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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网捕鱼·原创长篇连载:上海屋檐下·第三部·第7章

2021-04-10 14:45 作者:奇书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第7章 撒网捕鱼

白驹端着杯咖啡。

坐在咖啡厅的落地大玻璃窗前,出神的看着窗外如潮的行人。

在办公室里坐久了,他感到自己一时理不出个头绪,干脆来到了外面。320万的大单,虽说分给了李灵,实际上,许部和白驹都没歇着。

可在这节骨眼儿上,许部盼望以久的儿子,却怀上。

许部一脸甜密,对白驹拱拱双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白副,你知道我盼了多久的儿子,这年把,光是给他缴保班费就花费了近10万。呔,这小子,折磨人的呀。所以,”白驹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毕竟朋友遍天下,儿子却只有一个,明星探,我会打理的。”

许部手指一点,啵!一个文件发了过来。

“这是我这几天思考和收集的,或许对案子有所帮助。”

现在,坐着瞧着窗外的白驹,脑子里却想着许部。许部的思考和收集,白驹和李灵都细细看了,不得不承认,这大块头的确思考缜密,逻辑推理卓然,让白驹和李灵的思路,灵活了不少。

不过,话虽这样说。

既然李灵立了军令状,主要的还得她自己来做。

明星探实行的是探长制。按照国际惯例,所谓探长制即是指以探长为主,辅以若干助手进行侦查的固定侦破实体的侦查体制。

在侦破中,探长就是老板,指挥和调动一切。

包括许部和白驹,在这宗案件上,都得听从她的调遣。

然而,习惯了招聘,培养和督导的李灵,行吗?这可开不得玩笑,限期中完不成任务,不但明星探的所以费用白花了,而且还面临着事主的巨额违约金。

绿灯亮了,黑压压的行人潮水般涌过。

各种神情,各种身影,步履匆匆,去向何处……

看这位老兄,东张西望,走走停停,还不时拿起手机东拍西摄的,一定是初到上海观光的游客。瞅那几个姑娘,相互挽着,衣着时髦,悠闲懒散,每人手里还拿着把瓜子,边走边剥边叽叽喳喳,纷飞的瓜子皮,虽然都落入了勾在她们小手指头上的小袋,可我敢断定,三姑娘一定是外地来沪的普通打工妹……

手机响了,是李灵打来的。

“在干什么的呀?”

“临窗而坐,欣赏风景。”白驹收回目光,摇摇手里的咖啡杯,看着那最后一缕浅褐重新变成深黄:“你那儿忙吧?”“格式化,无所谓的。”

手机传来轻轻的咕嘟咕噜。

“延安东路,新开了一家‘重庆鸡公煲’,据说是红火得很的呀。”

“大上海,哪时哪刻不有人死,有人活的,这也是新,”白驹忽然扬起了眼睛,哦重庆鸡公煲?我们收集的情况里,还有那个笑罗汉事主也提过到,是欠债人最喜欢的美食之一。

李灵没说话,可也没放手机。

白驹忽然感到一阵晕厥。

拜托!上海滩这么大,是不是每开一家重庆鸡公煲,我们都得跑去看看呀?更何况,这还只是欠债人喜欢的美食之一。

欠债人,现年50左右。

正是男人左右逢源,欲望之极。

一般呢,生意场地上这个年龄段的男人,美酒,美女和美宅,都是他所喜欢的美食之一,我们是不是都得,嗨,乱想些什么呢?白驹一仰脖,喝干了最后一口卡布其诺。

西京案件的启迪,毕竟太深刻。

白驹发现自己走入了死胡同,该立即跳出。

明星探,干的就是这种撒网捕鱼,大海捞针嘛,没说的,去吧:“你来不来”“尽量争取中午到,拜!”“再见!”白驹站起,把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压在杯底,转身上楼。

许部正在煲手机,嗓门儿柔柔的。

“你该多听听贝多芬的,比如C小调第五交响曲,热情奏鸣曲,儿子的呀,”

白驹放轻脚步,走到自己桌前拉开抽屉,将工具一一放进手提包,然后起身。“唉唉,亲的,舒柏特,萧邦都是抒情的,等我们都成了亿万富翁,再抒情行不?我们的许还少同志,现在需要是的坚韧,坚强和坚如磐石,坚强不屈……”

白驹转身,目光越过没拉窗帘的单反玻璃墙,落在外面咖啡厅。

透过咖啡厅明亮的落地大玻璃,他看到,那位外地来沪的观光客,仍在原处拍照,这让白驹莞尔微笑。

上海风景多多,只一处就看花了眼睛?

