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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缘

2011-06-08 20:22 作者:田田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金宏仇厚琴

一虹拱桥,跨过泓弯溪流。桥头,两三间陋室敝舍;溪畔,三四亩薄地瘦田。

一树寒梅,厮守僻舍,不怕天寒地冻,不惧风戏霜虐,不畏雷劈打,昂首怒放,独展风华。时间砥砺,光阴浇铸,钢臂铁爪。那褐色的斑疤,若只只历尽沧桑的倦眼,似颗颗伤痕累累的苦心,在诉说一路辛酸,在倾听一生情话。

南窗之下,一剪红梅,摇曳窗棂,滴落露珠,歔欷泪话。那方亚麻素绢,一色白,中缀酡色红梅。沥血刺绣,羞颜赉他。而今随女儿携带,护送主人回家。梅绢覆盖,一方魂匣。厚厚日记,斑斑泪迹,页页情洒。朦胧中有人踏雪寻梅。

那是个风雪,有句撕心裂肺话:

“等着吧,我一定回家!”沁人心脾,激荡山垭。(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夜半衾暖,如约而至,翩然而来,捧束梅花。花自那树——昔日因她梅,为她栽下;今朝,因要惜别,为她采摘。此刻,那雪花缠缠绵绵,洋洋洒洒,似絮漫舞,若蝶坠下;那树寒梅白里缀红,俊逸清雅,冰肌玉骨,凌寒香发。天成景致,映入眼帘,如妙笔勾画,数码摄下,卷轴悬挂;似天工玉琢,风雪冰塑,匠心银打。那束梅花,清丽超然,妖娆深情,芬芳沾襟染袖,情缘萦身绕体。

徘徊简室,眶盈泪花。欲言又止,终吐来意。紧急电函,父卧病榻,危在旦夕,催促返城。此刻的他,何等缱绻,何等难舍。

他们相遇在那个苦涩的日子。戴上反动学术权威狗崽子帽子的他,下放到这山垭,结识了回乡的她。那时她家,祸不单行,父亲车祸,母亲绝症,先后撒手人寰。空落落的房子,孤零零的她,形单影只,泪如雨下。善良的他,挑水劈柴,还为她采花。心心相印,难分难舍。兄妹相称,传为佳话。这里呀,成了栖息两颗孤独心的家。

就是这夜,一个似梅花,幽思柔情,摇曳境;一个化蝶成蜂,蹁跹芳菲,缠绵花蕊。放眼窗外,银装素裹,天地晶莹,似混沌中一颗纯净、包容的心。小小的世界,两颗渴望的心,越贴越紧,低声燕语,呻吟情话,钟情的种子,就此播撒,留下又是一树梅花……

赶赴老父床塌,临终诤言永嘉:

“情分难舍,理应爱她;世间万事,学问唯此唯大;荒芜学业,胜似自杀。”

从此,他搬垒基石,建起学问大厦。立下誓言,挺胸抬头,风光娶她。读北大,考清华,留学加拿大。转眼十几年,黑发成华发。其间有信息,传言她成家,女儿也蛮大。多少信函,未敢外发。

默默的承受,遥远地祝福,只要她能活得好,那怕雪恋梅花一刹那,心也甘,情也愿,何求苍天美成家?

沿着父亲独劈的蹊径,峭壁上攀爬,荆棘中苦跋,老教授焚膏继晷,名漫华。他心无旁鹜,专心学问,潜心钻研,孑然鳏寡。

体弱多病,领导为他配备助手,是位海归博士。他欣然应允,见面却似当年的她!勾起回忆,处处留意。偶见一方手帕,中有梅花,与那赉绢,分毫不差。猛然惊诧,有心问她。家就是那个家,妈就是那个她。父亲是谁,未敢明察。兹后,只是埋头工作,别无他话。

教授无意欲盖弥彰,博士有心昭然若揭。原于母亲托付,探访家父,了解变故。无意中发现踪迹,履历表中,曾有记载,下放山垭。刨根问底,顺藤摸瓜,教授隐约像似老。不敢言明,只怕另有隐痛,不便认她。

老人节,博士执意,帮他收拾那个家。一张放大的照片,正是年轻的妈。

打破尴尬,释疑解惑。竹筒倒豆子,教授叙前,博士讲后……

就是那一夜,母亲有了她。傲雪凌霜,不屈不挠,既不离家,也不再嫁,一心守望着他。

唾液中,把女儿拉扯大。未婚生娃,人人唾骂。心中的苦,默默吞下;生活的累,咬咬牙。收割完的地里捡穗花,收获后的田里拾弃瓜。背篓中的娃,随着俯身直腰,前磕后碰,痛得泪水哗哗;搁置田头地角,赤脚狗爬,满头草屑,满脸泥巴。有人向她施舍,有意留下穗与瓜,她收集成堆,送回主人家。一勺汤,一瓢粥,喂大懂事的娃。

默许中,与命运抗争,坚韧不拔。戴日劈柴伐薪,换线换针。披月缝鞋补袜,浆衣浣纱。黎明荷锄种豆种瓜,旁晚寒江摸鱼摸虾。豆点油灯下,女儿读书,母亲料家。苦,眺望天涯未归的他;穷,心中有树傲霜的梅花。

赞扬声中,成为十里八乡博士第一家。像父亲,本科就读在北大,研究生攻读在清华。全凭奖学金,乐坏了咱老妈。公费留学,博士回家。可是,她还是那个她,妈还是那个妈。百花凋零,暗香来自梅花;百花盛开,独自悄然退下。唯有期盼,不曾忘怀,心中的眷恋只有他。忠贞不二,一生守望,谁不称赞她?体单力薄,担的是风,挑的是雪,回望一路艰辛,回首一生年华。一段路,一种风景;一条路,一种人生。人生的风景因汗水而美丽,风景里的人生因走过的路而熠光华。

坚强的品格,脆弱的她,因有情而缠绵,因有爱而坚贞。那南窗前,那梅树下,总是淡淡地想他,悄悄地流泪。这永恒的爱,来自深深埋藏心底对天对地的心约,如绽放不败的梅花,一直开放在心里,透着温馨,透着承诺,透着爱恋。

老教授哽咽,流下心酸的泪水,长叹一声:“一时之误,一生受苦;呕心沥血,终生难补。”他浑身颤抖,老病复发。

“爸,怎么啦?”一声呼唤,老人骇诧。

“误她一生,悔之晚矣。”全身抽搐,语无伦次:“我,我先走啦,把我送回家,埋……埋在梅树下,陪伴你的妈……”

母亲手捧日记,爱抚方匣,如释重负,舒坦一口气,说:“我送走了一位有情人,收获了一颗金子心,值啊!”

世间的女子,为爱而生,为情而守,那份等待,那份缠绵,那份无奈,心似黄连,回味甘甜。高洁的连,多情的心,正如这树绽放的寒梅,正如这场飘洒的雪花。

她披上外套,漫步飞雪,轻倚梅树,耳边响起他的歌声:“我为你飘洒,你为我开花……你是我追求的梦啊!”

缓过神来,女儿在播放那合旧磁带:“此生有此一刻,与你相依相畏,何惧阳光来融化,雪花和梅花的爱情,如此坚贞,哪怕粉身碎骨浑然不怕,升华得何等伟大。”

歌声中有人踏雪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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