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羑河岸上说田地

2018-10-09 23:04 作者:文生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羑河纪实之一0一

羑河岸上说田地

文生

老忠自从在那日路上偶然和一个戴花头巾的前知青聊了一回后,心里就对土地有了新看法,想找人聊聊,把其中的道理弄明白些。

老忠从花头巾的话中得出一个结论,土地会大部分以大农场或小农场的形式集中到种田能手里。他心里想,这不就是过去大地主和小地主么?对于这个结论,他难以接受。老忠从小受到地教育是,土地是集体所有,不能是个人所有。现在虽然分了地,但实行的是均田制。如果一个人能种那么多地,是不是又在回到过去了?公家的说法他也知道,土地还是集体的,人们只是拥有使用权,不想种或没能力种,可以流传出去,想收回了,可以协商解除。比如说,在麦收之前商量好,收罢麦子就可收回地。但不能在麦子还青青时就二话不说收回地。

这日,他在羑河边的路上散步,遇上同样在散步的老文。两人只是种自家分的地,因此种地负担不重,没事就走走。这条路沿羑河岸,连结村里的两条大路。路中间是村小学校,原来是知青点。(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老忠对老文说,你知道的多,村里的地,有人种的多,有人种的少,有人没地种,将来如何?

老文说,放心吧,中央文件上说了,家庭承包责任制不变,到期再继三十年。

老忠说,这么长时间不变,是不是等于个人的了?

老文说,不是,还是集体的。

老忠说,现在,生不增地,死不减地,中不中?时间长了,会有人没地种的。

老文说,这样的事,可以通过微调解决。其实种地已经不赚钱了,对许多人来说,有没有地无所谓。

老忠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再不啥样,还有粮食吃。好多人还是在乎地的,在城里没干的了,回来后,还有退路。你我在外打工,干不动了,还不是靠回来种地?

老文说,主要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前生人有这个想法吧,也现实,老了还要靠地。到城里的人,有正经工作的,大都交着养老保险,老了不依靠地,再说他们回来,会种地?顶多只拿点流转金,那些钱还不够他们回来的路费,在城里顶多是打一二天工的事,还要看地能不能流转出去。有的地方,大户人家也不想多种了。来来回回的。

老忠说,钱再少,也是蚊子腿上的肉。山里的地不好种,也不值钱。可是咱这里靠着大铁路,土地会值钱的,没人愿意长期流传出去。

老文说,也就把地当副业种了,平时靠的是打工。

老忠说,俺记着人家说,田里不鬻是说田地不能买卖,是啥意思呢?

老文说,他说的没错,不过这话说来很长。其实真正的意思恐怕是说田地不用买卖。

老忠说,嗯?

老文说,原始社会,地广人稀,土地是无主的,一个家族看好一块地方,放火烧干净,几年后地不中了,还有简单盖的房也不中了,就另外找地方,再刀耕火种。所以部落是在不停地迁徒,后土知道吧?山西好多地方就有后土庙。

老忠说,为什么地种几年就不行了?

老文说,这是因为生产手段太落后,比如不懂不整地,没有水利设施,靠天吃饭,又不会农家肥养地,这样几年地就不行了。

老忠问,那他们种什么样地呢?

老文说,你说啥地最好。

老忠回答,河滩边上的地最好。

老文说,对,那会儿人们活动主要集中在河流冲积的平地上,离河不远,是大河的支流,如汾河、渭河,还有咱们这羑河。黄河发水的规律不容易掌握,但汾渭支流就有把握。古埃及人就是掌握了尼罗河定期泛滥的规律,才有了发达的古埃及文明。我们民族也是在汾羑渭发展的,所谓汾商羑周渭。地是大家一块儿种的,这样就产生了土地是天下的、是公有的认识。其实早期人们都是有这个看法,但西方人忘掉了,以为生产资料从来就是私有的,但咱们中国人还记天下为公。

老忠问,那会儿为啥不把地分了种呢?