这有点像自己的老老妈。

初到上海那些年,手机拍摄的相片基本都重复。问怎么这样?离休教师和网络写手,都自鸣得意:“好看,喜欢。”当然现在不一样了,知道选择风景,注重风格了。

白驹下楼,踩第二步梯子时,许部叫了一嗓子。

“河北路也开了一家。”又顾着和老婆商量去了。

白驹钻进自己的迈腾时,先掏出手机上网。这一搜寻不要紧,岂止“河北路也开了一家”?密密麻麻的重庆鸡公煲开业信息,扑开盖地,扑面而来。

白驹在延安东路的左边露天停车场停了车,寻着气息向前走去。

这气息,唯上海滩独有。

在上海滩新开店,资本雄厚和稍次一点的,都会事先在报纸上广而告之,这一点,和内地店家的开店方式相似。一般的小商家,或者是不愿意把钱化在广告上的老板,则会在店铺装饰和营运上,下足功夫来招揽顾客。

上海人好下餐馆,

即便是下只角的市民,没车没房没钱不要紧。

若是隔段时间不举家下一次餐馆,大伯大妈们凑一块儿,都会感到缺少了一点儿聊资。因此,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新店开张,只要你知道个大概方向,不用细问,一路顺着去准成。

因为,路上行人大多都步履匆匆,面带喜色,目标一致。

这不仅得益于各店家开店送礼,你追我赶,水逐浪高,越来越慷慨和实惠。

更缘于一般市民收入不高,生存艰难,节约一顿甚至二顿,不好的呀?白驹慢条斯理的顺着人流向前,几个年轻白领,边走边相互玩笑。

“大家知道吗?赵媛媛自从昨天中午起,就在减肥的呀。”

“昨中午?我从前天晚上,就开始僻谷呢。”

“哈,222呀,就说腾肚子得啦。”“说我哩?谁最记得,谁最背得清楚吃自助餐的定律?”几条青的嗓门,便齐声抑扬顿挫:“宋,大、傻!”

这就是所谓的“气息”

走近“重庆鸡公煲”,白驹停下脚步。

位于延安东路的这家重庆鸡公煲,门面不小,装饰不错,从外面看进去,大概有二十张桌,人头涌挤,啧声喧天。当然罗,看看立在店门外,放在四张椅子上的大红纸告示,你就会明白,老板的销售力度有多大了。

开业第一天,也就是今天,买一送一。

第二天,买二送一。

第三天,全店八折,并送鲜肉汤一碗;自第三天起一个月内,九点五折优惠。老板横心不赚钱,试看天下谁能拦?大上海,上海滩,于无声处,硝烟弥漫,死了的拉开,活着的继续干!

白驹静静的看着那些个,身着统一土色员工装,忙忙碌碌的男女服务员。

思忖着下一步行动。

很明显,这么多人,这么个场面,充其量你就只能看个热闹而己,然后呢,才能说然后的话……的—的!“周二娃,下车!”一辆九成新的昂科拉,擦着白驹身畔停下。

司机推开车门猴子一样蹦出来,哗的拉开车门。

白驹瞟到车里堆满了碗筷,鸡笼,佐料。

好几只本是缩头缩脑蹲在笼里的公鸡,一见车门拉开,亮光乍现,或许以为天亮了,居然翅膀一抖,红鸡冠一抖,响亮的啼叫起来,引得哄堂大笑。

“周二娃,下车!”

司机又大叫一声,并动手往下卸货。

店里黑压压的人头中,一颗脑袋向上冒冒,大约是那个周二娃,也大叫一声:“柱子,卸货!”一个胖乎乎的男服生跑了过来,和司机一起卸货,边卸边聊。

聊天,注意力就不集中。

二人一起搬鸡笼时,柱子绊在一大堆碗筷上。

如果不是一边的白驹,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他,一准人跌鸡飞。一塌糊涂。柱子站稳后道谢:“白领哥,谢了。”又忙着卸货。白驹听了直发笑,听这称呼?

