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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杀手·艳奴蝴衣(全文完)

2011-05-31 17:44 作者:夏·未央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如果不是无欢出现,也许,我仍旧以为,自己是盛世中甘愿为陆弦玑绽放并凋尽的桃花,19年前,我不过是塞外的农家女,世界便只是成群的牛羊牧马。后来,村子中出现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阿母决定送我走。她对我说,记住,永远别再回来。

在一个桃花遍地的山头,我见到了少年弦玑。他坐在一棵桃树前,独自呓语,眼里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杀气。他恼怒我的突兀出现,把剑抵在我脖子上。我想,如果他当时稍微用力,我的脖子就会喷出暗红的花朵。

他问我为何在此,又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江南。十岁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从此,我再无缘返回塞北。

他说,今日有占士说我会路遇贵人,也许他说得对,你就是。

后来,我才知道,弦玑是吴国的刺客。而他带我回来的目的,是将我训练成同他一样的刺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年,我十岁,弦玑是十八岁。

弦玑说,女刺客最大的优点,就是能以美色令对方心乱。心乱,则世道乱。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去做你并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会不会恨我?我望见他眼底有一泓清月,寒冷蔓延开来,心隐隐的疼。

他说,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会逼你,只要你说。

后来我才知道,他要将我送往楚国,给那个病怏怏的王做妃子。他说,只是公子光的旨意。等内患除掉,而你又伺机除掉楚王,到时吴国便一举吞并楚国。而你,将会是吴国的大功臣。

我愿前往楚国,我说。我只是不想弦玑因我而被公子光责难。他应该有温和的笑,有舒展的眉。

我坐着毡车,涉水而行。像多年前那样,从一座城池,到另一座城池。只是如今,陆弦玑,不在身边。

楚地城门大开,迎接他们的新王妃。城楼上,围满了观望的兵士。就在那一瞬间,我抬头微笑。我没有想到,那一笑,会倾了无欢的城。楚国太子无欢,白净儒雅的男子。

楚王比我想象中更苍老、更残暴、更多疑。他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有人会害他。即便是刚入宫的我,他依旧防之又防。

我在楚地汩汩流水中,思念弦玑。

我又在那棵桃树下见到了无欢。他说,叶子都掉了,这个季节更不会有桃花,为何艳妃还要观望。他不明白,我为何如此钟情桃树。

为了避嫌,他站在离我几棵树远的距离之外,一直安静的陪着我。很多天,都是如此。

那天,他问我,艳妃,父王待你不好么?他是个把权势看得高于一切的人,你要多多体谅他。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王。

估计这么评价楚王的,只有无欢一人。如果他知道,我来楚国的目的,是要杀楚王,而非体谅时,他会作何感想。当然,我没有必要去体会他的感受。

与无欢接触多了,才发觉,心地善良的人,只有他自己。我不是,楚王也不是。弦玑来信说,公子光已成了吴国的王,内患解除,请找准时机,杀掉楚王。

我把信看了三遍。希望能找到关于他想我的蛛丝马迹。然而,除了交代任务,再无其他。

我很久都没有再去桃树下。只在亭阁中,思忖着除掉楚王的法子。于是,很多天,我都在寝宫中,听到遥远的箫声凄凉的传遍楚宫。太子无欢的箫声,让我更加思念吴地的弦玑。

那天,本是举国同庆的日子。楚宫内,却瞬间寒凉下来。楚王在六十大寿之上,忽然暴毙。医官说,应该是中毒。

大臣们强烈要求,斩了那天所有碰过楚王杯子的宫女和厨师,血流成河。最后,他们将矛头指向了我。他们说,那些宫女虽该死,但却不是真凶。而艳妃,你是吴人。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们认为,作为大王妃子的我,有嫌疑不成?我为什么会杀他?谁相信,我会杀了自己的夫君?

