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的女人
阳光如岁月一般滑过脸颊，暖暖的，夹杂着一丝丝冬雪的气息。可实际上，窗外没有雪，天色蔚蓝，阳光灿烂。
南方的冬天实在不够冷，偶尔路过的冷风留不久，这里没有它要布的局。很冷的一个晚上，朋友说，忘记收回的桶里结了厚厚的冰，次日清晨我问他，还在么？他说化尽了，我浅浅一笑，钻进被子了，狠狠地埋头睡去。这不够冷，是的，怎么够呢?没有白雪皑皑，没有冰冻三尺，深冬时节玉兰花早早开放。尽管如此，窗台上那怕冷的花儿还是缩成一团，这个胆小鬼。要趁着阳光还照在窗台上，给它浇一些水。忘了说，这个冬天太干了，几点雨还没润湿地面就匆匆离去。空气了好像蒙了一层纱，怎么都感觉呼吸困难。我怕它来年5月不开花。
阳光刺不透冰冷的钢铁，管子里的水，冷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许是还没有醒来。可是，我等不了它醒来，我的花儿渴了，叶子都不那么绿了。我把接到鱼缸的水搁在窗台上，让阳光晒一会儿，我怕花也会冷得发抖，虽然这并不是个很冷的冬天。
水滴途径手掌、指尖、花叶、枝干往下渗，土壤慢慢润湿。很快要枝繁叶茂的感觉。几滴水改了行程，顺着褐色花盆的边缘缓缓爬下去。我想象着它立刻在空中冻结成冰，蹦跳着滚落到地上，藏进屋角的杂草里，可是没有，女人的想象总是微乎其微并且不可思议。阳光退到窗台边缘，闪闪烁烁，随时都要走，怎么留都没有用。这间屋子的阳光清晨来，傍晚也来，只是待不了多时。我把头探了出去，与阳光更接近些。他刚好抬起头，目光交接，躲闪不及。他微微笑“这么好的天居然也下雨”。竟不知道怎么抱歉才好。他说完迎着阳光的方向走去，消失在那柔和的光芒里。是个勤快的晨练的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清晨时分的简讯总是来得突兀，刺耳的铃声避之不及。屏幕上一句更突兀的话“有空的话陪我买东西去！”“没空”随手按了发送和关机，继续钻进被子里。梦还没有做完，美梦留着余香，怎能被打扰。哪个无辜的男人，死都不知道哪里犯了错。我能解释说，我想看到“早安！”两个字吗？不能，那么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张悦然说，这世上的男人自私的太多，温暖的太少。可是，这世上自私的女人也不少，比如我。一场美梦，一季花开就驳了一个人的奢求。这是时光赋予的，不可抗拒的自私。“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是宿命，无法强求，只好换了自己去同宿命抢食剩余的欢喜，所以，也不必浪费时间在并不欣喜的情怀上。过些时候，会有一场愤恨的谩骂和诀别，可是比起春暖花开，万世合欢，这算得了什么。
喝了水的花，满足的抖动着叶片，那叶绿真实了些。记得去年它只开了两朵花，和楼下的野花比起来，都显得零零落落。他看看它又看看我，然后不舍地拉着行李箱在小道里慢慢行走。我微笑着，形同一个躲猫猫的游戏，直到笑容散尽，才明白，这个游戏是有筹码的，输了我都不知道。我一直想，那时他不舍的眼神，是为花，还是为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是什么都好，不是么?忘了说，这株花的名字叫鸳鸯茉莉，是长情的花。
枕边的书怎么读都读不完，书的名字叫《生死疲劳》，其实生比死疲劳。总是在乐声里渐渐睡去，书散乱地掉在地上，纸页上褶皱的痕迹如同岁月，跟岁月有关的东西都会留下划痕，或大或小，比如，女人的脸，再比如，人的心。奇怪的是，不管怎么散乱，都能立即找到断开的页面，冥冥中似有注定，这是迷信的想法。这样的午夜醒来，总是感觉听到花的呼吸，轻轻地，缓缓地，有人说你睡着的时候，花儿们在同你的梦说话，这许是真的。
很久以后，他回来了，说落了重要的东西在这里。说完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抽屉里取走了一份文件。临走时，看了看花，依然不舍的眼神。女人总是做梦，可是最终，他不舍的不是我，落下的，也不是我。这才是事实，阳光下墙壁上的裂纹般真实。我微笑着说“再找找，还有什么忘了”，他走了一圈，说“没有”。这一次，没有看他的离开，也没有笑，这不是游戏。快到春天了，花叶更绿懒得，恨不得马上开花般的着急。
简单收起常用的东西，原来这个屋子这么空荡荡，跟人的心一样，满以为什么都不缺，其实什么都没有。看了许久，终于狠下心来把花送给隔壁的小女生。我的不舍，或许和他不一样。沉重的行李吊在手上，怎么都有不忍离去的感觉，原来他的缓缓离去，是源于此。走到楼下的时候，又遇见那张微笑的脸“早上好！”我点点头，继续前行，一个老人的祝福。
忘了说，放下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