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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连载:那一片绚烂的云霞第13章收容所

2018-08-10 12:16 作者:奇书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第13章 收 容 所

周一清晨。

牛黄周三在父母的叮嘱中,拎着简单的包裹,跨出了老房。

下楼时。

牛黄听见身后匆忙的锁门声响。

然后是他熟悉的脚步声,一直尾随。(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下完楼梯,在背光的天井里,牛黄忍不住转过身来。

果然是蓉容。

蓉容对他嫣然一笑,指指斜挎的书包:“上学”牛黄道:“这么早?才七点过。”“朝读哟,不早啦,人家工宣队黄队长宣布了的,谁迟到,谁就是不革命。”

周三笑起来。

“这么说,准时到就是革命的了?”

牛黄抓紧时间,朝蓉容举举手中的包裹。

“我们到市收容所支援去啦。”

“支援多久?”

蓉容边走边简短的问。

“不知道”

“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年。”周三故弄悬乎。

天井几步就走完了,外面阳光明媚。一条炭渣填平的路伸向花海,绕过花海,踏上弯曲而宽阔的石板路,就直通大街。

“再见,祝你们顺利!”

蓉容扬扬头。

乌黑整齐的留海在额头上一抖一抖的。

“再见!”

牛黄周三扬起手。

牛黄看见老妈的身子探出厨房窗口,注视着他们。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掠过牛黄心间:“老妈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只要我和蓉容说话,她就会出现?”

来不及多想。

牛黄扭头朝老妈挥动着手。

大声说。

“妈,你回去吧,我们走啦!”。

第一次离家外出工作

第一次自由支配自己的一切。

二人像挣脱了樊篱的儿,自由飞翔在辽阔的天地,天,那么蓝!风,那么清!就别提二人心里有多高兴!

下了车。

二人拎着小包裹,晃晃悠悠有说有笑的。

朝离公路不远的山恋上的收容所赶去。

叮……

一阵清脆急促的铃声,刚才那辆电车飞快地赶上来,擦着他们身子停下。

二人愕然抬起头。

窗口露出那个胖呼呼售票员充满怒容的脸。

“想揩油?占公家便宜嗦?买票!”

他们这才想起在车上全忙着高兴和看风景,忘了买票。牛黄忙递上一角钱,歉意道:“对不起,刚才忘了。”

“忘了?哼,自己认真斗私批修。”

胖售票员扔下二张票,呼地拉上了玻璃窗,电车沙沙沙地开走了。

这是一幢占地宽泛的青灰色平房。

高高的墙头上插满尖利的铁屑。

一条平坦的柏油路,直通围墙正中的大铁门。

墙外,视野宽阔,一览无遗。放眼望,一大片起伏跌宕的丘陵,长着稀疏浅短的草棵,一直连到遥远而朦胧的山边。

二人走近了大铁门。

一块硕大的白底黑字牌匾挂在铁门一侧。

“××市收容所”六个大字,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着森冷的光泽。

牛黄拍拍铁门,一条高大的狼狗猛冲过来,对着他们一阵狂叫。

“有人没有?”

周三大声喊叫。

又使劲的摇动铁门。

斜对铁门的一间房屋门开了,随着几声嘶哑的咳嗽,一个拄着双拐瘦削的中年男子一跳一跳的走来,喝住了狗,问:“什么事?”

“我们是×××派出所来支援的”

“进来吧”

“哗哗、哗。”

大铁门开了。

中年男子引二人回到屋里,双拐一扔,跳跃着在藤椅坐下,指指旁边的几个破藤椅。

“坐吧”

牛黄递过介绍信,便四下打量。

屋内是三套间。最外面这间很大,安放了五张标准办公桌,还可以站下十几人。但除中年男子面前这张外,其余桌面上都蒙着灰尘,蹲放在进门处的几排长木凳上,也蒙着灰尘。

看来。

这就是收容所的办公室了。

中年男子看后。

小心的折起介绍信。

锁进抽屉。

然后隔桌伸出了右手。

“欢迎,欢迎呀,我姓王,在所里负责,正缺人手哟。”

二人忙站起来握住王所长的手。

简短寒暄后,王所长介绍了收容所的情况,并对二人的工作进行了分配。

牛黄暂代副所长,当王所长不在时,负责所里的全面工作。牛黄这才知道,收容所配制的人员,除了王所长本人,其余的三个管理员,早已各种借口离开了。

也就是说:光杆司令的王所长,加上牛黄周三,现在一共才三个人。

牛黄周三相顾无言。

哭笑不得。

如果王所长不在,全所就只有他们二个人。

二个人要管近200人?