这时,太子无欢走过来,问,你到底有没有杀父王?我摇头,没有。

他转身对大臣们说,我相信艳妃。谁要是再无中生有的猜疑,格杀勿论。

然而,我终究还是被囚于铁牢之中。因为,吴王的军队,已在城外扎营。大臣们不相信,事情会如此巧。我已不怕,我知道弦玑会来救我。

鹿台之上,无欢两眼呆滞,俯视着囚于铁笼中的我。他说,艳妃,我会带你走。即使放弃太子之位,我也要带你走。

我点头又摇头。自始至终,我希望来带我走的人,都不是他。但这些,我如何对他讲。几日来,他都会来看我。他说,无论如何,他会说服大臣们,放了我。

我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喜欢我?

不,不是,因为你是父王的宠妃。他终究不肯说出他我。虽然这对我并不重要。我眼里心里,只装着一个陆弦玑。

黑衣蒙面的刺客,出现于铁牢之中。

我知道,是陆弦玑来救我了。我欣喜于他终于把我放在心上。没想到,却是陌生男子的声音。他说,主上无法亲自出面,所以派我来。

不过两载秋,再次见到陆弦玑,却突然觉得我们生疏得连彼此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他说,你受委屈了,艳奴。他的眉眼间,皆是平淡,并没有我幻想中的热切与思念。

我像个孩子般,蹲下来哭泣。他只是劝我别哭,却不明白我为何而哭。

那场战争,以楚国割让两座城池作代价,宣告结束。吴王亦知,若不如此,持续下去,吴国也会损失惨重,还不如养兵蓄锐,以待来日再战。

我随着吴国的毡车,离开楚地。那天,我听到遥远城楼上,传来萧声。是无欢的箫声,我知道。在楚宫,他的箫声曾陪伴我度过很多个凄凉的白昼。

弦玑与吴王在车内饮酒。他不问我在楚宫如何度过,也不问我两年来过得可好。而我是多么希望,他在我身边,低低耳语,说什么都可以。

箫声终至淡无。我想,不久以后,无欢定会忘记那个叫北宫艳奴的吴地女子

然而,我的心,为什么会有一点疼?

弹指间时光老。依旧青石路,杨柳枝,桃花巷的江南,却不似两年前的旧貌。虽亭台楼阁未变,却总觉得哪里不同。

直到遇见怜白,那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子。我才知道,是我与弦玑之间,多出了枝节。

我问弦玑,她是谁。他只说是故人之妹。谎言总是动听的,但只要弦玑说,我便相信。

我开始接近怜白,送她胭脂水粉。在她面前,故意说我与弦玑多么恩爱,弦玑喜欢吃甜糕,喜欢吃白饭前喝点酒,诸如此类,表明我与弦玑的默契,是将来定要百年好合的人,旨在怜白知道,我与弦玑之间,好到没有任何缝隙,让别人可以乘虚而入。

不久之后,怜白成了吴王妃。如果我不是万千不安与嫉妒,亦亦不会用心良苦的时机让吴王纳怜白为妃。

只因怜白跟我说,弦玑不爱你,语气坚决。好似她能看穿弦玑所有的心思。我便越发肯定,弦玑如若不爱我,那他爱的女子,定是怜白。我怒不可遏,扇了怜白一耳光,说,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就算他不爱我,我也不允许他爱上别的女子。

她说,你不敢。因为杀了我之后,你永远都不会再得到陆弦玑的爱。

于是,我在吴王面前,极力将怜白说成人间尤物。如此,我借着吴王,成功将怜白与弦玑分开。然而分开的结果,只是让我越来越证实,陆弦玑,他不爱我,真的不爱分毫。他隐忍着、委屈着、痛苦着。隔着瑶池,看怜白依偎在吴王身边。

后来,我才知道,怜白不过与他所爱女子莲朵,长着相似的眉眼。莲朵,弦玑无数次对我提过。慕容家的小姐,慕容莲朵,死了很多年。当年,他还只是慕容家的一个家奴,也是那件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后来,公子光救了他。

