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柳林野钓记

2019-07-11 09:01 作者:闲话少说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也不知是什么动因,竟喜欢上了过去坚定地认为只有无聊之人才会喜欢的钓鱼,而且一发不可收。自此牌桌酒局,一应俱推,郊游野炊,全无兴趣。无论盛酷暑,还是数九隆,只要稍有闲睱,便邀上二三钓友,蹲守河沟溪畔、池库塘边,喝矿泉水,啃冷馒头,时刻关注着浮漂的动静。由于长年日晒风吹,变得脸黑皮躁,亦痴心不改,乐此不疲。

又不知从那天开始,几个常在一起钓鱼的老友竟难得一聚了。再偶尔相见,话题则全是“野钓”,而对仍然守着“小水塘”的我,便总不忘极尽调侃。在他们看来,没有钓过野鱼,就不能算是“会钓鱼”,犹如没结婚生过孩子女人就不算真正的女人一样。 那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神态,让我一下子变得低人一等,象小偷一样心虚和委琐。也许出于对我不曾野钓的深切同情吧,他们终于决定带我去柳林。

柳林我虽没去过,但其大名早已如雷贯耳,知道那是湖北境内一个长约二十几公里的特大水库,距我们居住的小城约4小时车程。至于其属何县何镇,他们也从未打听,因为只需知道那里是钓鱼的好地方就够了。

那是盛夏七月的一个周五,周干部、结巴、文成还有肖叫花儿和一个叫小金的小伙子加上我一行六人,吃过午饭就分乘两辆车(其中一辆皮卡满满地拉着钓具、餐具和帐蓬等装备)向柳林进发。沿途山峡河谷之景无心观赏,市镇乡场一晃而过。车内只听他们讨论应如何汲取前几次的经验教训,饵料配比当怎样再作优化,钓位选择更要注意哪些问题等等。驱车四小时,耗时两天半,带上林林总总的各类装备去钓鱼!如在以前,我必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甚至大加讽刺。不是么,仅油费就不知可买鱼几多,而且两天半的宝贵时间,可作多少有益之事,人生苦短,年华岂可如此虚度?可如今自己竟也对此这般着迷!人的转变之快,变化之大,真是不可思议,难以逆料。

下午五点左右到达水库,只见两山耸然特立,其下峡谷幽深,满满一河湖水如巨幅蓝绸平铺。车驶离主公路,沿一条狭窄的下山土路行驶约一公里便到达了谷底。湖水直逼山根,近水处或乱石嶙峋,或峭壁直立,几无立足之地。心中正自疑惑,周干部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方伸进湖中的平台,说那里才是我们的“阵地”,需坐船过去。其时肖叫花儿正在打电话叫船。十分钟左右,船便到了。卸东西,找停车地方,登船,几分钟后,我们便登上了平台。这是一条长约百米的斜坡,高处距水面一人高左右,形成一方长近30米宽20米的平地,低处直接湖水。平地后面是高约五六十米的消落带,其上寸草不生,再上就是灌木密布,只可仰望的巍巍巨峰了。周干部说这是安营扎寨的最佳去处。一是地势平坦,好安帐蓬,二是其后坡缓,且山势稳固,无崩塌和落石之虞,如遇涨大水,可及时后撤等待救援。

夏日昼长,虽时过六点,仍水碧天清。不需人安排,大家便分头忙碌起来。肖叫花儿和小金准备晚饭,结巴和文成搭帐蓬,周干部则负责拴钓线、挖钓位,我什么也不会,便去“打窝子”。“窝料”是文成自制的,将包谷在白酒中长时间浸泡而成,金黄透亮,颗颗饱绽,闻之浓香扑鼻。我抓起大把大把的窝料撒向湖面,在湖中掀起一阵惊风密。当钓鱼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已是幕四合,这时晚饭也做好了。一长方形的“天幕”之下 ,有桌有凳,五菜一汤,有荤有素有酒,比家里晚餐还要丰盛。一盏蓄电灯泡把幕内照得格外温馨。饭后,文成又变戏法似的搬出一套功夫茶具,为大家沏上浓浓香茶。此时我才知道看似粗枝大叶,说话高声大嗓的文成,竟是一个十分细腻和讲求生活品质之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喝过茶之后,大家便走上自己的钓位,默不言声地开始了夜钓。此时一轮弯月高悬,天地之间一片朦胧,只有五颜六色的夜光漂在湖面上闪烁跳跃。四周一片寂静,连夏夜随处可闻的虫嘶蝉鸣也没有,只有偶尔鱼儿“啵”的一声跃出水面又“啪”地摔进水里的声音,使人更加感觉天地的空旷和寂寥。时间很快便到了午夜,露水开始上来了,在夜风吹拂下,浑身上下一片冰凉,而此时大家都还一无所获。周干部说水面太宽,打窝子的时间又太短,鱼今晚应该聚不拢来了,不如收竿休息,明早肯定会有惊喜。大家依言收竿,然后脱得一丝不挂地下河擦洗。朦胧的月光下,除了几个影影绰绰的“野人”无声的在水中手舞足蹈,四野无一丝人间烟火气息。我一时有些恍惚,竟不知此身何寄,今夕何夕。擦洗过后,各自入帐休息,顷刻便闻鼾声四起。不知什么时候,睡中忽然听见肖叫花大叫“结巴!结巴,鱼把竿儿拉跑了!”我急忙迷迷糊糊的翻身爬起冲出帐外,只见朗月疏星,苍山静默,不见一个人影,唯闻湖水吻岸的浅吟低唱,几顶帐蓬里鼾声此起彼伏,方知是肖叫花儿在说梦话。于是哑然失笑,转身入帐,再入无何有之乡。