这、这怕有些麻烦哩!

王所长看看二个年轻人,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莫慌,好管得很,试试你们就知道了。”他拿起桌上的铃铛,随手摇动几下。

随着铃声,一位郊县农村装束系着条油腻腻围腰的妇女,应声走来。

她站在门口先敲敲门。

待王所长同意后。

才走进来恭恭敬敬的问。

“所长,有事?”

王所长指指牛黄周三。

“这是新来的牛副所长和周管理员,以后我不在时,要听他们的安排。”“好”,“这是厨房做饭的周芬,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牛黄点点头。

会来事的周芬。

面向牛黄一个劲的讨好。

“牛副所长呀,这么年轻呀,将来不得了啦。有事您尽管吩咐。”

受了冷落的周三。

禁不住咳嗽一声。

放低声音道:“得啦,有事时,自然会叫你,你跑快点就行了。”“是!周管理员。”周芬又朝向周三,讨好道:“我们都姓周,三百年前是一家,以后请管理员多照顾哟。”

牛黄摇摇头,面色有些尴尬。

他还不习惯被人如此奉承讨好。

按照王所长的吩咐,牛黄周三巡察了一遍整个收容所。

与想象中不同。

收容所没有肃立的卫兵。

没有冰冷的铁丝网。

也没有高耸的岗亭和闪着寒光的枪刺。

可以一次性收容近200人的所里,只有一个所长,三个管理员。成山字型的平房中间,是供放风或吃饭用的坝子。

山字的出口处,蹲着男女厕所和洗漱水槽。

水槽上横着一条粗锈的大铁管。

大铁管上的十数个塑料水龙头,一大半没关紧,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滴……

整个收容所里,总有一股浓浓的生石灰味。

十七间收容室里,一大半空着。

被收容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对不时透过铁门上的小门观看的管理员,无动于衷。

人们在铺着稻草的土坑上或坐或蹲

一个头发长而脏的老人屈腿坐在坑上,正兴致勃勃的捉着跳蚤臭虫;另一间房里,一个衣衫褴褛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站着对着墙上的长方型窗口,喃喃自语……

倒是在平房尽头的三间女收容室中,生活气息浓厚。

煮饭的周芬和另一个煮饭的女人,住在正中一间女室。

牛黄看见室里收拾得很整洁。

居然还有一束菊黄色的花,插在小玻璃瓶里……

“采的!”

陪同的周芬说,指指墙角。

牛黄这才看见墙角一片花烂漫。

刚才冲着他们狂吠的那只大狼狗,正惬意的摇着尾巴在花丛里窜来窜去。

棕色的毛背上,沾着鹅黄色的点点花瓣。

“黑子,过来。”周芬轻轻唤它,黑子抬起头望望轻快的对着她跑来,将头偎在她腿上亲昵地磨蹭。“你养的?”

牛黄有点不高兴。

“王所长喂的。”

见牛副所长神情不对。

周芬小心回答。

“我哪敢擅自养啊?狗如人,久了,就熟啦”。

几天后,牛黄基本上摸清了整个收容所的情况。

王所长是当年抗美援朝的连长,右腿在第三次战役中失去,就此回国担任了这个收容所所长。收容所的日常开销,管理或遣返流民等事务,全由他说了算。

特别是遣返流民。

王所长今天心情的好坏。

或看你顺眼不顺眼。

说一声送市看守所或遣散回原籍。

你的生活就会冰火二重天。

天堂或坠地狱,只是瞬间的事儿。

这天一早,牛黄周三起来刚梳洗完毕,门外就传来周芬的敲门声。

“进来”周芬端着早点进来了,一盘油炸胡豆瓣,一碟青椒拌皮蛋,几个大白馒头,一盆稀饭。刚吃完,周芬就敲门进来收拾端出,餐餐如此。

从没享受过如此服务的二人,开始尚不习惯。

可久了,也就默认啦。

吃完早餐。

好发奇想的牛黄邀请约周三去看流民们如何吃饭?

但周芬告诉他们,流民每天只吃早上10点半和下午4点半二顿。

“二顿?”够吗?”,周芬瞧瞧牛黄:“副所长心肠好,唉,流民啦,谁管你够不够的?”“流民就不是人?”周三憋出一句,有点愤愤然。

早饭后,顺着平房巡察一遍。

处理流民间的纠葛或别的事务。

收容登记。

接电话值班,吃饭。

这就是收容所全天的工作内容。

所里最忙最重的工作,是遣返流民。

“这些流民狡猾的很”王所长斜坐在破藤椅里,一抹阳光照在他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个人说真话,照他说的地址送去,结果却是在另一个地方。跑冤枉跑,风餐露宿,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常事。”

“所长,如果他假报地址,我半路上就把他扔了,免得还要给他买车票什么的。”

周三笑嘻嘻的说。

“反正是假的。没准儿还能给所里节约呢。”

“那怎行?”