“这么多人?”白驹扭头,李灵站在身后。

李灵有些惊讶:“不要钱,白吃的呀?”

白驹朝大红告示扬扬下颌:“吃一送一,等于是不要钱。”“看了”李灵笑:“那,我们也进去吃一送一,我买单。”“这与320,有关联吗?”“应该有,不然,我们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不过,”

李灵看看挤进挤出的食客,有些皱眉。

“怎样锁定的呀?”白驹轻轻摇摇头。

李灵立功心切,这也和自己当初接手西京案时的心情一样,欲速则不达呀。但是,不这样,又该从何处入手?难道还是老一套,又到灯红酒绿,笙歌燕舞处?

当然罗,一个能诈骗到3000万的家伙,断断少不了是会往这些地方钻的。

至于二股东,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不是不去,而是如果一头栽进去,或许更不妙。

“饿没?”李灵关切的问:“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哟,白领哥,”一双手丌地伸过,亲亲热热的抱抱白驹:“你是和嫂子一起来的”是那个柱子。

白驹拍拍他:“刚才还是白领,现在就成了哥?”

一下变成了地道的重庆话:“你个重庆崽儿,看不出名堂多哈。”

柱子瞪大了眼睛:“搞半天,你也是重庆人?”白驹点头:“重庆,沙坪坝,知道不?”“知道知道,我的亲表哥,就住在沙坪坝汉渝路,”

“柱子柱子!”

店里有人扯着嗓门在喊。

“搞什么鬼名堂?一站一个坑坑?”柱子一缩颈子:“老板叫我,等会儿吹哈。”跑掉了。李灵笑着转身:“这个柱子好有趣儿!哎白驹,你说怎么餐馆里的人,都是些胖子的呀?走吧,我也饿了。”

白驹却若有所思的看看她:

“你不觉得,我们在这儿买一送一,更有机会?”

李灵也真是聪明,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一个多钟头后,在柱子的帮助下,二人就着店内最里间一张挤满食客的木桌,勉为其难又津津有味的,吃上了买一送一。

看着满满一铁罐热腾腾的鸡公煲,本就是吃货的李灵,大呼小叫,大快朵颐。

白驹更是吃得汗珠滚滚,不亦乐乎。

二人正吃着,有胳膊肘儿小心的碰碰他:“咯,能挤一个咯?”白驹扭头看看,露出笑意,竟然是那个初来上海的游客男:“我快吃完了,坐我这儿吧。”端着鸡公煲起身让开。

“谢谢!”咣咚!

来人大约是被子自己盘里滚沸的瓷罐,灼热得实在不行,迫不及待放下盘子。

再抬头对白驹笑笑:“真没想到,在上海还能吃到真正的重庆鸡公煲。”“你也是重庆的”“不,俺是河南人,河南,中原大地咯。”游客男骄傲的笑到:“嵩山少林寺,安阳殷墟,甲骨文,”白驹淡淡的点头,扭开了脸孔。

初到上海的游客,大多饶舌。

每每碰上,白驹一般都能尽其所能,给予回答。

可现在,他实在没有心情。他在盼着新认识的柱子,能过来聊聊。再看看李灵,吃得满面红潮,眼睛放光,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店家优惠力度大,

下午二点都过了,食客却越来越多。

接待的压力,迫使老板和员工,都开始么喝:“谢谢大家,请坐到起的快一点哟,遭不住了哟。”坐着吃的食客都自觉的加快了速度,要吃完的也自觉的端着铁罐,站起来让位子。

白驹也把还埋头津津有味啃着的李灵,拉了起来。

“行了行了,白领姐,好像你是专为买一送一来的呀。”

李灵嘴巴张着,乐呵呵咝咝咝哈气:“麻,麻麻。辣,辣辣,可不算很辣,我还可以吃辣一点的呀。”还好,忙着屁颠颠的柱子,终于过来了。

“白领哥,白领姐,牛不是吹的,车不是推,怎么样?好不好吃啥?”

