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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地坪河

2011-06-29 08:10 作者:星星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郑能新

尽管世界上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日本大地震、核灾难,中东动荡、利比亚战争,本·拉登毙命,一桩桩都牵动着整个人类的神经,但依然没有改变日子的进程,时光还是按照它运行的轨迹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

又是一年草绿。

对于我来说,这个春天最大的事就是走乡村了。此前,省委书记李鸿忠要求全省开展“三万行动”,拉开了万名干部下基层的序幕。接着湖北省作家协会又召开专题会议,动员广大作家响应尹汉宁部长号召“脚印农家”。这些,都实实在在与我内心深处那种萌动契合了。说实话,虽然出生在农家,但二十多年来,很少奔走在自家以外的农家了,好不容易回趟乡下也是来去匆匆,对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农村,似乎渐渐有了疏离。这次的行动,一下子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情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走进了英山县孔家坊乡的地坪河,或许说,是回到了地坪河。因为,地坪河就是我的故乡,是我的根系所在,我在那里渡过了幸福快乐童年少年时代。

地坪河本身不是一个行政区域,但在它的流域里分布着孔家坊乡的杨家坪、棕树湾、汪家铺三个行政村。走进地坪河,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映入眼帘的河床又窄又小,而且,还有一大半裸露着,只有涓涓细流从中流过,这与我曾经记忆大相径庭!过去,地坪河可是又宽又大,一年四季河水汤汤,而且,它还有着辉煌灿烂的历史,因而故乡人总为有这么一条河而感到骄傲,地坪河因此也取代了故乡原有的名字,方圆百十里没有不知道它的。

但此刻,地坪河似乎与我有着同样的心境,岸无语,水无声,看起来颇似一位沉默着的老人,古朴典雅而又饱经风霜。(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好久才把眼睛从河床里抬起来,再放眼两岸,但见过去那一家家低矮的房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大漂亮的别墅式的楼房,看得出故乡人的日子大多还是比较滋润,于是,有点沉重的心情又开朗了。

脚步迈进的第一家,主人名叫王胜伦,是个褐黑肤色的精干汉子,见我到来,非常热情,连忙招呼人倒茶,自己抽出一支烟来递向我,于是,我们在烟雾腾腾中聊了起来。这是一个四口之家,母亲已于前些年去世了,父亲也有60多岁了,身体不是很好,好在儿子已经中职毕业,开始在外打工赚钱了。王胜伦自己在农闲时也出去找些事做,他自学成才,水电安装,建筑活计很多都拿得下,加上做事又卖力气,因而不少建筑承包商争着要他,要不是前段时间在工地上扭伤了腰,这会儿还在长沙没有回来。他说,现在党的政策好,只要人勤快,有特长,身体好,农村人的日子并不差于城里人。见我欲言又止,他说,起码,我们吃的粮食、蔬菜都是放心的。说实话,我最欣赏的就是他的这种心态,于是,我决定在他家住下来。王胜伦家是一幢三联两层半的新楼房,单屋独院,宽敞明亮,而且,又紧邻凤凰关水库旁边,风景相当不错。聊了一会,王胜伦就拿了渔网要到水库里网渔,他说,过去,地坪河的鱼儿到处都是。春天,脚刚伸入清凉的河水,就有成群的小鱼儿围过来,搔得你的脚板痒嗖嗖的,叫人有一般说不出味道的舒服。地坪河的人很少围捕小鱼,他们就喜欢享受那份怡然自得的犹如仙人般的乐趣。日,洪水过后,便有各色各样的大鱼从下游游来,他们摇头摆尾,如入无人之境。这时候,地坪河人才开始下河捕食一些自己喜欢的鱼类补补身子或用来招待客人,但他们很少捕杀出售,因而地坪河的鱼类繁衍生息,颇为兴盛。但是,现在有些人开始以捕鱼卖鱼为生,就连一些小鱼小虾都不放过,所以,水库管理处管得厉害,鱼也日渐见少了,有时候,家里来客竟也捞不到鱼了。我说,既然人家不准捕捞,那就算了吧。他笑了,近山为农,近水为渔,捞点待客,从情理上说得过去。许是我还有点口福,不多久,他就网回了几条肥鱼,女主人的手艺也确实了得,那餐饭把我撑得够呛。

吃过午饭,顺着新铺就的乡村水泥公路信步走了起来。约莫半个小时,看到路边一个农家小院,径直走了进去。主人迎出来,我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他把右手五指插进花白的头发,疏了几下: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某某的后人,你的小名叫狗儿?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时,我也想起来了,他姓熊,按辈分我得叫他大伯,他是个乡村医生,人家都喊他熊医生。熊医生说,听说你当官了,还成作家了?我说,大伯,这些,在你面前都不重要。他又笑了,我看你小时候就不同一般!随后,他认真地看了我几眼,说,白了,胖了。

熊医生很爱做诗,记得我很小的时侯,就见他总是身背一个药箱和一匹白布,在地坪河行走,白布上面写满了他的诗作,每见一个有点文化的人,他就展开白布让你欣赏。在地坪河里熊医生算是一个怪人,有人见他用晒羌晒钱,就好奇,他说,共产党好哇,钱用不了,长豪(发霉)。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听说的。此刻,当我说明来意,熊医生说,你是个作家,我就跟你讲讲地坪河的故事吧。

