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花开（五）<小说版>
摘自默蕾：“一个钱币最美丽的状态不是静止，而是当它像陀螺一样转动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即将转出来的那一面，是快乐或痛苦，是爱还是恨。”快乐和痛苦，爱和恨，总是不停纠缠。所谓缘分，也和发明一样吧？都源于偶然。爱情也是一种发明，只是这种发明就像虚无飘渺的流星。我们总以为遇到爱情就遇到了幸福，虚不知，那幸福那么难守护，就像流星一样美好，但比流星更稍纵即逝。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个人站在悬崖上，悬崖很高，我不敢往下看，我甚至连脚都不敢挪一下。我看见小郁在对面那么失魂落魄。我拼命喊他，可他全然听不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象一切的一切，都将万劫不复。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终于疲惫地醒过来。我发现我哭了，这是第二次，我在睡梦中偷偷地哭泣。电话是子默打来的，他告诉我，他从美国回来了。晚上七点大班机，希望我能去接他。
其实，我挺不想提起子默的，因为我从来都觉得，他和少毅是一体的。我有办法看着少毅而不去想起子默，却怎么也无法看着子默不去想起少毅。关于少毅，在我的世界中，他就是那般悲伤而又珍贵的存在。
16岁的时候，我带着小郁离开了青岛。我曾经和小郁去过教堂，我们找了一个随便的日子，并没有特意去挑选什么特殊的时间。那是我和小郁第一次去教堂。虽然我不了解教堂，但是心里却怀着一种莫名的喜欢。当我被生活折磨到几乎崩溃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教堂，想起在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和某个人在那个神圣的地方相对，然后把彼此的一辈子都交给对方。我爱极了教堂里那种神秘感。我告诉小郁，只要在教堂里，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心愿，总有一天，它就会实现。小郁很听我的话，只要是我说的，他都相信，8岁的他更是如此。我就那么看着小郁演示着我教他的动作。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相信它。可是，但凡关于信仰的东西，我都希望能带给小郁希望。
“哪有那种传说，都是骗人的！”我听见一个少年清脆并且略带戏涅的声音。
我和小郁回过头，只看见两个十七八岁背着旅行包的少年站在深厚。这两个少年各有特色，但都十分俊秀。其中一个少年，带着一种亲切的口吻说，“小弟弟，不要紧，心诚则灵，你别听这个哥哥瞎说！”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皮肤白皙，越发衬得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疑惑的神情，他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你们很特别！”说完，他主动介绍他自己，“我叫许少毅，这是我的朋友言子默。有幸的话，交个朋友吧？”他伸出了手，我并没有伸手，只是打量着他们。从小到大，我对陌生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戒备心，这也是我保护小郁，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少毅依旧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给我看，然后便推了一下旁边的少年，那个叫言子默的人。言子默很快便会悟过来，他拿出身份证递给我，他们果然都是名副其实的许少毅和言子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明确了他们的身份，我也便没有那么戒备了。我们四人在教堂外的园子里闲逛。那天，少毅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的成长，梦想，甚至家庭。而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他，小郁是我最疼爱的人。对于不太熟悉的人，甚至是对熟悉的人，我从来都不轻易去诉说自己的故事。因为不详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看着小郁。少毅告诉我，他第一次和除了子默以外的人聊这么多，他说感觉我很特别好象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个知音人。我腼腆地一笑，我不否认，我对少毅也有这种感觉，从他对小郁说心诚则灵那一刻开始。我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些年，掩饰自己的感情已经成为一种特有的习惯。除了小郁，我对任何人都不会表现得过于直接。
我一下班，便赶到机场。我觉得，我表现得有点激动了。明明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接机的时间，我竟然早早地去了机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也许是因为小郁的事让我有种言不由及的悲伤，所以我想找个亲近的朋友聊聊。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从他那里可以得知关于少毅的消息。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我今天的确有点不同寻常。
机场里人很多，就在那个地方，就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不断地重复上演着各种离别和重逢。我不禁有些难过，离别与重逢究竟该如何上演，才能不牵动到心弦？说实话，我开始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与我无关的人和事而黯然神伤。可如今，我竟然变得这般感伤。
七点的时候，子默出来了，很多年不见了，可他看上去还是那么俊秀，只是，和以前相比，更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我迎上去，子默一把拥住了我，说了声，“好久不见，我的朋友！”我笑着说，“你终于肯回来了啊，还好没有忘记我这老朋友！”
子默在国外待了几年，性格明显张扬了许多。他说他已经学成归来，回国是为了继承家里的事业。我笑笑，什么也没说，我知道子默很了解我。他知道我最不屑那些有家庭背景的人，他也知道，我其实了解他的处境。子默虽然有着显赫的家世，可和别人不同的是，他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这一点，我从来都了解，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接受他成为我的朋友。
从机场出来后，我和子默一起去了“雅”。我没有告诉他，关于“雅”和小郁的故事。只是说，想在不错的地方为他接风。
“小优，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是一个人吗？”子默突然问我。
我的神经突然震动了一下，有些疼痛。我多希望永远都不要有人跟我谈论这个问题，尤其是子默。可是，我和子默心里都明白，我和他之间的话题最终都会归结到少毅身上。
“恩，我现在很好！”我有些忧伤。
“他要结婚了，和一个上海女孩！”子默很直接地说出了这句话，他似乎并不以为我会为少毅伤心。其实，我一直都以为，至少他该懂得，少毅之于我的意义。但是，子默的直接竟然让我有种莫名的委屈。我不知道是因为少毅要娶别人了，还是因为我突然觉得原来连子默都不了解我。
“哦，他过得好吗？”我强忍住悲伤，我想我并不希望任何人看见我的脆弱和无助。因为我是小郁的姐姐，所以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像钢铁一样不倒。
“还好吧！我也几个月没有联系他了！”子默的神情突然有些黯然。
“几个月？你们不是每周都要聚一次的吗？”我有些诧异，那诧异甚至盖过了我的悲伤。
“几个月前，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为你抱不平，和他闹翻了。”
“你为什么要为我抱不平？为什么要和他闹翻？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们之间的事？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吗？”我的眼泪刷得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哭泣，我以为我不会哭，可是只要是关于小郁或者少毅，我都会被无端地打回原形，一个脆弱女孩的原形。
子默上前拥住我，我并没有挣开他，我太累了，太需要一个可以停留的怀抱了，就这一次，只要这一次就好，让我痛哭一次。
离开“雅”的时候，已将近十点。我和子默在街上慢慢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这个城市只剩下霓虹灯的闪光和来来往往的车辆。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在乎少毅。我曾经很多次都站在教堂里幻想，有一天，我的少毅会为我在神父面前戴上戒指，然后和我共度此生。就在几个小时以前，我还笃定地认为，我和少毅是相爱的，我以为只要我一直等着他，总有一天，我会为他披上嫁纱。可是，这一切，灰飞烟灭得也太快了，快到我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无影无踪。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十一点了，小郁还在等我。从小到大，不管有多晚，小郁都要等到我回来才肯睡觉。而我，只要看到那一盏灯，就会忘却所有的烦恼。我上前抱住小郁，“不要问，让我抱一回儿就好！”我伏在小郁背上轻声说。见我这样，小郁便没有多问，他只是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我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看我这么失落，而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想静静地抱着他，只想告诉自己，就算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至少我还有小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