王所长瞧瞧周三。

“再怎样,只要咱接了手,就一定要给国家一个交待。费用你们不用担心,正常报销就行啦。”桌上的电话响了,王所长眼明手快的抓起:“哪里?我是王大实。”

放下电话。

他想想。

又按住电话的摇柄一阵猛摇。

再抓起听筒。

“喂,找谷所长”

二人在电话里好一阵咕噜。

“你俩来得巧,今晚有行动。”

王所长告诉道:“我们都值班,深12点左右,大量的流民就会送到。”“可我们只有三个人,够么?”

牛黄脱口而出。

“所以,我请了就近辖区的派出所支援。”

王所长轻松地摊开双手。

“别担心,他们11点左右就到。”

“不会不来吧?”

周三有些担心。

“不来?笑话,谁敢?叫到谁谁再忙也得来。这是命令!”王所长哈哈一笑,拿起铃铛摇摇,周芬敲门进来。“准备夜宵,我们今晚加班。”

王所长理不理地。

“牛副所长他们刚来,夜宵丰富一点。”

“喝剑南春还是五粮液?”

“五粮液吧,纯一些;剑南春那玩艺儿后劲大,喝多了难受,去吧!”

“会不会喝酒?”

他问牛黄周三。

“不会”

“不会学,学就像学工作一样,学着喝!”

收容所之夜,微黑安静,地阔天清。

跨出明亮的办公室,眼前是平房一溜暗淡的灯光,牛黄周三顺着铁门上的小门看去,流民们或坐或依昏昏欲睡,一股股呛人的臭味混合着霉味飘出。

“今天没消毒吗?”

周三捏着鼻孔。

踢踢放在每间门侧的石灰桶。

“真臭!难怪原来的管理员都跑啦。”

“消了的,但王所长说,生石灰水中的消毒剂放少了。”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撞在牛黄腿上,是黑子。

瞧着黑子亲昵地在自己腿脚上磨蹭,摇动尾巴撒欢的样子,牛黄想:“畜生如人哩,一点不假。主人对自己亲热,狗便对自己亲热。”

周三低下身子。

抚摸黑子一身漂亮的黑毛。

黑子也对着他愉快的摇着尾巴。

周三拣起一粒石块用力扔出。

嘴里喊道:“黑子,追!”

话音未落,黑子早已跃出。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叨住了还未落地的石块。“你该给它奖励,黑子还有不少绝活哩。”,王所长柱着双拐站在办公室门前,笑笑说。

“不过要注意别惹恼了它。

上次一个流民不信邪,非要逃跑。

结果被黑子扑倒死死咬住喉咙,我去慢了一点,他就完啦。”

“哎哟,哎哟。”

一串痛苦的呻吟声从收容室里传出。

一张污秽的老脸颤栗着,出现在铁门上的小门后。

“王、王所长,行行好,给我吃颗药嘛,我肚子疼得厉害。”“还要不要病床嘛?再吃点病号饭?”

王所长讥笑地猛然喝道。

“梁旺财,你给我老实点,滚回去睡到。”

“哎哟,哎哟,我实在……”

老脸慢慢离开了小门,消失在蒙蒙中。

十点正,收容室的电灯全部熄灭。

十一点左右,,围墙的大铁门大开,几个全副武装的民警走进,支援的人员来了。

王所长热情的让到办公室就坐,介绍了牛黄周三,递烟倒水,不亦乐乎。全副武装民警的到来,使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都准备好了?”

领头的民警低声问。

王所长点点头。

扭头问牛黄。

“有多少间空室?”

“十一间。我把现在的流民都集中到了其余的六间里。”

“好,收容记录呢?”周三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本《收容记录本》和几枝钢笔摇摇,“印泥?”周三又拿出二大盒印泥摇摇。

“好!”

王所长很满意。

“嘘!慢点儿,别紧张!”

领头的民警突然扬起手臂。

对身边的战友说。

“给你讲多少次,冲锋枪口对下,对准地下。

还有,你一个劲的弄扳机干嘛?