白驹趁机把早准备好的名片,塞给他。

“柱子,愿意交我这个重庆朋友的话,忙完后给我打电话,我们空了吹,空了吹。”柱子看也没看,一把揣进自己兜里,一面收碗筷,一面点头:“好的,空了吹空了吹,空了好好吹。”

挤出人堆,二人都一身热汗。

白驹手里抓着一把起身时,在店里纸箱里的餐巾纸。

他将几大张捋捋按按,理平叠好后递给李灵:“揩揩,看你额头上汗的。”自己也用力的揩着。李灵看看他递过去的餐巾纸,手一合,揉成一团,趁人不注意扔到地上,自己掏出一盒开了封的消毒巾。

二人慢慢离开店子,

李灵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本想来找个人,结果反而胀饱了肚皮。哎白驹,是不是我一开始的思路,就是错的呀?”“现在,我们到哪儿?”“随便逛逛吧。”“你不上班?”“副部顶顶,千篇一律,累的呀。”

白驹意外的看着李灵

曾经那么尽职尽责,坚守职位,被干部员工引为楷模的人力部长,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匪夷所思。

“其实,那些都是硬装出来的。”仿佛知道白驹在想什么,李灵双手轻轻相互而抱,一面姿态优雅的慢慢踱着,一面小声说到:“我早就和副部,相互这样调剂了。弦绷紧了会断,人绷紧了会倒,我可不想成为编外的华为员工,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的呀。”

她扬起白皙的颈脖,看看蓝天白云。

再四下转动着眼珠,伤感的叹到。

“唉,我有多久没这样悠闲的逛街啦!今天,你得陪我逛个够才行的呀”可是,白驹却没得她这样的放松悠闲。西京案后,白驹为此一直感到不自在。

不管怎样,骨子里其实十分传统的他,一直感到自己对不起妙香。

可说实在的,他又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自己其实也想和李灵肌肤之亲。

且不说,辞职下海,李灵对自己帮助有多大,收藏在家中柜里,那张信用卡上的百万之巨,有一半是她的功劳,单就走到现在这地步,自己也离不开她。

白驹心里十分清楚。

明星探能立足脚,一半有赖于许部的深谋远虑,一半靠着李灵的财力和精明。

自己,的确是在成长过程之中,财力,智力和精力,都尚不能与二人鼎足。然而,自己凭直觉,己感到许部气场过大,以致有一点咄咄逼人了。

因此,自己要和他一直合作下去,李灵是个关键。

当然罗,白驹想起就有点不服气。

许多同志不过就比我膀大腰圆罢了,你客气,我也礼貌,你玩阴的,我也来阴的;你玩正的,我也正能量……可是,毕竟,怎么说呢?

反正,必须和李灵紧紧站在一起。

我们的打算,还不仅仅是破点私案,赚点小钱。

可要保证铁三角的稳固,就得有实力支撑和团结合作……可是,逛吧逛吧,好像,今天的事儿有些顺呢。今早上起来至到驱车离家,彤彤和妙香都挺正常的。

虽然昨晚上回家,趁彤彤睡着了,老婆关上门突然发难。

把一大串香蕉和葡萄柚全剥了皮,端在我面前,非要我吃完,可我轻易就把她打发了。

这么多的香蕉和葡萄柚,趁她跑洗手间,我大半装进了真空方便袋,迅速而隐蔽的堆在了床底,剩下的二只各拿一样,嘴巴还包得鼓鼓的,做出正拚命吞咽模样。让出来后的妙香,高兴的拍手大笑。

“你该到隔壁去转转,让你爸妈看看。哼,你爸妈也怪,来不来就给买香蕉和葡萄柚。活像只有老俩口才知道,这二种水果天生具有缓解抑郁症的作用?”

