哥却将我摇醒,说是一个戴“辽大”校徽的小伙来找。我已知道来人是谁。教初一时,他讲数学,我讲语文。恢复高考考取了辽宁大学,与其父成了校友。我非常羡慕他。

收工了,夕阳依旧炙热,我拖着沉重步子,将一个肮脏的背影投在女友的脸上。她哭了。我转问:“恐惧了?”她说no,只是“从没见你这般模样。”

我说,我惨的时候你不在场,见到的只是假象。你看西边的火烧云多么漂亮,明天一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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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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