地坪河到底流经了多少年代,恐怕上朔十代,也没有人说得明白。都知道它是从大别山深处流出来的,它那清凉甘甜的河水滋润了一代又一代人,因而地坪河的汉子便越发粗壮,地坪河的姑娘便越发水灵。汉子粗壮就有了“长毛”围攻地坪河时,熊大力手挥360斤大刀一口气呼呼舞了十几个来回,而使众匪望风而逃的故事。姑娘水灵因缘出了个汉代皇妃。山清水秀,不仅成人之美,就连百之王——凤凰都选中了这块风水宝地。相传元朝末年,有两只凤凰在地坪河筑巢,并孵出了九只小凤凰。有人便向皇上进言,说九乃数之极,九五为至尊。出九凤的地方必有新皇降世。皇上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旁边又有大臣献计说,可令三千神箭手,手持火箭,烧凤巢,射凤子,在九凤羽翼未丰之前射杀之,破其风水,断其天兆。皇上一听,急差三千神箭手快马加鞭,不分昼赶往地坪河。是夜,三千神箭手把地坪河团团围住,弓箭带火射向凤巢。凤凰知道大祸临头,携九子仓惶而逃。它们飞至“朦朦山”时,天朦朦放亮,埋伏在这里的神箭手搭弓引箭,火团呼啸而上,凤凰们只得折身向西。半个时辰,它们飞抵“凤凰关”,哪晓得这里埋伏着更多的射手,一阵乱箭,一只老凤和八只小凤毙命于火箭之下。剩下一只老凤携一子凄然北上。后来传说在安徽凤阳一山里落巢,因而凤阳就出了个明太祖朱元璋。而地坪河只留下了“朦朦山”和“凤凰关”这两个美丽的名字和动人的传说。如今,凤凰关修建了一座水库,与地坪河一脉相连,浑然天成。

熊医生沉浸在凄美的故事中,我不忍打扰,由他继续讲述。他说,地坪河真正扬名四方的并不是这些传说,而是因为两次战争才把它推向了辉煌。

三十年代末期,日寇铁蹄自然不会放弃对这块净土的践踏,一支千余人的日军骑着高头大马,斜挎东洋刀,由黄冈起道进逼安徽,途经地坪河。东洋人耀武扬威,所经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李先念率领的新四军五师探得确切情报后,决定利用地坪河两边高山雄峙、地势险要的特点,在此给日军以迎头一击。为了拖住日军,让他们进入布控的“口袋”,地坪河人强作笑颜出屋“劳军”。香醇的高梁酒,把“小日本”灌得伶仃大醉,大鱼大肉撑得他们嗝声震天。为了这顿“送终酒”,地坪河人舍弃了一年的积蓄。日军拔地起营时,他们又奉上上好

的香烟。当“小日本”昏头昏脑,口叼香烟,骑在马上“得得得”地前进时,夜幕已经降临,那一字长蛇阵,就象一只飘动的萤火虫。新四军专盯着那星星亮光往死里打,直打得日军人喊马叫,鬼哭狼嚎。

另外一次恶战,就是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时,与国民党匪军在凤凰关前的一场战斗。刘邓大军先头部队把国民党两个团和英山罗田两县自卫队几千人从凤凰关赶入地坪河,整整一个晚上,地坪河就象开了锅的粥,枪炮声炒豆子般响个不停。地坪河人一夜未曾合眼,他们为大军送水送饭,包扎伤员,直到大军把国民党匪军全部歼灭。

熊医生的故事,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地坪河里玩耍,随处可以拾到弹壳、弹头什么的,有时候还可以弄出一把两把生满铁锈的军刀来。就是从那时候起,地坪河在我们这些小孩眼中变得神秘和威严了。

在地坪河的几天时间,我走访了许多家庭,有教师、村干、手工业者,但更多的是普通人家,收集到了许多一手资料,所到之处,最大的感受是故乡的房子越来越漂亮了,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住上了楼房,道路也越修越宽了,村村通了公路,有的还直达院落,过去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现在都悠闲地生活着。青壮年不多见了,他们都在外地打工挣热钱,家里留守的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日子过得艰难一些的是那些身体不好或者孩子还小的,一个富裕家庭一年可以挣到10多万元,一个贫困家庭一年只能维持家用,甚至也有举债度日的,贫富差别在地坪河也变得越来越突出了。

打工经济目前在地坪河依然是主流经济,笔者以为这似乎并不能给地坪河带来长久的繁荣,真正能够改变故乡根本的应该是发展本土产业,这些想法,我也与地坪河流域的部分村的干部们进行了沟通,并叫他们到全省新农村示范点英山县的百丈河村去参观学习,或许,这对他们将大有益处。

另外,水土保持问题也令我担忧。过去,地坪河长年不断流,现在竟像是一条小溪,河床被不断挤占,再这样下去,恐怕再过几十年,这么一条美丽的河流将不复存在了也未可知!

在地坪河的日子里,我有了许多收获,也产生了些许担忧。农民兄弟的日子与过去比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与日益发达的城市相比还有很大差距;比如,精神文化生活单调;留守孩子缺乏关爱;农村各项社会保障制度尚不健全等等,这些,还需要党和国家全面关注,逐步完善各项制度,真正使农民兄弟过上幸福快乐的新生活。

作者单位:湖北省黄冈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黄冈市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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