自己呢,提心吊胆的看着她出怀的大肚子。

在心里一个劲儿的祷告,可别伤着二宝的呀……

“在想什么?”李灵碰碰他,央求到:“逛逛商场的呀!我发现我有好多天没逛商场了啦。”二个钟头后,晕头转向的白驹,又被李灵拉进了影院。

想想自己也是好多年都没光顾影院,白驹倒显得有点高兴。

这都得怪电脑,手机和平板。

有了这大三样,自己和老婆基本上,不,完全就是与电影绝了交。现在,啊哈!电影毕竟是电影,强大的听觉视觉冲击力,一下就把白驹吸引住了。

瞧,《愤怒的小

一身鲜红的羽毛,骨碌碌转动的大眼睛,尖尖长长的鸟喙,惟妙惟肖的搞笑,太妙啦。

一个人摸摸索索的进了影院,窸窣窸窣的俯身一路顺石阶而上,大概是找自己的座位。路过白驹身边,咕嘟咕噜的低声问:“咯,小伙子,这是12排咯?”

“9排。”白驹皱皱眉。

“直上,12排还在后面。”

他最讨厌这种不按时进场,影响大家观影的观众,一面扭头瞟瞟对方。一瞟之下,直眨巴着眼睛,哈,又是那个初到上海游玩的中年男。

白驹这边儿正想着。

那边儿,李灵的右手伸了过来,准确而轻柔地搭在白驹的左手腕上。

一股年轻女孩儿温婉的气息,迅速传遍白驹全身。好容易熬到电影放完,场灯一亮起,二人也站起来,白驹下意识回头,奇怪,那中年男不翼而飞。

因为,在他们这排后面,除了豪华软皮座,空无一人。

白驹闭闭眼,一种奇怪的感觉掠过心里,为什么?不清楚。

二人跨出影院,李灵接到了手机,唠唠叨叨一会儿后,很高兴的笑到:“好吧,我们过来瞧瞧。是的,是我们,白驹和我在一起的呀。哎哎,你尖叫什么?还没赚钱就开叫,真赚了钱,你该傻哭是不是的呀……”

白驹看看手机。

时间过得飞快,一不注意就到晚啦。

初秋的上海,亮得早,黑得也早,不过也就5点过吧,蓝色越来越淡,东边儿一大抹淡黑无声的铺了过来,一轮月亮,也不知何时悬在了斜上角,与西边正在坠落的太阳争辉。

望过去,城市热热闹闹。

永远都是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多人?

各种口音交替,各种身影晃悠,衬着越来越明显夜幕,犹如数不清的剪影……路灯亮起,亮起的一瞬时,一粒象是被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种,在令人昏昏欲睡的浸蓝里扑的一闪,然后,一粒粒以优雅的均匀铺向远方,刹那间,整个城市便被一只大手,系上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黄金饰链。

白驹可是知道。

站在这延安东路向东望,隔条街是旅游集散地人民广场。

向西,是老上海的窗口外滩,向北,是欧风劲吹的淮海中路,向南呢,则是位于黄浦区方浜中路的城隍庙风景游览区……李灵到底接完了电话。

她兴冲冲的上来,想挽着白驹的左胳膊。

白驹灵活的闪开,机灵的笑到:“在外面,是不是注意点更好?”

李灵心领神会,愉快的嘲笑到:“是你,不是我。可为了你,我同意。一大下午的,我早饿啦。”“算了,回家吧。老在外面吃饭,不怕生病的呀?”

“你不怕,我就不怕。”

“问题是,我怕。”

白驹认真的看着李灵:“西京的小笼包有名吧?”“嗯”“小吃品牌,政府保护,干净卫生吧?”“你什么意思”李灵翘起了嘴巴:“反正我不管,我得把自己肚子填填。因为,我们必须去赶场,不去特后悔的呀。如果你再这样,狡辩加诡辩,”

白驹只好笑到:“好好,难得有空,难得糊涂,陪你去,行了吧。”

“不行,还得陪我一起填填肚子。”

结果,经不住李灵的死缠硬磨,二人一起在小摊上坐下来,要了二碗肉馄饨了事。等馄饨的片刻里,李灵建议:“又是晚下斑,给妙香打个电话吧,人家怀着二宝苦熬守空房,老公却在外面与情人幽会,”

“好呀,阿拉女儿怀着二宝苦熬守空房,你倒在外面与小三幽会,你这个贱骨头的呀。”

