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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那湖

2012-11-26 19:03 作者:lichan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那年那月那湖

监利县城关中学黎洪仁

江汉平原,江水大,汉水大,平原更大;洞庭湖,河流多,沟港多,湖泊也多。

环村皆是湖,出门尽靠船,这是洞庭湖滨的两大特色。大的有洪湖、荒湖、沉湖、三湖、四湖、白露湖、胭脂湖、桐梓湖……,小的有龚郑垸、刘董垸、青秧垸、仓库垸、赤射垸、流子垸……其实,垸也是湖,只是大小有异,叫法不同而已。

出我家后门就是湖,名叫龚郑垸,许是龚郑二姓最早到此开荒打草的缘故,是否真是如此,到底不得而知。说龚郑垸是湖,其实不过十来平方公里,比起那些大的湖泊来可谓九牛一毛了。小则小,它依然也有湖的特色和风韵,具备天白荡荡、天草茫茫、秋天荷花香、天明镜般的特色,其中孕育着取之不尽的宝藏。

立春过后,水降临,骤雨初歇。雨霁开处,放眼湖光,水天一色。湖面清澈见底,微波起伏荡漾,有如少女轻轻拂动的头发,婀娜多姿,风情万种。湖上野鸭、白鹤、大雁成群结队,浅吟低唱,轻歌曼舞,这是的乐园。早起的渔翁趁天未亮,划动双浆,飘在镜一样的水面上,鸥鹭不时掠过水面,此起彼伏,和渔人捉起迷藏。打渔人这里丢下几口花篮,那里布上一张小网,东边下两盘卡子,西边撒几缕地钩,之后,在湖心锁定小船,偷工吸上几口旱烟,接着,那边渔歌伴着鸥鹭响起,这边情歌随着山歌唱和;渴了湖水当茶,饿了嫩叶裹腹,直到胜负已分,输赢落定,便驾上船儿去收网、起钩、提篮,忙得不亦乐乎。傍晚时分,先前轻飘的小船只能艰难地在青荇中行驶,落日的余辉映红了渔人的笑脸,整个湖面鲜红锃亮,歌声荡漾。(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春天也是采菱的季节。去秋的菱蔓在风浪的作用下滚到了一处,经过冬的检验,蔓儿已化为乌有,沉在水底的是成堆的菱角,在一两米深的水下用菱夹一夹,一下可获菱角百十斤。也有用乱麻丝绞成团后沉到水里打捞菱角的,三拖二拖后再提上来,麻球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菱角,这种方法的收效很大,只是采摘起来相当麻烦,没有菱夹打捞上来的菱角整齐漂亮。

春天还是捉龟抓鳖的好时机。小船悠悠,行驶在浅浅的湖边,一旦发现哪里有一汪混水,你赤手空拳下去,也是探囊取物,十拿九稳。乌龟自不必说,如捡螺丝一般轻松,如果碰上大鳖,那得费一番周折。说来也怪,当时的人身在宝山不识宝,他们很少吃鳖,而龟呢,更是他们的讨厌之物,认为那是叫花子的食品,如不是看龟板还有熬龟胶的价值,他们是从来不上手的。

春尽之时,猎人撂枪,渔人晾网,摸鱼踩藕的人也上了岸,湖边的人忠实于先人的告诫,“打三春鸟,捕三春鱼,踩三春藕是要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的”,即便忍饥挨饿也不去沾湖的边。这当儿湖上不见一人,鸟儿尽情求欢,放心孵化;鱼儿自在交配,自由产卵。这是繁殖的季节,也是农人忙收、忙种、忙蚕、忙秧的好时候。

仲夏一过,湖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捕鱼的、打草的、抽藕梢的、扯蒿芽的、捞猪草的、捡鸟蛋的……人们整日出没于烟波飘渺的湖泊之上,往来于青翠如茵的绿草之中。

