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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老王

2013-04-15 17:47 作者:章亮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第一次见到老王。印象不是很好。首先是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愤怒的嚎叫:“呷饭喽!呷饭喽!”到了食堂,便见到一位高个健壮的老头。奇怪的是,他的嘴边寸草不生,干干净净没有一根胡须,像个练个“葵花宝典”的太监。同事们都叫他老王。

饭桌上,大家天南海北地闲扯,不时地插科打诨,开几句低级玩笑,全然没有因年龄悬殊而有所顾忌。

正笑着,黑皮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王太监之墓!”

我抬头望去,大门上五个粉笔字:王德良之家。“日他妈的,是哪个剁脑壳的写的!”老王愤愤地搁下酒杯,将一口唾沫吐在手掌上,三下五除二,擦掉了那几个字。同事们都窃窃地笑。

“再笑,搞点老鼠药闹死你们!”老王狠狠地威胁道。大家笑得甚。

老王是单位上资历最深的职工。从小王到老王,干了三十年炊事。他目不识丁,大概仅认识几个阿拉伯数字。老王孑然一身,一生都未曾讨过老婆。但究竟为何没有讨,从不见人提及,似乎很忌讳。于是,便有人笑他:“老王,邻村陈家有个寡妇婆婆,带你去看看行啵?”老王头一低,略带羞涩地道:“都咯个年纪哒,还讨个卵老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老王喜欢摆弄那支破枪,但它已不知是哪个年代的古物了,显然已无法使用了。

九麻子就笑他:“老王你有枪也是空的,反正打不响。”

刘胖子接了话头,意味深长地说:“老王的长枪短枪都打不响!”

“修一修,还是能打响的!”老王却一本正经的道。

整个单位,只有我和小蔡从不取笑老王。他都六十几的人了,几乎长我二辈,我应该尊敬他。小蔡是个外乡人,唯一陪伴老王住在单位。两人情同父子。所以,老王对我俩便友善许多,从不会说要搞老鼠药把我们闹死之类的狠话。除了小蔡,就数对我最好。有时,他塞给我几个煮咸蛋;有次,他硬要留我吃晚饭,说是捉了条大草鱼;还说我人品不错,想把他的外甥女说给我……我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对他应有的尊敬,竟会赢得他如此巨大的信任。

小蔡和我一样是个老实人,又板殷勤,平日里为老王分担许多负担,挑水、种菜、煮饭、洗衣……也偶尔买些烟酒敬老王。快过年了,老王就把自酿的烧酒和自制的土特产让小蔡捎些回去……

小葵快结婚了。老王为他张罗打点,忙上忙下,不亦乐乎。有人逗他:“老王,快娶儿媳了吧!”老王打着哈哈:“莫咯样笑罗!”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真到了小蔡大喜之日,老王简直乐得手舞足蹈。我从未见他如此高兴过。席间,他开怀痛饮,酩酊大醉,最后却老泪纵横,怅然长叹:“我要是有个儿子,也该结婚了……”

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唯一一次见到老王如此伤心。但他这句话都深深地震撼了我。直到两年后。我才得知,老王曾有过一段不光彩的、屈辱的历史:三十年前,因为制造了一个令人震惊、触犯众怒的桃色事年,以此被人废了“武功,”断送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一生……

结了婚的小蔡和老王一起过日子,更像一家人了。每日傍晚,小蔡夫妇俩张罗着晚饭,锅碗瓢盆响成一片。老王呢,却坐在门口悠闲地抽着烟。老王一辈子伺奉别人,此时也可以享受一下儿、媳的孝敬。偶尔,他还会哼几段小曲,脸上绽开了幸福花。

一年后,机构改革的浪潮最终迫使我们各自西东。我和小蔡都去了南方。老王从此过起了孤独生活。过年时,我约上小蔡 一起去看老王。没想到,短短一年,他竟老了许多。精神显得有些颓废。他见到我们,高兴得仿佛见到阔别十年的游子,张罗着给我们做了顿丰盛的午饭。后来几年,我们都各自忙碌,没时间去看望老王。前些时日,听说老王已经去了。他在床上卧了半月余,没人照料,无限孤寂,还不停地念叨着小蔡 ……

我把这些告诉小蔡时,电话那端的声音哽咽了,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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