三个女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气汹汹的骂着扑了上来。

围着小摊坐着的一对年轻男女,大惊失色,不知所措。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那男人一声大吼,手中的碗朝着三人扔来,趁三女躲闪时,竟然跳起来就跑,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三女只好大声怒骂着,牢牢揪住了那个姑娘。

白驹看过去,一张十分年轻甚至显得稚气的脸蛋,唰的变得煞白。

没等她回过神,三个女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粉拳。一边,很快围上了不少的看热闹者。这和内地幸灾乐祸,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乱七八糟鼓燥起哄的围观者不同,这些看热闹者不吭不声,瞪着眼睛,随着几人的打闹挪动而移动,还有的掏出手机,在嚓嚓的拍摄……

趁姑娘双手护着自己脸蛋和前胸时。

一个女人用力一拉,扯下了她的牛仔裤,放声大叫。

“大家快看呀,偷人养汉的小三,做贼做鬼都不要做小三的呀,做小三要挨打的呀。”姑娘吓呆了,近似于裸体的身子,只是剧烈的颤抖着,居然一动不动。

另外二个女人见状更疯狂。

一个去撕脱她的上衣,一个去扯脱她的裤衩……

白驹一掌拍在桌上,大喝到:“住手!还有没有王法呀?”三女楞楞,其中一个年长者,大约是那个“阿拉女儿”之母,冲着白驹直翻白眼皮儿,大声嚷嚷到:“你222呀?我们这是维护正义,教训小三,没事站一边儿去呀。”

李灵也站起来,气愤的训斥。

“众目睽睽之下,太嚣张了,即使她真是小三,也轮不到你们这样胡闹的呀。”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里,也有人在指责,还有人拨打110。不到五分钟,二辆警车旋风般赶到,首先护住了那个姑娘,让她穿上了衣裤,然后,当街斥械三个行凶妇女

面对货真价实的警察,三女不敢还嘴,低头不吭气。

可等110护送那个年轻姑娘离开,却把怒气撒向了二人。

领头的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二人,骂骂咧咧:“勿是垃圾勿成堆呀。我看你二个就不是正经人。你这个烂女人,一看就是小三的呀,还有脸帮小三拉架的呀……”

偏偏二人心里有鬼

白驹虽然镇静自若,竭力掩饰。

可从没经历过此情景,被别人指着鼻子肆无忌惮怒骂的李灵,却发了慌,脸色也有些发白。三个妇女都不是省油的灯,早看在眼里,于是呼拉拉的围上来,连吵带骂,居然还想动手动脚。

这样一来,强作镇静的白驹也沉不住气了。

一面抢上去护着李灵,一面大声叫到:“不准乱来!谁说她是小三的呀?”

“她不是女小三,你就是男小三,”为首的妇女也不示弱,跺脚大喊大叫:“来人啊,我们抓到了个男小三的呀……”喊声愤怒,苍凉,在夜幕里是那么响彻云霄,传得很远很远。

人们本己走散的看热闹。

没想到后面还有着这狗血剧情的反转,又纷纷围了过来。

白驹又气又急,左移右挪,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李灵更是乱了套,只是吓得躲在白驹身后,眼珠骨碌碌乱转……正在这时,随着一声怒吼,一大包衣服猛砸在那个逼向白驹的妇女背上,一个高挑姑娘披头散发,挥着二个大衣架,扑了过来。

三妇女还没回过神,便被衣架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高挑姑娘是小玫瑰!

一边,伊本才女拎着一个大油布包,摔着右手腕,嗬嗬嗬的冷笑:“本将军还没出手的呀,欺软怕恶,我呸,阿拉们就这德性的呀?”离他俩几步远的路边,一辆崭新的白色迈腾,炫耀似亮诤诤的蹲在明亮的路灯下……

问明情况,小玫瑰哈哈大笑。

笑声清脆,传得远远儿的。

“白驹你呀你呀,跑见不平一声吼哇,也要看人看时候。如今小三如鼠,人人喊打,旁人躲都躲不赢,你倒偏去帮忙,不是讨打挨骂的呀?”

“可是,小三也是人,也有尊严吧?”

