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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

2012-08-03 14:43 作者:挌德勒斯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月黑风高,没有明亮的星,没有飒爽的风,只有压抑的夜凝聚了沉闷与烦躁。走到凄凉的小村口,一阵迪斯科的音乐在闷热的夏夜跳动着,跳动着,仿佛心脏般,听似乎凝结了激情与活力。只见难得的人群欢呼、议论着,夏夜的天空仿佛悸动、年轻了许多。高悬着明亮的灯和一个狭小的舞台,一帮走南闯北、四处游说的演员张罗打鼓,气势磅礴地来到了一个名叫“天平”村口。有时候,艺术的魅力,就是这么难懂。它能让人兴奋,也容易让人犯愁。“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正在散步的阿kin和他工友的耳朵……

阿kin是大三即将踏上社会的学生。在象牙塔里,无论教师、学生似乎尽皆理想主义。也难怪从一个狭小的象牙塔到稍大的象牙塔的过程,只有量变,毫无质的蜕变。他知道,所以今年,他选择了做暑期工来体验一番滋味。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他丝毫没有想到,作为一名管理学学生,在燃烧着的激情岁月,却沦落为变卖青的劳动力——建筑工人。但他笑着为自己壮胆:钢铁是如同保尔柯察金一般的顽强者历炼而成,而自己的年轻就如同倾注了保尔血液——钢铁一般坚硬的灵魂

踏上社会,就要试着磨合才能融合。可无奈经营多年的人际关系学问,同这帮工人身上却难以实践。他看不惯低俗气举止,听不惯下流般言行。他笑着质疑是谁营造了“劳动者最纯洁、最美丽”的谎言。他的工友似乎也容不得不合群的这只活在幻世界的羊羔,但卖了一整天劳动无法动弹的蛮腰和麻木了的思想哪还有窝里斗的气力?终于,时间老人作为最成功的调停者,让他们试着有了共同语言

“大学生,今天的活还受的了么?”

“怎么说,受不了不也都受得了了,”阿kin回答道,“看在钱的分子上,隐忍了吧。”

“他妈的催命头,还把我们不当人用么,38度高温天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得,真他妈闹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实在难受还有汗水舔舔吧,补充点自然盐嘛。”一位同阿kin一般年纪的年轻人调侃着,看似像个知识分子。宿舍里气氛闹腾,燥热化作一团和气,清新俊逸。说道这个俊伙子,似乎在生活重压下稚气仍就未泯,阳光且活力。除了黝黑黝黑、黑中溜红的肤色属一般模子外,简直同一屋中年粗汉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叫杰,是工头的儿子。

洗完澡,身子也就属于了自己,松弛自由一般。工头提议出去走走,因为阿kin说,劳动需要调整才会更有力气。阿kin没想到,谬论居然还能忽悠人。

他们不约而同去了那片空地。有时晚上闲着,也会出来逛逛的地方。那里有美女跳舞,但在阿kin眼中——其实也就是大妈大婶跳着形似健美操的广场舞。那帮激情四射的老男人以为欣赏女人扭动的臀部可比躺死惬意多了。

“快点,快去看猴戏,今天有难得的表演,就在村口头。”一位阿婆似模样的女人呼叫她的媳妇同孙子前去观望。似乎若干年前的光景勾勒起这帮人的回忆,又或是精神世界如同白纸一般激荡起对欣赏艺术的渴望。他们也跟着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工友们不约而同的说道:“去看看,要钱就不去了,我身上没带钱。”

“应该不会收门票把,他们也不会向村里缴地租的,又有什么理由?”阿kin估摸着顺口说到。

“最好是这样,真要掏钱的话你帮我垫了吧,嘿嘿。”

阿kin笑着说:“你们这帮精明鬼出门不把钱藏着掖着身边放着,你们能安心的出来?鬼才信嘞。”

村口头的水泥场上人头攒动,人流集聚了起来。一位中青年男子着一条丝质的裤头,一件大嘴猴的汗衫,形象滑稽。他操一口不标准普通话,却一套一套地吐露出所谓的大道理。双耳一竖,定睛一望,只见以一辆中型卡车搭建起的舞台,通着电,放了音乐。“小神龙艺术团”六子清晰可见。阿kin听明白了,原来是打着艺术团的名义推销着自己的号称“神仙水”的产品。言语之中,神乎奇乎,一滴见效,包治百病。阿kin听着听着,也就笑了。“你笑什么,好笑吗?”阿kin未作答,只是心里笑着自己没事竟学起了从大众、凑热闹。这么没噱头几乎可以说无稽之谈的传销早已屡见不鲜,这无聊且没良心的拜金求财者类似发狂的守株待兔,殊不知新中国的改造洪流让野兔中的蠢兔更是变成了滑头,哪还会愚蠢的撞到枪口上?别的姑且不论,只是期待到底还有什么真能吸引人的花头。那个青年告诉看众说演出马上开始,马上开始,说着说着却又说到了“神仙水”的神效上头患者免费试试的心理忽悠着、游说着,竟有个把的观众麻木了果断前去一试,又兴许是托,逢场作戏罢了。可慢慢的一个、两个、几个、一帮……

阿kin四周观望,工友呢?

