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牧马人》
羑河纪实一六六
永远的《牧马人》
文生
老文接到老明的一个微信，信上说，还记着三十多年前，我们追电影么？那会儿我们可以一夜不睡，一个村一个村追着看电影，虽然，放的是一个电影片子。现在有一个老电影，年轻人也在网上看，你知道是那一个电影么？
老文决定开个玩笑，说：《决裂》、《夺印》？
老明笑了半天，说：你真会联想，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了，我说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老文说：那会儿咱们追的电影多咧，谁记着那么多。
老明说：我说的这个电影你肯定还记着。提个示，主角儿姓许。
老文说：可是《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老许家的九个姑娘，个个比当下的小鲜肉们真实多了，还一下子两家电影制片厂家打擂台，着实让人们看了好多美女，饱够了眼福。
老明调侃，说：你想到那儿啦？从小是个色鬼。
老文反击，说：当年你也好不到那里。那时是看热闹，我后来也懂了，几代年青人的青春……
老明说：怕你也是现在才懂。
老文说：行了。你别卖关子了，说吧，什么片儿？
老明说：再给你个提示，很多人的梦想：天降一个好媳妇、一笔大钱……
老文想：天降一个好媳妇？一笔大钱？嗯……
老明说：还有，‘老许，你要老婆不要？只要你开金口，等会儿我给你送来！’
老文说：知道了，可是《牧马人》？好片子，好片子呀！
老明说：是的，还记着么？
老文说：记着。那会呀，小姑娘们还学着样说：面包会有的。你让我回想一下。
老明说：好。一块儿想。俩人是在手机前回忆。
《牧马人》说的是，解放前，许灵均的父亲与妻子不和，丢下妻儿离家出走，走后的第四天，许灵均的母亲就病故了，许灵均成为孤儿，是新社会抚养他成长、学习。五十年代反右时，许灵均因出身问题被打成“右派”，到西北牧场劳教，他感到绝望，曾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他牧的马救了他。许灵均解除劳教后被留在牧场放牧，牧区人民温暖了他的心：老牧民董大爷给他钉上门帘子挡冷风；董大娘送来了热腾腾的面条，告诉他：人要往远处看；十年动乱中，为了不让许灵均挨批斗，乡亲们想办法让他上山放牧，牧场的领导偷偷送来自己的皮袄，老郭在批许灵均的大字报下撒尿……。许灵均说，在乡亲们中，他得到了父母之爱，找到了温暖和希望。
最离奇的是许灵均婚事。有一天老郭对他说，“老许，你要老婆不要？只要你开金口，等会儿我给你送来！”许灵均以为是开玩笑，谁料老郭真的给他带来一个姑娘！
姑娘李秀芝，和同乡的几个女孩一起搭乘拉砖的列车，从四川江油逃荒到祁连山寻亲投靠，不料表姐介绍的对象突然身亡，无路可走之际，遇到了热心人老郭。老郭忙前忙后无果，老郭妻子提醒他不如介绍给许灵均吧，于是就有那个著名的话：你要老婆不要？只要你开金口，等会儿我给你送来！
老郭介绍时说：什么都好，就是穷点儿，不过越穷越光荣嘛！说了那了个年月的奇特逻辑。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许灵均和李秀芝办了事。
李秀芝凭直觉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而许灵均的行为进一步让她确定了这个直觉。新婚之夜，许灵均打地铺，李秀芝认为许看不上自己，哭了：许灵均认为她不想嫁和想家而哭，于是拿出攒的几十元积蓄，让她回家，说自己是个右派，不能连累她……
后来，许灵均平反，到学校当了老师教学生……
再后来，许灵均的父亲回国找他，让他去美国继承上百万的金钱……
许灵均在旅馆里当父亲面前诉说了他的牧马生涯，表示愿意在牧场上生活……
往事并不如烟，适时就会重现，老文、老明脑子里重温《牧马人》，那么清晰。许久——
老明问：你说，为什么又受到了欢迎？
老文说：表达了人们心中的渴望……
老明说：你说说……
老文说：许灵均受过教育，被打入下层，象现在的什么人？
老明说：你说从农村考出的大学生？
老文说：对。他们毕业后，在城里没有人脉，只能从最基层做起，可是家里因为他们上学，被掏空了，急需他们参加工作后得到改善，但他们有心无力，而且看不到翻身的希望：他们还要谈恋爱、结婚，但又没有能力在城里买房买车，还得掏已被掏空的家，处于绝望状态……，象极了许灵均被打成右派，不知苦难什么时候是个头……。虽然他们是潜力股，但是人们等不及，只看眼下……。当年嫂子看上了你是潜力股，跟了你这么多年，不容易，你要好好对待嫂子。现在还有嫂子这样的人么？
老明说：是啊，现在人们一切向钱看，给人的压力比当年的‘黑五类’还大……
老文说：所以，天降李秀芝，是许多人的梦想……