白驹不服气,理着自己衣襟。

刚才那三个妇女好凶,自己的衣襟角,一直被那个为首的妇女紧紧攥着,还一个劲儿的使力拉扯。如果不是小玫瑰赶到,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再说,谁愿意当小三的呀?”

话音未了,被李灵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疼得他哎哟一声,差点儿蹦跳起来。

伊本才女向下压压双手,呵呵笑到:“没事儿没事儿,白副要懂事。玫瑰呀,老开始啦,我们走。”小玫瑰就一把拎起大裹,一手来挽李灵:“李部,走!”

李灵看白驹一眼,挽着小玫瑰走了。

伊本伸伸自己右胳膊,厚着脸皮嚷嚷。

“白副,挽上挽上,感情深,一口闷,你懂的。”“我不是同志。”白驹眨巴着眼睛,纳闷地看着前面的二姑娘:“黑灯瞎火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都不懂?赶集的呀。”

遭到拒绝的伊本也不冒火。

熟练地把拎在手中的大油布绳子,往自己颈上一挂,一面向前挥挥右手,弯腰恭顺的说:“白副,请!”白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灵刚才说的赶集,就是二宝贝。

二宝贝,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一个漂亮野性,灵牙俐齿,敢做敢为,一个正当不惑,能言善辩,多思沉稳。

这样的黄金搭配,在西京案件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白驹看在眼里。然而,早听说二宝贝在赶集中,也挥洒自如,所向披靡,白驹还没亲眼看到过。

如此,即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何妨?

白驹跟在了三人后面。

过人行天桥,穿人民广场,进后面不宽小巷,再拐几拐,一个从来没看到过的天地,豁然在白驹面前出现。纵然是上海生活了10多年,也曾多次到人民广场顺步和路过,可白驹却从来不知道在后面,竟然还有着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摊夜市。

这是一大块平整的水泥坝子

从坝子边缘遗留的一些设施来看,这儿原来一定是个篮球场。

岁月流落,沧海桑田,曾经的篮球场沦落在风中里,被四周陆续出现的商铺高楼,逐渐挤压到了巷道深处,忽一日被人们发现,复又焕发青春,充满了笑声。

此时,人民广场上高大而明亮的排灯明亮。

映照着热热闹闹的地摊集市。

各种摊贩除了餐饮小吃,四季衣物,床上用品,五金杂货,小家电和手机配件,甚至还有淘宝,微博微信,琳琅满目,泾渭分明,秩序井然。

场上人头蠕动,热热闹闹,讨价还价,不绝于耳。

然而,看不到一个维持秩序的特勤和保安。

白驹跟着三人穿山越岭,最后在一处停下。中间空着一个小摊位,二边都是忙忙碌碌的摊贩。“张哥”小玫瑰亲亲热热的朝左边招呼着:“生意兴隆”

“哎小姑娘,托你福的呀。这姑娘是谁呀?”

“我姐。”再指指白驹。

“那是我姐夫,这个呢,不用我介绍了的呀。”“我知道,是你借的老公。”“说对了,张哥真聪明。”小玫瑰放下手中的大包裹,再支使着伊本才女放下他颈上的大油包,一起摊在空位上,白驹看到里面全是精致漂亮的各种衣物。

“小花姑娘,闷声发大财哦。”

小玫瑰又向右边招呼:“开张没有呀?”

打工妹模样的小姑娘,甜甜的笑笑:“上次那件羊皮披肩,出手啦。”“噢,你可真行。”小玫瑰夸张的惊叫到:“滞了这多个月,终于甩掉啦,你可真厉害的呀。”

看得出,这儿完全遵守着契约关系,又靠着浓厚的乡规民约束缚。

因此,是你的摊点,你不来,也没人抢占。

完全不用像许多地摊那样,为抢占地盘而焦虑,甚至打架斗殴。摆布停当,小玫瑰就开始了么喝,用的完全是家乡话,白驹听不太懂,觉得有点似内地那种“看到起,盯到走,要买便宜又好的,这边来。”