“怎么人都去哪了?”

“想是挤前头去了吧。我年纪大,挤不过年轻的哟!”工头愤愤不平道。

“我们的演出马上开始,小兄弟不骗你,无论你腰酸背痛腿抽筋,还是风湿关节肩周疼,涂上我们的产品,3到5分钟立马见效,有疼有痛的现试现灵……这么神奇的药效不要200块,不要100快,只要20,20买不到欺骗,买不到气受……”

“不试白不试,小鬼,去不去试试?”

“不是吧,头,你这都信?”

“免费的,怕个毛嘞,没效果就不买嘛!”

“你不说你没带钱吗?”

“不然你借我?”

“我哪有钱?”

“看你那怂样,我有,不会让你掏钱。”

“不是,你哪疼?不信医院信江湖郎中?”

“信医院,听着就心口疼。人家20管腰疼,医院把你整个2万都不见效还看不上你农民工弟兄,那副嘴脸,简直典型的剥削——走资派。我走了,晚了抢不到了……”

“唉唉唉……头……你……”

演出开始了,但是鳄鱼和蟒蛇的展演。自称“小兄弟”的主持人说在他们那管这东西叫“四脚蛇”和“大虫”,随后又开始了解说药酒的成分……阿kin看着那头的工友们,试着试着,还享受着,清凉舒适和内心满足,还有的人甚至都先下手为强买了好几瓶。

真正的演出终于开始了,阿kin思量着,思量着,就回去了。哪怕汗臭与脚气的交融更胜过之于“愚蒙大众”的乌烟瘴气。一路上他嘀咕批判着黑心的“挂羊头、卖狗肉”的谎言制造者和对国民健康的荼毒者,想起了毒奶粉,想起了苏丹红,想起了种种种种,又愤恨又苦闷又觉得可笑。月亮还是那样,在密布的乌云中,抬不起头,天上,一颗星也没有。只有瑟瑟的香樟树,预示着夏夜暴的来临……

回到宿舍后,阿kin独步,又踱步。内心深处的一种想法油然而生。“一定,一定……作为公民,履行——检举揭发的——权利。”随后,这种想法掌控了阿kin的大脑,他又慌又闷,可这无法动摇作为知识分子的那种内心难以平复的冲动。随后思想驱动了阿kin拨打那三位数的服务热线——110。

同电话那头通报完情况,阿kin总算觉得松了口气。却猛然发现杰就在后头。他同别人不一样,似乎早就回来了,他阴着脸,一脸不悦。从未见到杰如此,似乎显得有些阴沉可怕。阿kin沉默了许久,坐在床尾,不语不言,杰也如此。沉默过后是一场激辩,他说道:“人家容易吗?糊口饭吃容易吗?你又何必如此!”“没错,他们是不容易。但这绝不能为他们的违法开脱的理由——伤害别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又管的着吗?”“如此,那你有什么理由来管我?如何?”阿kin答道,“或许那个受伤害的人是你的父亲那也无所谓?”……

几个工友回来了,他们也听明白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只一会的功夫突变了脸,都加入了杰的阵营。安静后,便开始沉默和排斥。阿kin也不所谓,因为他绝不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不对。坚持有时也会脆弱,他无法阻止,却又为自己的牺牲不值,他走出了屋子。他脑中浮现出那场关于“真理”的辩论,它冲破了“两个凡是”,它维护了公平正义。那是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拨开云雾,看见了天日。虽说在物欲横飞的开放年代,人的思想蜕变且独具个性,但与传统的中庸之道互相交织在一起,看似中西结合般创新,实则走后退不前的路,因为泯灭了良心。他一步步,走在那条沙子小路,树影婆娑,似乎腥气是夏夜的味道。走着走着,汗珠也就滴落了下来,哪怕那是辛酸无奈没人能理解的泪。擦干之后,不也明了黑白是非?抬头观望,月儿流露出意思笑靥。草随风动,似乎对胜利的鼓舞。

“阿kin,你去哪?”

