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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的故事

2008-06-19 23:27 作者:气息城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当风从前方吹来的时候,我的左耳会颤动,风从后方吹来时,我的右耳也猛烈地晃动起来。日的暴风中视线中的整个世界摇摇晃晃的,感觉双耳正剧烈挣扎着摆脱我的身体——我的右眼皮无缘无故地跳了起来——这风雨中,我常常扮演着一个担惊受怕着的角色,这种担忧从雨间漫开来并消失在最后一滴雨的碎片中,雨后猛烈得恶劣的阳光把整片关于天的记忆覆盖了,春天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我一直热着我的双耳,尽管它们一直不认同我在风中独行。风从东边来,西边去,我的左耳疼痛了,几天后,我被查出是患了耳道炎,我必须在风来时掩住双耳,这时人群中我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圈圈徊荡着像幻般的波浪哀哀地吟叫,我前方那位骑着自行车的老人在堵塞的那个世界里唱歌,我想走过去,趴在他的后座上:“喂,你左耳脏了。”

然后我等着他回答:“那你帮我擦干净右耳吧!”

“可你脏的是左耳……”

“左耳已经脏了,右耳不能让它再脏了。”

我记忆中还有一位操着外乡口音的女人笑着告诉我:“你左腿脏了。”她的茅屋坐立在矮溪旁,门前有一群吵闹的鸭子。风声,雨声,谁站在这里都会变得很美。(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用脚磨蹭干净我的左腿,然后沾沾自喜起来,很多年过去后我才想到自己并没有把腿擦干净,而我的右脚也脏了,如果那一刻那个女人不去救她溺水的儿子,她一定会喊住我:“你右脚脏了!”

这是我靠回忆练就出来的“个人哲学”,很多人看不起它,并给予戳破我自创的这点小价值。想到这里我在宿舍阴晦的东门前向前看去,郁郁葱葱一片绿,绿在醉人的音乐声中溶化,可音乐声,又是从哪里来的?

音乐声中妹妹的声音:“鸭子死了!”“鸭子丢了!”

音乐声中的我似乎慢地寻找跌碎了的忧伤,这种淡淡的心酸往往是很难形容的,居舍友所言,音乐响起的那几十分钟内,我是一直站在原地,掩住双耳,当然对方无法听到我的音乐。摇滚的世界是疯狂的假象,轻音乐的世界是调上反色的纯净,流行原是可有可无的空心体,可我的音乐,这真的音乐又是从哪儿来的?

妹妹的声音,咒语一般:“鸭子丢了,丢了,丢了……”

音乐消失后,我在教室里痛苦地挤出一滴泪,却不知该把它抛向哪里,在双耳随风一张一弛中,泪被甩出窗台,窗外晶亮的绿叶溶化成绿色的鸭子,向我叫着。它似乎想对我讲讲它的故事,可我只听见自己的声音。

两星期前,绿色的鸭子走进我的家,似乎对于生日而言,人类更热衷牢记旁人的死日,很少人能记的拥有,却牢记自己的失去。妹妹花了一块五把鸭子从地摊买来,她说:“鸭子,一块五的鸭子。”

曾经无数次在闹市上看到小贩们扯着类似的鸭子的脑袋抡圈子,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我刚刚有了一个典型小学生的“至美”精神,可看到这一支只有生命的玩具,我在人群中茫然又惊惧着——这种就不是一件玩具啊!

我们这只鸭子明显地饱经沧桑,它的脖子上有一丝丝被勒伤的痕迹,碰一下,它立马惊慌失措地竖起身子。也许是因为鸭子的丑态颇为丰富,父母嫌恶地望着它,嘴上开机光炮似地把鸭子赶进阳台里,鸭子的住处中安定了。

我和妹妹经常偷偷躲着妈妈把它带进各自的房间。有一次突发灵感把鸭子放进橱窗中昂贵的布毛鸭子中,远远望去,这支小生灵反而显得木納而愚笨,在一群不玩意儿中格格不入地缩着脑袋,把鸭子举起来,地下竟有一点粪便,臊臭迅速传播起来,鸭无辜地望着我们。

我们都暗暗喜欢着鸭子,我认为它善良而又安静,妹妹认为它活泼又缠人——鸭子总是躲在有人的地方,人一离开,它便放声尖叫,我们暗暗喜欢鸭子,喜欢它两只眼中清澈的自己,我们也把自己当成鸭子,当它在主人怀里安睡时,我会很愉快

“我小时候邻居住着一位老太,她就养着这样一只绿色的鸭子。”