李灵呢,受小玫瑰的感染,居然一反常态,也跟着大声么喝。

这让白驹和伊本都十分惊讶

平时严肃认真古板的人力部长,么喝起来,居然也无师自通,有板有眼,不过,却带上了更浓厚的文艺范儿,在白驹听来,颇感到有点滑稽搞笑。

“又好看又结实又新潮的文胸呀,南京路卖500块,我们只卖150的呀。请准备好您的钞票,还有您的耐心,限时抢购的呀……”

伊本才女呢,基本不么喝。

只守在摊位后似笑非笑,一幅看惯世事沧桑,踏破烟雨红尘的从容淡定模样。

么喝引来了新老顾客,小玫瑰和李灵便陆续有了收获,伊本才女也就忙了起来,开始收收补补。白驹津津有味看一歇,然后顺着坝子慢吞吞的逛着。

老实说,虽然热热闹闹的,白驹却对此并不太感兴趣。

他喜欢和向望的,不是这样的小打小闹。

是那种整齐划一的大商场经销,手里攥着亿万资金,笑看天下,指点风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当然,白驹并不知道。

他的血管里

不但流着父亲的天资聪颖和顽强坚韧。

而且还涌着父亲崇尚大手笔,大动作和优雅高贵,蔑视凡夫俗子,勾栏茶肆与市井小民,自己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矛盾基因。一大圈儿逛下来,白驹却有些兴奋。

这种自由发挥,自我约束和尽情释放的买卖方式,倒颇合自己的审美。

可他费解,一向优雅有度,生活精巧的李灵,怎么会接受小玫瑰邀请,跑到这儿来练摊?

这种方式好玩吗?玩一会儿新鲜,挺有刺激,呆长了就有些乏味……白驹边思忖,边慢悠悠的逛着,在快到小玫瑰摊位时,偶然瞟瞟,他停住了,然后,飞快的往人多的地方一闪,尽量让自己隐藏着,再仔细的看出去。

怪了,怎么又是他?

又是那个初来上海游玩的中年男

此时,借着人来人往的掩映,隔着大约10米距离,中年男在细细打量左前方的小玫瑰,李灵和伊本才女。想想这个人的不断出现,电影院里的摸黑问话和突然消失,白驹顿时警惕起来。

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游客。

在风起云涌的大上海,偶然碰到一次,二次,或许还说得过去。

可这像猎狗一样,紧紧沾在人后,必然不正常。旁边几个大妈拎着东西,叽叽喳喳笑嘻嘻的走了,白驹立即上前几步,填补到那个空位,这样可以把中年男的神情,看得更清楚。

嗯嗯,中年男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目标,脸孔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情。

嗯,瞧,喉头在轻轻蠕动,这是表示他有些紧张,更多的是一种捕捉到猎物的激动……

白驹提起手中的提包,佯做查看被划的包面,里面的红外线全自动追踪拍摄仪,隔着薄薄的皮包层,己把中年男的一举一动,清晰地拍了下来。

这时,中年男掏出了手机,并四下望望。

白驹莞尔微笑,一准要偷拍,而且在寻找自己。没找到期望的目标。

中年男有些失望和疑惑,然后,举起了手机。看手机那全世界都熟悉的机样和光泽,再瞅他那微微屈起按动手机拍摄钮的右手指,白驹断定他使用的是苹果。

提包里的拍摄仪,在无声而高质量的工作

李灵小玫瑰,在越来越兴奋悦耳的么喝着。

中年男,也在不动声色兴致勃勃的偷拍,白驹一时兴起,悄悄捡起一块石子,趁旁人不注意,瞄准中年男扔出,然后迅速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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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网捕鱼·原创长篇连载:上海屋檐下·第三部·第7章的评论 (共 3 条)

  • 淡了红颜
  • 漫舞洛城
    漫舞洛城 推荐阅读并说 一门心思选好文,百花丛中觅新人!让文学来温暖整个世界,你的关爱和支持就是我们中国散文网发展壮大和愈加旺盛的坚硬基石和有力支撑!!!在鲜花铺就红毯的圆梦路上,有你有我的不离不弃和温馨相伴,人生注定更精彩,再次谢谢你我最亲爱的朋友!!!顺祝工作心情都愉快!!!
  • 浪子狐
    浪子狐 推荐阅读并说 跟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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