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六点刚过,周干部他们却早已干活多时,并均有所收获。周干部、结巴和肖叫花儿各钓了一条约三斤重的草鱼,文成钓的数量最多,但都是一种叫“马口儿”的小鱼。此时他所处钓位鱼情正好,只见他手中的鱼竿起落之间,便有一条大口细鳞、肚白身长的小鱼脱离水面在空中舞蹈,仿佛这种叫“马口儿”的小鱼正张着大口等着他的钓钩。我于是急忙到自己的钓位开始工作,频繁的更换饵料和抛竿收竿,大概半小时后,忽见浮漂猛地一沉,我立即扬竿,顿觉手感十分沉重,钓线一下绷得笔直并发出“咝咝”锐叫。我急忙大呼“大鱼!大鱼!快来帮忙!”离我最近的结巴和周干部马上丢下钓竿向我跑来,并边跑边喊“莫慌莫慌,把竿立起来!稳住!”可是等他们跑过来时,我已把鱼儿拉出了水面,竟然是一条仅三四两重的鲫鱼!见到鱼后,他们都哈哈大笑。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悻悻地说“这么小的鱼哪来这大的劲!”周干部在旁象专家一样抑扬顿挫地说,这就是野钓和塘钓的区别!塘里的鱼都是人工饲养,钓起来省力得多;而野鱼性野力大,难钓费力,野钓之乐也正在于此!那得意忘形之态,让我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大巴掌!

八点半吃过面条后,工作继续。不知什么原因,鱼情一直不很好,虽不时有鱼被钓起来,但都没有钓到大鱼,而且仍多是草鱼,鲤鱼一条没钓到,连鲫鱼也少见。很快时光已近正午,天气十分炎热,即使坐在遮阳伞下,也觉暑气逼人。结巴说“神仙难钓午时鱼”,于是大家便到“天幕”下喝茶聊天,小金和肖叫花儿便挑出一盆“马口儿”鱼,拧掉鱼头,挖去肠肚,洗净后油炸,以作中午佐粥之用。由于此处水质极好,所产之鱼格外鲜嫩,加之现钓现吃,其味绝非市场所买之鱼可以比拟,尤其油炸之后佐粥,更是绝配。至今忆起,犹觉口舌生津。

午饭过后,美的文成戴上墨镜,帐内帐外地搞自拍,甚而将躺椅搬到烈日之下,或仰面朝天,跷足而卧,或双手抱胸,摇头晃脑,动作夸张,表情怪异,令人捧腹不止。

下午三点过后,鱼情稍好。除文成继续钟情于“马口儿”外,其余诸人都先后钓到了四五斤的草鱼,也不时钓到四两至半斤的鲫鱼。连我这个初次野钓的新手,也钓到了一条约三斤的草鱼。那感觉,尤其是悠鱼时的那种紧张、兴奋之情,真非池塘钓鱼所能体验。尽管周干部那得意之态令人作呕,但所言的确不虚。到吃晚饭之前,我们所钓之鱼汇到一起已差不多有近50斤了。

晚饭过后,本想趁着刚刚见好的鱼情,乘胜追击,却不料作业还不到半个小时,湛蓝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清辉笼罩的天地顿时一片混沌。有人大喊一声“快跑,要下大雨了!”每个人打开头灯,跌跌绊绊地向天幕跑去。还没进入幕内,倾盆大雨泼天而降!由于没想到会下雨,天幕四周的帷布没有围上,陡起的河风裹狭着如箭的疾雨向幕内扑来。于是大家又手忙脚乱的拉扯着围上帷布,并在四角压上石块。一切停当之后,人人浑身透湿,脱下衣裤挤在狭窄的幕内,身上顿起鸡栗。我心中开始恐惧起来,心想假如这雨彻夜不停,河水必然暴涨,外面又漆黑一团,假如需要向后坡撤退难保不出意外,而真有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所幸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到一个小时,便风停雨止,云收月出。掀开帷布,走出帐外,外面坚硬的土地已成沼泽,脚一下去,再抬起来十分艰难,费力的将脚拔起来,鞋上便连带拔起厚重的烂泥。看来夜钓是不成了,加上大家的衣裤都已湿透,于是只好睡觉。当我一步一挪来到帐蓬前,拉开帐门,发现里面全是积水。原来我在这一行人中年龄最大,出于照顾,大家便让我独自享用一顶小帐蓬,为了更加舒适又将其安放在最平坦之处。不想这份福利竟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变成了“灾难”。于是只好挤到肖叫花儿和小金共用的大帐蓬内。年青人睡觉总不安分,小金在睡梦中不时手挥脚踢,肖叫花儿又爱挫牙说梦话,搞得我一夜辗转难眠,苦盼天明。

天终于亮了!青山初洗,满目清新。由于昨夜那场大雨,遍地泥泞,加之可能大家都没休息好,于是决定吃过早饭后提前打道回府。

归途中,带着满身疲惫,仔细回味这次野钓之行,不可谓不快乐,也不可谓不刺激,但如此辛苦又这般冒险,其意义何在呢?我辈钓鱼,肯定不似姜子牙在渭水钓鱼有所期待,也非为食鱼而钓鱼的渔夫,那么是仅为体验野鱼和饲养之鱼之区别,还是只为耗去这无聊的时光?或者是为了更加增进朋友友谊?我想可能是但也不全是,更多的恐怕还是以野钓之趣,求“心野”之乐吧。

应同行者文成之命,是为记。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wjppkqf.html

柳林野钓记的评论 (共 4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