老明说：天降百万金钱，更是许多人的梦想……
老文说：是啊。当年我们就认为许灵均是个傻子……
老明说：是吗？
老文说：别不好意思，这是许多人的想法，我们也不能免俗。当年，公开场合，人们是不会这样说的。
老明说：现在人们是公开说了。大家都在响彻云霄的念：寡人好钱、寡人好货、寡人好色，最好一夜之间……
老文说：不过到咱们这年纪……
老明说：你是说应该不会这样幻想了吧？城里虽好，你还是回到农村过自己的小日子……
老文说：说实话，还会这样幻想的，只是不一定会认为是好事了。人们忽然有了钱这后咋样，也见多了：发了财之后不知道自己是老几，或买这买那，财散了，或赌光了，或被骗了，或有借无还，或家里为了闹的钱鸡飞狗跳……，还不如没钱时日子过的好。
老明说：现在快过年了，许多人带着打工一年挣的钱回来，有些人就盯上了，下套子套他们的钱……
老文说：所以，一些人对钱有了恐惧心理，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有钱……
老明说：一些人生怕别人说自己没钱，看不起自己，到处吹牛……
老文说：金钱在埋葬爱情。当时人说许灵均单纯，现在看来可以说有超前意识……
老明说：你就那样说吧。
老文说：许灵均有了老郭那样的乡亲、秀芝那样的媳妇，还能拥有那么多钱，吃了半辈子苦也值了。
老明说：李秀芝是明白人，教育孩子不是自己的钱不能拿，也挽救了自己的婚姻……
老文说：你……
老明说：有人写后传了，说后来许和李离婚了。
老文说：应该不会这样吧？
老明说：作者没有这样写，但在另一部小说表达中这样的担忧，主人公的婚姻也和许差不多……
老文问：那个小说？
老明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老文说：哦。这样看来，《灵与肉》的命名大有深意。
老明说：灵者心也，肉者欲也、钱也。
老文说：能不能同时拥有？
老明说：难矣哉。
老文说：当下现实？
老明说：动不动就是散伙、算计、背叛……
老文说：不说了。他知道老明的孩子在婚姻上触了礁。
老文说：所以《牧马人》现在忽然引起人们的共鸣。
老明说：我们最缺的就是感情。农村中，许多人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缺父母之爱：年轻时缺爱情，没有钱就不配谈；中年时缺亲情，动不动就吵闹：老年时缺关爱，儿女忙着生活，顾不上过来看一看；平日里缺乡情，大门一关，生老病痛没人知……。现在，说实话，吃饱饭是没问题了，为啥缺的东西多了呢？
老文说：那会儿我们的想法，和许灵均想的一样，国家刚从灾难中走来，希望就在面前……
老明说：是啊，那会儿虽然还很穷，但是有梦想，让人们看到希望，一家子人好好干上两三年，就能盖上五间平房子，置办了“三转一响（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娶上媳妇，现在呢？在村里盖了楼房不中，得在城里买房才中，还要有小汽车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大多数人家花几十年的积蓄才能办到。看人家许灵均结婚，不知多少人羡慕的要死……。我听老一代教师说，他们当年就是两个人的铺盖洗干净后放到一块，门口贴个双喜，大家把自家的好饭拿过来合伙吃，也热热闹闹的把事办了。现在虽然不用象过去那样，但也不能这样铺张吧？而且越铺张，感情越脆弱……
老文说：我也有个想法。许灵均认识自己到美国能干什么呢？还不如留在国内继续牧马，做自己喜欢的事。说起来，有那么多马相伴，他老子的那么多钱还真不值得放在眼里……
老明说：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有几个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那儿挣的多往那儿跑……。我想有一块地，种些花花草草，以前有自己的地，现在早就没有了，办不到了……
老文说；你不能甜杆两头甜。你在村里租一块地吧。
老许说：田园日子曾有过，现在如梦……
老文说：那个电影好拍的好，草原风景如画……，不象现在风景虚幻……
老明说：这么多年了，我们失去了许多东西，《牧马人》帮助我们捡回来……
老文说：许灵均凭着踏实工作，朴实做人，得到了乡亲们的真诚帮助；在秀芝心里，结婚的那一天，就在心里就给他平反了，不嫌他穷、身份不好……
老明说：现在，你要说一个人老实，等于是在骂他无能……
老文说：许灵均对生活感恩，知道——
他离不开他牧的马
他离不开大草原
他离不开祁连山
他离不开爱他的妻儿
他离不开爱他的学生们
他离不开爱他的乡亲们
老明说：让我们再一次看视频吧，对生话感恩，重温我们怀念的东西，和年轻人一样，呼唤许多东西……
羑河纪实系列均为原创
2020年1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