驾船打草是很有滋味的,当时的生产队欠缺的是肥料,把青草用大镰打下来,沤到田里去改良土壤,从这样的田里收获的大米,香甜可口,属天然绿色食品。打草时,三四个人共一只船,各人出发时带上自己用土罐饨好的米饭,饭里面若能埋上一两个咸野鸭蛋,那是家人对辛勤劳作者的特殊优待,也是最奢侈的生活了。每帮人驾上自己的船,绕过小沟,越过芦苇,划过荷林,选定草场。然后一丝不挂地站在湖中,放纵人的野性,回归人的本性,袒露人的心胸,无牵无挂、无忧无虑。他们摆开架式,挥舞大镰,将刚露出水面的小草打成一堆一堆的,半晌之后,早是筋疲力尽,便爬上船,享用起共同的午饭。然后收集草料,推起船叫上号子归去。

抽藕梢的活儿别有风味,投身荷林,瞧见刚出水的笔荷,沿着荷梗而下,深入泥里,直到摸着藕梢蒂把为止,一把抽上来,那白白的,嫩黄的米多长的藕梢就握在手中了,这样的产品只要两三根就可炒上一大盘,若是深水处,还得扎上个猛子,在水底摆弄个分把钟,才能把又粗又长的藕梢从淤泥里拔出来。

与藕梢同类的还有刺梗子,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从叶到梗以及果实,通身长满了尖尖的、长长的、锋利的碰上就叫人撕心裂肺的刺,它一般生长在一两米深的水湾里,其叶大如伞,一蔸弄上来就是十来斤,只是剐肉剥皮时十分棘手,然肉质鲜美,味道独特。

这时还是捕鳝的大好时机,用镰刀割些杂草,堆成一大堆,过上十天半月,待草堆腐烂之后,大大小小的鳝鱼便栖息到草堆中间,捕鳝人用网兜将整个草堆兜住,然后除去网内的杂草,再拖上来,一网便可捕捞百来斤大黄鳝。

初秋时分,荷香季节,满湖彤红,染透云霞。那开放的荷花恰似少妇的容颜;半开的花朵正如待嫁的新娘;含苞的骨朵好像少女的脸庞。此时,采莲小船,往来穿梭,情歌野调,此起彼伏,荷花与粉面相映成趣,荷叶与短裙迎风飘舞,船过萍动草开,人来鱼鸟潜踪,湖水清明如镜,倒映村姑笑脸,真可谓人在画中行。

最贪心的要算女人了,她们除了采莲,还菱藕、茭白、鸟蛋、雏鸭一把抓,非要弄个摇摇晃晃,满载而归不可。

水落塘枯,冰封湖面,是湖泊冬日的景象。这时,捕鱼的寻找易干的藕坑,敲开凌冰,舀去几桶水,便可在小小的藕坑里捉上几条三五斤重的大才鱼,或是斤把重的黑壳子鲫鱼来;挖藕的在那荷梗多的地方动起了锹,半晌功夫,一担又粗又壮的湖藕便挑走了;砍柴的专寻草密坡高的地段动刀,不一会也能砍上一大船。

最让人动心的是猎野鸭,猎人们划上数只小船,从傍晚开始,便用锣鼓声驱赶那些分散的鸭群,渐渐将包围圈缩小,天亮时分,等鸭群、雁群集中到猎人预定的开阔水面,便放起铳来,这样一次可获野鸭、大雁数千只。村里的男女老少听得铳响,也迅速起床,划上小船去捡带伤在逃的野物,机会好的也能捡上个十只、八只的。

小小湖泊掩藏着无尽宝藏,小小湖泊充满着无数希望……

1962年,随着围湖造田的一声炮响,四湖总干全线动工,男女老少,人山人海,经过一个冬春的浴血奋战,三、四湖、白露湖的湖水直下洪湖,荆州以东的湖泊变成良田;1965年,监新河全面开工,河道劈龚郑垸为两半,不到三年,两岸的湖水逐渐干涸,飞鸟潜踪,游鱼遁迹,几度刀耕火种,而今已是良田万顷,昔日的风光早已荡然无存了。

我赞美人的伟力。人能改天换地,人能创造奇迹,人能改变历史,但同时也为人的破坏力而担忧,不出四十年的光景,那冰封盖、那鸟语花香、那绿草如茵、那清澈见底、那“四处野鸭和菱藕”,“十里荷花”送清香的情景已成历史;那浅翔的鱼、那自由的鸟、那蓝天、那白云、那渔歌、那短笛、那清风、那明月、那曾经拥有的一切的一切,何时再回到我中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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