于是,他成了公子光门下的刺客。十八岁那年,他终于替慕容家报了仇。

他说,报仇和思念,是他能为慕容莲朵做的唯一的事情。

陆弦玑突然说他爱我,他会带我走。

他说,我们替公子光办完最后一件事后,我便带你回塞北,牧马放羊,在木屋前,种满桃树,你说好不好?我仰起脸,朝他微笑。一如春秋乱世烟火,终等到盛开。

然而,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我看到锦衣华服的怜白,如风中柳絮。她说,我并不恨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知道,自己在陆弦玑那里,不过是一个影子。我没有告诉她,我才是陆弦玑,春秋乱世中的那株桃花。

公子光说,楚国的大军,明日将抵吴地。两军交战之时,只要你出现,楚军太子无欢,定会阵脚大乱。到时,我们就以你为人质要挟逼他退军。战事即可不战而胜。

我说,无欢不会轻易上当。以他的聪明,早就该猜出,我是吴国的刺客。

但他爱你,为所爱之人,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甘愿。要不然,当年他不会费诸多周折,找人救你出楚国,弦玑说。我才明白,原来当日蒙面男子的主上,原是无欢,而非陆弦玑。

我问,为什么不是你?他沉默良久才说,都已过去,无需再提。这话让我心里有些微的凉,一点点冷。

我问他,是否这次之后,便真的会与我到塞外牧马放羊?他说,是,我也厌倦了纷乱。从此,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多好。

我开始勾织那幅绝美的世外桃源画。为此,我轻易就将过往遗忘干净。

我被绑在马背之上,奔赴战场。弦玑说,别怕,即便赌输,我也会设法救你。

转身时,我看见城楼上的怜白,不停朝我挥手。我不喜欢这场面,如同生离死别。

没多久,弦玑便指着前方的白点说,看,那就是楚太子无欢,你认识的。他遣将士过去传达,以艳妃作交换,退兵。否则,艳妃必死。

只是,我和弦玑都没料到,无欢会亲自策马而来。这在两军交恶的战场中,无疑是最危险的举动。他说,不要伤害她,我会立刻退兵。彼时,我头痛欲裂。也许是临出发前,弦玑给我喝的酒起了作用。我朝无欢展颜欢笑,顺势倒在他怀中。我说,无欢,救我。他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即便要我放弃一切,我都会保你性命。

我想起楚宫,那个陪我在桃树下,静看世事沧海,静待时光逝去的男子。他从来都是被我摒弃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除了弦玑,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是,这一刻,我突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心痛

然而,我没有想到,陆弦玑在最后关头,违背约定。他对吴王说,如若我们杀了无欢,令楚军群龙无首,岂不是更好?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陆弦玑的卑劣用心。

我与他争执。我说既然无欢已经答应退兵,又何必置人于死地。况且两国交战,不杀来使。可是晚了,大朵血红的花,溅满了一地。无欢的手,还是那么紧紧的攥着我。他说,我是要带你回楚国的。不管你是敌是友,是父王的妃子还是杀死父王的刺客,在我眼中,你只是,我爱的女子。

他的身体,像最柔软的棉花,那么轻,那么轻地滑落。那一刻,我知道,我是永远都不可能与陆弦玑去塞外牧马放羊了。

我问,杀无欢是你一早就有的计划对不对?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要利用我?而无欢又有何错。

陆弦玑只是冷笑。他说,也许,该让你知道真相了。你,其实是北宫嫣的女儿。你的母亲,本是楚国刺客,她杀了慕容一家后,才隐居塞外。这些估计她从未对你提及。她的过往沾满鲜血,当然不会提了。

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那就是北宫嫣已经死了。十八岁那年,我派了很多杀手去塞北。就是我遇见你的那一年,我杀了她。我终于替慕容莲朵报了仇。然而,你是漏网之鱼。

他说了很多话。他说,我答应你去塞北,不过是想令你更卖命地为我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你做得很好。

话冷,情更冷。

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多么愚蠢的戏子。世事如一出戏,百转千回,却预料不到结局。

就像我不知道,我会爱上无欢,楚国太子无欢。然而,还有什么时间允许我告诉他,这场始料未及的爱情。我抬起手,想抚上无欢的脸,想告诉他,我会和他回楚国,再不分开。

然而,我的手,最终也只能是一抹扬起的姿势。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来之前,陆弦玑在我的酒里,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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