老文说,那是因为当时生产力只在能最好的地上种庄稼,那会儿农具是木棍梆上石片,只能对付海绵地,而且四周都是野兽出没,需要集体的力量防御。人们的认识不足,也没有日历,只能在最有经验的人带领下才能进行农业劳动,这也是我们崇老敬老的来历。那时人们在井田上共同劳动,井田制,是在大块平地上把地平分成九块,最初的是为了合理安排劳动定量和劳动时间。

老忠说,书上讲,井田制是为了剥削人。

老文说,这是后来的事。你听我慢慢说。人多了,就不能随便迁徙了,因为天下的无主地没有那么多了,除非去抢。大家还是一块儿种地,所以田地还是公有。人们在井田上的劳动也没有积极性的。天下的地都是最高部落所有的,但部落大了,地就只能分级种,王分给诸侯,诸侯分给大夫,大夫安排几家人合种一块井田,井田中央的那一块地的收入要当作税上交。从理论上讲,地是王的,自然就不能买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兵,莫非王臣。也就是说,田是公家的,人是公家的,是我们的历史传统,现在也是这个认识。

老忠说,俺想井田中间的那一块地肯定种的不好。

老文说:是的,所以后来上面就从井田的九块地中,任意抽其中种的最好的那一块地打的粮作为税收,这样,大家只能把每一块地尽量种的一样好。

老忠说,哦。

老文说,随着生产能力的提高,人们在种了井田后,还有能力开新的小块地。诗经上有“我公田,惠及我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当然这些地也是公家的,但属于小金库,上面管不了,这样私田分量越来越大,诸侯收的税还是井田上的,可是军事开销越来越大,没办法只好开源。从鲁国开征初说亩以来,不论公田私田,一律按亩收税,各国有样学样,各个阶层的私有土地多了,也就能买卖了,因为内部交易凭武力成本太高,也不利于社会安定,但井田制的模式还在。到了商鞅,公然废井田、开阡陌,还把家折分的小小的,不拆分就加税,种地只能以小家庭为主,生产力发展也使小家庭种小块地成为现实,从商鞅到现在还是以小家庭种地为主。商鞅让种地好人的种地,能打仗打的去打仗,把贵族、大夫、家这几级给取消了,直接由秦王委派县官管理。

老忠说,俺听着好象是前不久发生的事儿,以前,大家只能集体劳动、集体种地,现在各人顾各人的,集体的力量越来越小……

老文说,你联想太丰富。

老忠说,地会不会土地越来越集中?

老文说,会。

老忠说,这样无地可种的人们咋办?

老文说,到城里打工吧。

老忠说,我想还是大家种一样的地好。

老文说,这是均田制。历史上好多王朝开国时实行均田制,但均田只能实行一代,二三代后就没法实行下去了,因为地就那么多,而人口是变化的。

老忠说,可不是。

老文说,其实咱们的老先人从洪桐过来后,到如今就经历了从古到今的流变。

老忠说,是吗?你说说。

老文说,咱们石林黑塔村的地,从明代到现在,可以说从原始社会到现在走了一遭。先祖从洪桐过来,这里的地大都因战乱被废弃,开出来就是自己的,先祖带着三个儿子共同劳动,后来分了家,分头继续开地,但是后来能开的地少,想多种地就得想办法租地或买地,有的人家穷的靠卖地,这样地多的人就成为地主。

老忠说,现在地主又回来了,种地多的人家,有上百亩了,过去的小地主也不过如此。只不过,过去是多人种一个人的地,现在是一个人种好多人的地。有的说,过去地主老财的地是凭自己辛苦劳动挣下来的,地不应该没收平分了,这对勤劳致富是打击……

老文说:这只是一方面的道理。战乱年代,如果没有非常手段,是弄不下地的。贫雇农只能租地种。有点地的人家,村里的头面人安排他们去收税,穷人没有钱交,地主的不敢收,中等人家不肯补窟隆,但税不能少交,亏空只能自己补上。你要知道,民国各路军阀滥征税,都征到几十年后了,不少富裕一点的人家就这样败了。地主必须和官家勾结在一起才能保住地。即使没有土改,绝大部分人家的土地也会转手,富不过三代么。都啥年代了,不用替他们叫屈。只是生产队时期过长,合作化不久搞的“三自一包”坚持下来就好了……

老忠说,那个……

老文说:不用担心,土地公有是社会主义的必然要求,集体种、个人种、大小农场种,只是生产形式不同。我们步入一个农业生产新时代,不再是自然小农生产模式了,而是集约化生产,但这是个长期的、逐步实现过程。放心悠然见南山吧,要不上南岗看看地?

老忠说,好。我有点明白了。

羑河纪实系列均为原创

2018年10月5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vbpskq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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