是杰。但我没做理会,且跑了起来,可灰黑色的背阴越发的近了。

“不要误会,我不是有意的,他们也不是,”杰一把抓住了我的右臂,“你去哪?”

我用力挣脱,却发现自己竟检验了真理:“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只有懊恼的叫嚣着:“别管我,给我滚开……”

“好,我不强求你。我在村口等你,卖药的地,我有东西给你看……”

我很纠结是否要去,只是独自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想着想着。好奇心愈发的强烈:他要给我看什么东西?终于,我决定返回去村口,看看那家伙去做什么?

月亮不亮,因为乌云一手遮天过于强大。眼前的一幕让人一震,人流四散,似乎恋恋不舍地离去总会这般惆怅。只有执法车无所动摇的招摇着,闪耀……闪耀……闪耀……

那个负责主持的青年人企图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与之协商,得到的答复是查处,坚定无妥协的查处。几个女演员哭了,他也死皮赖脸的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时不时抱着城管头的腿近乎哀求地说:“求求官老爷,我们也是没办法,为了吃口饭。我们的药是祖传秘方,效果倍棒,您可以试试就知道了。”

“这鳄鱼和蟒蛇哪来的?”城管问道。

“是花市场掏钱买来的。”

他止住泪流,取来一小瓶药水。“您试试,试试吧。这里有蟒蛇、鳄鱼、鹿茸、洋参等30多种珍贵的药呢,您就试试吧。”“好,我就试试,看看你们这帮江湖郎中啊有个三两三!”

副队长将药水涂抹在脑袋两侧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好一会。突然,眉头紧皱,猛然将药水狠摔在地上,义正言辞的怒骂到:“不过如此,还有脸坑害老百姓!混!”那青年突然脸色大变,知道大事不妙,大叫嚣道:“共产党比国民党还狠啊!不活了啊。”于是跳上了车,准备突围,没想到被时刻准备的城管一把拖下了车,“他妈的,来硬的,看谁硬得过谁?”昏天黑地的一阵暴打,让他除了愤恨害怕只有眼泪。他蜷缩着身体,不语不言。“抄家伙!上!”于是,吃饭的家伙洗劫一空,他,彻底慌了神,走遍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县,这一天,终于来了。

城管浩浩汤汤的收队了。看到这里,我的内心憾动了。未离场的看众,不语不言,只是看着。看着那些“可怜人”。也有人指责其“咎由自取,害人害己。”也有人同情说:“太惨了,还让不让人活了。”更有人说:“良心跟人性,我宁可要人性,这些人是既没良心,又没得人性啊。”还有过客,拍起了视频,但这些伎俩和言论都得到了有效的强制阻止和控制。

表演没了,但生活中的戏却一出出的开幕。杰,又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要给你看的——是——现实——残酷的现实,人——活在现实的熔炉,你要知道,更黑暗的一面一还没看到。”我掉下了眼泪,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而月亮,在云雾里似乎安详的闭上了眼……

终于,曲终人散。“不知道哪个傻子报的警,让我们瞎折腾,好了,回去洗洗睡吧!”最后听到的是副队长的一句喃呢:“东西充公,把药水给弟兄们分了,好东西啊。”这一刻我差点奔溃了。

我同父母坦白。我多渴望他们支持我,可是他们严厉的批评了我。他们用活生生的反面例子向我解释说明,用在社会里数十年摸爬滚打铸就的经验,城府、圆滑、老练同我洗脑。伴随着我的沉默——似乎感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我知道,我绝非妥协!我停止了讲话,电话的那头也沉默了许久。可跳动的心脏支持着我继续着思考,于是有着文字情结的我便敲下了这篇文字。

我回到了压抑的宿舍里头。如同往昔那般压抑闷在辈子里头。心想,或许在父母的眼中我是没教好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或许在世人的眼里我是孤芳自傲——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许在那些也只是为了谋的生江湖郎中眼里我是吃饱了撑的慌——没事找抽。但之于我,这一切都那么可笑。我相信我不只是腊梅花,孤单的一朵;我也不是“圣斗士”拥护“雅典娜”;更不是方舟子同司马南。只渴望用纯粹的内心默默地做一个思想者、良心人,只选择信念,用皮鞭守护权利、尽到义务,为了更好的明天。

终于,在鼾声中,我孤寂而起。收拾好东西,决心离去。从这头到那头,从这里到那里,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无论多长的距离。雷雨,始终没有来,但它似乎已经来了;月亮绽放出美丽,让树影更是魅力。无论清新还是压抑,都无法摧毁我顽强或时而又脆弱的内心。累时,蓦然回首,还有那个支持我的声影……

写于2012年8月3日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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