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爱
这个周末很特别，昨天是父亲的生日，今天又是父亲节。不知不觉父亲已经五十七岁了，推算了父亲的年龄，让我感到惊讶，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父亲还正值壮年，永远不老，永远那么威严。做了一桌的菜，饭桌上悄悄地端详着父亲，平日从未好好地看看父亲，蓦然的发现，父亲老了！这让我不禁心头一震。父亲是该老了，还有三年就六十岁了，如果算虚岁的话就差那么一小段了。有种没了依靠，需要自己承担的压力了，父亲是我的拐杖，逐渐的我便会成为父亲的拐杖，端详父亲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真的长大了。今天是父亲节，我从来没有给父亲庆祝过父亲节。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许是三十年来堆积的距离，或许是三十年来养成的内敛！父亲用他一个甲子的历程，扛起了一个家庭的希望。父亲不善言谈，但只要一说话总有一种神圣威严的感觉。小时候家境不好，父亲为了弟妹高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在我家门前的村小当过民办教师，一家几口就靠父亲每月二十块钱的工资度日，拮据的生活让父亲仅仅在三尺讲台上呆了三年，离开学校的父亲到了建筑工地做起了泥水匠，后来在工地上当起了财务人员，再后来当上了建筑公司的财务主管，家里也有了希望。从我懂事开始，打砖的声音就未断过，为了修新房子，父母每天白天工作，晚上就用煤渣和着石灰和水泥自己打砖，母亲添材料，父亲就用很重的铁锤将模具内的材料打紧，母亲再加材料，加几次材料后，一块砖就做好了，凉几天，砖就结实了，每天都是这样，每天打到半夜十二点。我自然的成为一个在院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为此，我常问院里的杨奶奶：我是他们从河里捡起来的吗？六岁那年我们开始修新房了，新房子是两层的楼房，外墙还贴了马赛克，很漂亮，父亲每天下班就开始拿着工具，一块砖一块砖的砌墙，砖不够用了，父亲就让我和他到砖窑里买砖，鸡公车堆得满满的，走在小路上，一颠一跛的，车子的肩带深深的勒进了父亲的肩膀，脚上的青筋暴起，我在前面用根绳子给父亲拉车，走一段歇一段。
父亲是很严厉的，在父亲面前我从来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他从来不过问我考多少分，包括那年我读了师范学校，父亲也没问我考得怎样，但父亲却无时无刻不用他伟大的人格影响着我，从不讲一句粗话，在家从不赤裸上体，再热都会穿件背心，从不浪费，从不和邻居发生口角，会修家用电器还会修房子————小时候我既怕他又崇拜得五体投地，父亲就是万能的象征！为此，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初三那年，因为一时的贪玩，我没能如愿的走进示范学校的大门，那晚我和父亲都沉默了。我开始了一年的复读，每个周一离家的早晨，总能在朦胧中看到父亲在灯下做饭的身影，听到那娴熟的切菜声。儿时不懂，但这一幕却让我潸然泪下，或许父亲的爱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慢慢的、长长的浸润！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愧疚，愧疚于十多年来的不理解，愧疚于一年多来的虚度年华，我懂得了父亲的爱。多少年来，我都觉得父亲不爱我，记得初二那年，快放学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看着同学们陆续的被家长接走，我想：今天爸爸肯定会来接我的，因为雨太大了。从幼儿园开始父亲从来没有接过我回家，学校也只在离家一里路的地方，趟过一条山沟河再往下走一段就到了，下雨天的时候邻居家大人来接自家小孩，父亲便请人顺带给我捎把雨伞，过河的时候，邻居背着自家小孩，我就悄悄的拉着邻居的衣服，小心的穿过水深及腰的山沟河。冬天的时候，下雪了，邻居家大人背着比我还大半岁的孩子穿过小路去上学，我便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不知滑了多少跤，记得那年我才六岁。五年级的时候，我和同院的几个女孩骑自行车到街上，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绞进了车轮，车轮断了五根钢丝更别提我的脚了，一年我都成了瘸子。开头的一个月，父亲每天送我到学校，伏在父亲背上的感觉真好！后来，父亲给我一副拐杖，我觉得很失落。因此，那一个月成为我儿时最温馨的回忆！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我多希望父亲的身影能够出现，当夜幕降临，空落落的校园只剩下我的时候，我知道，我只能自己回家。我骑着自行车，一手握着龙头，一手擦着眼泪，雨太大了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回家后，父母正在院门口，焦急的等着我，我一肚子的委屈，扔了自行车便冲到了楼上寝室，“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倒在床上开始放声大哭，以此来表示我的愤怒，哪管全身湿透！父亲上楼了，敲门，我没理。再敲门，也没理。再敲门，“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还敲门干嘛？”父亲并没有生气，只在门口说了两句话：今天，我也是从街上回来的，也是淋着雨回来的，难道，我应该让你七十多岁的爷爷来接我吗？我们能接你一辈子吗？父亲说完走了，我不再使性，下了楼，父亲早给我准备了一大锅热水，见我出来，赶紧端到浴室。我洗个热水澡，没有感冒，这是父亲的功劳！若干年后，再回头看这段历程，邻居家背着上学的孩子成为农村地道的家庭主妇，靠着丈夫微薄的工资度日，而我却成了一名教师，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作为女性自食其力没有比这更好的，我不得不承认——父亲是对的！在工作中，当我能独当一面、能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吃苦耐劳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父亲是对的！
有人说：我想成为一棵树，永不挪窝。我想我成不了树，工作十几年，我已经呆了四所学校，工作也因为学校的变化而越来越忙，冬天的时候，下班回家总能看到父亲冻得通红的手在为我洗衣服，有时打开衣柜父亲已经将洗好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了。每当看到那整齐的衣服，我的鼻子总是酸酸的。现在我也是母亲了，每当看到父亲为儿子熬稀饭、做圆子汤、儿子坐在婴儿车里父亲极富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喂着儿子、每天乐呵呵地给儿子洗无数次小屁股、换无数次包满大便的尿不湿的时候，我仿佛觉得坐在婴儿车里的不是儿子，而是儿时的我，此时，我为那句“杨奶奶，我是他们从河里捡上来的吗？我是他们亲生的嘛？”而深深的懊悔，原来父亲是那么的爱我！
今天是父亲节，我没有勇气面对面的说上一句：爸爸，节日快乐，我爱你！但这句话却在我心里反复的说了上千遍、上万遍！或许父亲的耳朵没能听到，到我相信父亲的心一定感受到了！
爸爸！我爱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