“这样的鸭子老太竟然养了三年,或了三年的鸭子显得硕大而又肥胖,一点也不好看,却让老太拥有了成就感。老太经常这样子笑了。”我学着露出笑脸。

“后来,老太去世了,她的儿子把鸭子送给我们,我们尽力地照顾它,可三天后鸭子也死了。”

“那天我穿着新买的衬衫躲着雨点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垃圾桶里死去的鸭子。我那时是五岁,很天真地为鸭子画了一幅升天的图。”

我说完,望着满屋子的恬淡空气,听!鸭子,我的新鸭子叫了。

妹妹耍鸭子时踩到了身后的陶瓷小金猪,她当时尖叫:“坏了,坏了。”金猪没坏,但妹妹接着说:“这小金猪可要比鸭子贵多了。”

我转过头看看不知所措的鸭。不久后我又要返回宿舍,尽管我住得离学校很近,我想这样离开家,因为我渴望一种想家的美感。可惜的是,直到后来我都没有这样的感觉。鸭子呢,它低着头啄着面包屑,这时间,米饭早已满足不了它,它要面包,或是更美味的东西,吃着饲料,鸭子的眼睛很浑浊。

我离开家的那天,提着一堆衣物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有几个人看了我几眼,雨又来了,双耳疼痛,雨去了,风还未来,耳朵依然很疼。

一段时间后我再次学习在风来时掩住双耳,听音乐声在个人空间里流淌,歌声如“男孩女孩啊,看男人女人啊。男婴女婴,看男孩女孩啊”、“看啊看啊,看啊看”,我走在人多的地方更加惊惶地张首观望,你听,“看啊看啊,”我想说,别看,“看啊看啊看啊看啊”,阳光太猛烈,待风停顿下来,我疏松双耳,音乐消失了。

周末我回家时,听到了鸭子迎接式的欢脚,在这一天前我接到一个让我疼痛的电话。

妹妹的声音:“鸭子快死了,它连自己的窝都跳不出去。”

“嗯。”

“怎么你的口气一点都不紧张。”气愤的声音。

“嗯嗯。”

……

鸭子抬起小脑袋哭泣般地望着我,它旁边的小碟里满满地装着米饭,我冲动地索寻面包,终于在垃圾桶找到一包过期的,我把面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给鸭子。快乐地看着鸭子抢食的模样,我也要了一口面包。

那天晚上我突然发现鸭子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我惊讶地听到它的叫声,它越过箱子,从高台跳下来的,双腿意见拐一拐走得极慢,我跑步它也跟着跑,却又停住了。

我疯狂地望着它:“快跑过来啊,像你以前一样。”

“跑啊。”

可是,鸭子还是一动不动。

我把鸭子放进它的箱子窝里,盖上一层棉布,我相信这样它在风中不会冷不会痛,虽然,它的耳朵小得谁也看不见。随后我提起行李袋,离开了家。

路上我不停地把路边的灯光错认为是我的鸭子:我们在烟雨中都会变得弱不禁风,我竭力保护自己的双耳,它保护自己拥有的温存,宿舍门大开着,我在人群里依旧孤单,鸭子来的前几天,我无意失去了语言能力,我瞒着所有人。倾听独生世界的声音,直到双耳发痛,一个人的世界在无法流通的情况下会变得压迫。

我们总把热心寄托在那群形形色色的人上,直到把自己遗忘了,我们都忘了,我们自己还在,我还有双耳。

我的双耳在风中痛楚,我的绿鸭子在风中死去,终于死亡了,午从睡梦中醒来,我发现自己有了想家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并不美。

绿鸭子回到它的亲人旁,回头楚楚地望了一眼自己被野狗咬得四分五裂的身体,鸭子发出无声的尖叫,有心的人会听见的。

绿水长河,依旧流淌。

……

绿鸭子的故事讲完了。我在一把伞的拥护下走进一场雨,突然听见伞下有一声生命的响声,我的伞下躲着一只怯弱的红鸭子,我俯身微笑地擦去它身上的黑泥,把它捧在手上像捧着一个世界。

这样,我的绿鸭子的故事彻底结束了,我的视线开始充满更加温暖的淡红色。

几天以后,我的耳朵又疼了起来,我遮住双耳,听到波浪流动的声音。

我写着纸条问同桌:“我的耳朵是否有水流出?”

他看了看,点了点头:“有水流出来了。”声音很小,被窗外一只绿色的叫声猛然打断,绿在变形,在融化。

音乐声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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