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迷路的狗

管鹏

去年夏天，小区附近出现了一只满头垢面的土狗，一看就知道是来自遥远的农村的。或许是随主人进城，在熙熙攘攘的车来人往中一时跟丢，迷失了回家的路。城里人喜欢豢养的是藏獒、哈士奇、松狮、金毛、德国牧羊犬等宠物狗，很少有人愿意收养土狗。这只在城市里迷路的狗，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经过几场大雨的冲刷之后，土狗生长出一身洁白的皮毛，还颇有几分姿色。小区的人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小白。小白是只比较有特点的狗，小区几位好心人施舍些残羹冷饭给她，她不吃，靠的是在在附近垃圾堆里寻来的食物维持生计。

小白居住在一个废弃的下水管道，白天她总是伫立在小区的公路旁，眼睛注视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出现。她不离不弃，一眼的茫然，她实在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小区的人也不知她从何而来，将从何而去。

小白总是经常出现在小区附近，成了一道与小区的时尚、文明格格不入的风景。尽管小区的人对小白视而不见，她总是坚持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主人的出现。深夜时分，若有不明身份的人出入小区，小白就会发出旺旺的叫声。细心的人发现，自从小白来后，小区基本上没有车辆或钱物被盗。小白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当起了小区的义务“保安”。

天有不测风云，一天，光天化日之下小白被几只凶猛的公狗轮奸了，她无奈地发出凄惨的叫声。小区没人愿意管，也没人敢管狗与狗之间的那些事情。小白意外地怀孕了，肚子变得越来越臃肿起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到了严冬，小白分娩了，在废弃的下水道里生了四只非常可爱的小土狗。小区里比较善良的杨大姐，拿了些破旧的棉絮和衣物丢到下水管道，希望狗妈妈能为狗宝宝御寒。用碗盛了些丰盛的饭菜，希望能给狗妈妈增加些营养。每到这个时候，小白没有摇尾巴，只是伸着舌头，微微摇晃着脑袋注视着杨姐，眼中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感激之情。

有人想收养那四只小狗，但小白不让人靠近。或是发出旺旺的叫声，或是离开管道，引开行人的注意力，这或许是一位母亲对孩子最为无奈的保护。有时，她会带着几个孩子在草坪上享受阳光。小白从来不咬人，对小区的人很和善。

小区旁边是一间石棉瓦搭建成的出租房，里面住着老黑、马三、罗老二、老海几个刚从农村调到城里工作的年青人。当他们发现了小白和几只可爱的小狗，并打起了小白一家的主意。

一天晚上，他们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喝酒。老黑意味深长地说：“哥们，你们发现没有，附近有几只迷失方向的狗”。大家说：“就是小白一家吗”？老黑说：“这狗一晚总是叫个不停，吵得整条街的人都不好休息。干脆把她杀了，我们也是为民除害嘛”。马三立刻提起了兴趣：“对啊，她又没有主人，就是一只流浪狗，我们这个也不算偷啊，公安也懒得管这些闲事”。罗老二说：“咱哥几个调到城里这么久了，还没请人家领导吃过一次饭，人家领导也是待我们不薄啊。干脆把这几只狗杀了，拿到城西那家狗肉馆加工，请我们几个的领导好好的搓一顿，礼尚往来嘛”。

老黑说：“清汤狗肉一个菜，黄焖狗肉一个菜，剁炒狗肉一个菜，烤乳狗一个菜，再加上些煮红豆，水豆腐之类的，一定合领导的口味，领导吃的就讲一个特点。明天是周末，干脆就今晚动手”。

老黑开始分工了：“下水管道有一个入口，一个出口。马三我们两个在入口处置一个大编织袋，注意，尽量活捉，这样才能保证肉质的新鲜。罗老二、老海你们两个，各持一根木棒把守出口。万一小白慌不择路的逃往出口，你们就用乱棍打死，注意专门打头，朝死里打，不要心软。对于那几只小狗，他们还没有反抗能力，束手就擒。”

老海道：“唉，工资工资又低，餐费越来越贵，出此下策我们也是无奈啊。”

罗老二道：“只要我们几个不说，领导是不知道狗是怎么来的，他们只知道吃就行了。”

老黑道：“我们几个都是农村里来的，家里经济不宽松，以后还要买房，装修等等，能节省一文是一文。现在主菜是活生生的几只狗等着我们，我们最多出100块的加工费和酒水费，就可以办一餐上档次的狗肉宴了，这样在领导面前我们哥几个也说得过去。”

深夜12点左右，几个朋友带上工具蹑手蹑脚的靠近下水管道，展开一段扣人心弦的围捕活动。他们各就各位，用两道电筒强光射进下水管道。几只年幼的狗崽蜷缩在妈妈的怀里酣睡，不知道危险已向他们悄悄袭来。小白睁着一双绿眼，惊恐地左看一下右看一下，猛地跳起来向入口处和出口处狂吠。

老黑与马三布置好口袋，罗老二与老海手持木棒严阵以待。几分钟后，小白停止了狂吠，突然噌地朝出口处奔去，罗老二与老海一阵乱棍，但没打中，他们看见小白的口里叼着一只狗崽。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小白又狂吠着猛地向他们扑来，罗老二与老海又是一阵乱棍，但都没有打中要害。小白又冲进下水管道，叼着一只狗崽又冲了出来，罗老二与老海还是一阵乱棍。当小白最后一次颠簸着脚冲向下水管道时，罗老二与老海放下了手中的木棒，为小白让开了一条道，因为他们知道，不能对一位用生命拼死保护孩子的母亲下手。

经过一夜的惊吓，小白不敢在小区附近逗留了。第二天，有人看见小白带着几个孩子，跛着脚茫然地朝城市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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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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