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丛构树

一丛构树

小区的东北角是一个练车场，在公路和练车场的混凝土之间，难得有一块裸露的空地，远远看去，这块空地上生长着一片繁茂的树木，树木郁郁葱葱，像一把巨伞遮蔽着脚下的土地，形状像极了南方的大榕树。其实，这是一丛构树家族，大大小小几十株，组成了一个群落。

构树，我们这里的沟边、路边、地边随处可见，是一种令人头疼的“杂树”，它的生长、繁殖力非常惊人，根系沿着地面穿梭，只要有机会就伸出一个新的植株，种子也随着鸟儿远远地传播，所以具有极强的“侵略性”，会肆无忌惮地侵入到农田，曾经被列入“有害植物”的名单，要求林业加以部门组织清除。所以，只要被发现，乡亲们手下一般不会留情，用斧头、镰刀将其斩草除根。

之所以对构树有很深的印象，基于小时候的一份情节。那时候老家是一排溜的五间石板房，房子的西边是一条路，沿着路出门向前走，向左一拐弯就到了当家子一位爷爷家的大门口，他的家门口有一个长长的坡，坡头就有一棵高大的构树，构树被这位长辈管理的很好，枝繁叶茂的，一到夏天就会结满红色的果实，圆圆的果核上长有一个个凸起，晶莹剔透，形状还真有点像“新冠病毒”。当时孩子们没有零食，红红的果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特别想去摘或者捡拾一棵掉落的果实吃。而那位长辈实在是不友好，他很尽责地看守着，一发现孩子们的踪迹就会高声呵斥，甚至大骂出口，所以孩子们都很胆怯，家里大人也会反复嘱咐不要去招惹他。尽管没有尝到过果实的味道，但是那棵大构树的样子深刻地印在了脑海。

现在，小区边的这一片构树，得阳光抚慰生长很滋润，结的果实也很多，地上落了很多，而孩子们对之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偶尔会随手摘下一颗尝一尝，它的果实很娇气，用手一碰就会破裂流出汁液，弄的手黏糊糊的，用嘴小心翼翼地舔着浆果，甜甜的，但是却稍纵即逝，没有回味，没有留香，满树的果实自生自灭着。

构树的古称为“榖”，《诗经·小雅》的鹤鸣篇有“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的诗句，其大意为园中何地有青檀大树，下面便会有稍矮的构树。可见在一千年多年前，构树便是一种常见的野生杂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近些年，荒坡、荒沟边的构树特别多，郁郁葱葱，肆意泛滥。看着一片片构树林，忽然想起了一个成语“栎樗之材”。构树生长很快，它属于桑科，叶子很大，但是蚕宝宝和羊牛等牲畜不喜欢吃它；树干看起来也算粗壮，但是材质松而轻，不能成为檩实之材；果实很光鲜，但是无法采集，吃起来很乏味，只能供鸟儿们啄食。也许正是它的无所之用，成就了它的无所不在，繁衍生息。

《庄子》中记载，庄子曾在山中见一种树木，因其不材，樵夫们对之不屑一顾，而免于被砍伐，长得非常高大，便发出感慨——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这株大树因其不材却得以庇护一方百姓，生生不息。于是，又想起了去年很火的一部的电视剧《人世间》，电视剧之所以感动了无数人，不是因为“别人家的孩子”周秉义、周蓉，而最主要的是“最没有出息”的老三周秉坤，“胸无大志”“不求上进”，却能护一家老小的周全，家里和朋友们谁有困难他都会鼎力相助，毫无怨言，他就是万能的“天使”。

万物之生存法乎道，“道之为物，其中有精，其中有信”，如是！

2023年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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