谨防走火!一梭子出去不过1、2秒钟,出了事哭都来不及。”

脸上带着稚嫩的战友点点头,黑洞洞的枪口离开了周三右胸,指向脚下的水泥地。

周三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这位老兄刚才一坐下,无意间枪口竟直对着周三,害得牛黄周三暗地里干着急,说吧,怕大家笑话;不说吧,又怕他走火……

墙上的秒针指向12点时,王所长一声令下。

收容所的灯全部打开了。

顿时,一片灯火通明。

无数张脸纷纷贴上了收容室铁门上的小门。

流民们凭经验都知道了今夜有大行动。

顾不上睡觉,争先恐后的忙着凑热闹,看稀奇。居然还在小门后推来挤去的,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牛黄又好笑又好气,和周三走到铁门前,一一喝斥道。

“看什么看,睡觉!谁再看明天遣返谁回原籍。”

这一招立竿见影。

流民最怕的就是遣返回原籍。

脸们又纷纷离开了小门。

只有极少张脸,偷偷的躲藏在小门角落,偷偷地向外瞟一眼,再瞟一眼。

墙外,终于响起了卡车声。

武装民警对着大铁门站成二排,端起了乌黑锃亮的冲锋枪。几道亮的车灯柱颤悠悠地划过,突然照亮了大铁门。武装民警的枪口和钢盔,在雪亮的车灯里,闪闪发光。

卡车在铁门外停下。

随着不断的命令声和斥责声。

形形色色着装各异的男男女女。

被陆续押了进来。

再分批押进了大办公室。

牛黄这才明白了办公室空阔的妙处。

市局几个相关领导,立刻就地办公。人们不断被押进来,通过提问、看证件等初审,少数人当场释放,大多数人押进了收容所的空室。

天明后,由王所长审查决定,或送市看守所或遣散。

他们并不知道。

坐在一边的这个毫不起眼瘦削的殘疾人,才是自己命运的真正主宰。

牛黄和周三忙忙碌碌的做着记录。

王所长则无聊的坐在一边。

牛黄抽空不时抬头望望这些深夜来客。

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表情。大多数人都唯唯诺诺,惊恐万状,颤颤栗栗。

极少数人虽然愤慨不平,但面对闪亮的枪刺,逼人的眼睛和连声的喝斥,要吗昂首闭目表示抗议拒绝回答,保持着自己的尊严;要吗冷冰冰的问一句答一句,问急了,干脆全部推开说己忘记……

瞧着神态不一的他们。

牛黄不禁想起杜所长感叹的那句话“人哪,犯了法就不再是人啦!”

可这些深夜被收容的人,犯了法吗?

没有人可以告诉自己。

该收的收了。

该送的送了。

该走的走了。

办公室平静下来时,已是临晨3点多钟。

从没熬过夜的牛黄周三,早已昏昏欲睡。

可王所长却越益精神焕发,他吩咐周芬上酒上菜。牛黄周三只好强打精神奉陪,再说,他们肚子也实在饿啦。

几筷子香喷喷的鱼香肉丝、白油肚条和卤鹅下肚,二人清醒多了。

便与王所长有说有笑地吃起来,仿如多年的忘年交。

“……谁说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真他娘的睁眼说瞎话,我呸!”

几杯五粮液下肚。

王所长满面红光。

吹着聊着高兴之下便呸上了。

“说这话的家伙,没上过前线,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你瞧那美、美国的炮、炮火,那个厉害劲,轰轰隆隆,遍地开花。

我们就吃够了这个亏。

死了不少人。

我的这条腿、腿,就是被他妈的美帝国主义炸、炸断的。”

王所长一仰脖子。

又一大杯五粮液下了肚。

他呯的一拳击在桌上。

“当然,老子也不是孬种,志愿军都不是孬种。受伤后,老子硬是将空出的裤腿一卷,权当绷带死死扎住断腿的血管,操起转盘机枪就是一阵猛扫。

哼!至少几十个美国兵倒在了老子的机、机枪下。呃,”

他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

“你俩怎么不、不喝点?”

二人忙摇手。

王所长不由分说。

拿过酒杯。

给他们一个倒了一小半杯。

“喝!这是命令!不喝酒,怎能搞得好工作?喝!”。

无奈之下,二人尝试着呷了一小口。

顿时呛得脸色曲青,弯下身子,咳嗽不已。

王所长愉快的笑起来,见他们真的没喝过,也不再勉强。只是挟一块卤鹅,扔进自己嘴巴津津有味的嚼着,再一仰肚,一杯醇香的五粮液吞下肚。

然后。

扬起筷子指指二人。

笑呵呵的道。

“小子们没酒福呀!

你们知道五粮液多少钱一瓶?

当官的要什么级别才能喝五、五粮液?

嗬,嗬嗬,瞧你俩,醉啦?真醉啦!眼都闭上罗。哎,快去睡吧,去睡吧!明天晚点起来没关系,一切有、有我呢。”

室外,天已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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