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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和竹子(原创)

2012-07-26 13:10 作者:蔡志远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从一九七三年第一次游浙江以来,我去过浙江多少次已经是记不清了,我浙江的山山水水和历史文化。在山水方面,浙江是以水乡船歌感动过我的,历史文化方面则是以爱情故事感动过我:如西施和范蠡魂系太湖,梁山泊和祝英台十八相送、许仙和白素贞断桥会,以及陆游和唐婉情伤沈园等。每每游浙江归来,我总会有些诗词书画方面的收获,近来,我感到创作时缺乏激情,作品的“意境”有点难捕捉;于是经常想起浙江的水乡船歌和浙江文化,想借此激发一些灵感,于是萌生了重游浙江的思考。“五一”长假是难得的好机会,我在征得一群有朝气的青年们同意后,驱车直奔浙江开始了“古越文化之旅”。事有偶然,当我动身后,在车上又接到女儿从上海的来电,询问我的旅程安排,我答道主要是想看浙江的水乡古镇,并去一些有文化底蕴的地方转转,她说与她的旅程暗合,不过她有去中国最著名的竹子之乡—安吉的计划,而且已经动身前往安吉了。听后,我不觉为之心动,我是非常爱竹子的,正因为如此,女儿出生后我便给她取名文筠,即有文采的竹子意思。当年我父亲也给她取了一个名字,文竹!意思是相同的,但音韵不如我取的好,所以没有采用。在竹子之乡和取名文筠的女儿相会,并一同观竹、赏竹、品竹的确是太有诗意了。说实在的,她去年出国攻读硕士归来不到一个月,便独自一个人到大上海打拼,至今也有半年了,这么久没有见到她也别有想念之情。再就是,安吉是吴昌硕的故乡,吴昌硕是近代花画的大师,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仅次于青藤和八大山人的;安吉有吴昌硕纪念馆,正好能满足我朝圣的精神需求。于是我再次征求同行年轻人的意见,他们对我提出的对旅程进行适当修正给予了理解。

我在安吉遇到了女儿,并和女儿一道在安吉游玩。安吉的确称得上是竹子之乡,进入安吉,就似乎进入竹林竹海,路边,山上到处是青翠挺拔的竹子,竹子之多、之盛的确是我未曾见过的。安吉有个竹博园,里面汇聚了中国绝大多数竹子品种,我粗粗一算,便有数十种之多:黄刚竹、绿竹、佛肝竹、斑竹、墨竹、寒竹、方竹、凤尾竹等等。第二天到藏龙瀑布和竹海,更是为沿途竹子所吸引,清风吹过,竹海掀起层层绿浪,发出呼啸涛声,身临其境,仿佛行于画中,真有说不出快意和舒畅。女儿和我一路谈着别后的生活,使我得以近距离观察和分析她。可以这样说,女儿从我身上得到的照顾不是很多的,女儿小时候,我工作和学习确实是非常之忙,在做家务事方面只能是常常“不及格”,经常得饱受妻子的抱怨了。但不管怎样说,相比其他朋友,我自认为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我是和妻子两人把小孩带大的,没有请过保姆也没有请那位亲戚常住家里帮忙照顾女儿,妻子理所当然应评为第一劳模,我自认为给评一个“准劳模”当当也不为过。当年如果是请家里饲养的那一大群鸡鸭和名叫“赛虎”的狗一起参加民主推荐的话,估计我的票还有可能超过妻子,因为它们和我感情更深,原因是它们主要是由我照看的。说到鸡鸭和名叫“赛虎”的狗,我和妻子是经常会谈起它们的,女儿小的时候,我们养的一大群鸡中有三只白色的洋母鸡竟然长到七、八斤重,其中最大的一只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力量也奇大无比,我经常是将女儿放在它背上,每次它都会挣扎着立起来,还能走上几步。后来这只母鸡生了一个比鹅蛋还大的蛋,那个蛋足足生了三个来小时,生下后,妻子欢呼起来,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鸡蛋,捡起来后,她便趁着热在女儿脸上、身上滚来烫去,滚烫得女儿咯咯笑个不停,这件事至今仍是我和妻子经常谈起的话料。再就是“赛虎”,更是女儿小时的好伙伴,它只要听到女儿“虎”“虎”地叫唤,便会摇着尾巴乖乖地来到她身边,任她抚摸,拥抱、或当马骑,我们有时出门不便于带女儿去,“赛虎”就得承担照看责任,基本上总是会使我们满意的。女儿后来见到狗就喜欢,大概是从小和“赛虎”有过较深的感情有关。以上这些她估计是不记得的了,因为那时她毕竟太小。我虽然在做家务方面“不及格”,但在教育女儿方面,我认为还是努力的。但事与愿违,她终究还是没有顺着我指的路走。当年,我是想顺着“文筠”这两个字来培养她,“筠”,竹皮是也。中国秋战国、秦汉时代的文字多是刻在竹简上的,可见“筠”在中国的文字发展史上曾是发挥过多么重要的作用。再就是历史上咱蔡家出了个大才女,名叫蔡文姬,千古绝唱“胡茄十八拍”就相传是她写的,我希望女儿能继承这位蔡姓大才女文学水平之一、二,于是从女儿刚会说话起,便强逼她背诗词,并不厌其烦地教她背千家诗什么的,在她四、五岁时,她林林总总能背百首以上了。古人说,“熟读唐诗一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确实如此,由于背得多,要她对着什么写诗的话,也能写出个“模样儿”来。有次中秋,我和妻子带她到抚河赏月,我指着月亮要她编首诗,她不假思索就吟到,“月儿圆、月儿明,我和常娥谈个心,你在天上还好吗?请你给我捎个信。”诗是平淡得很,但韵还是有的,而且极上口,出自四岁小孩之口,也是难得的;我和妻子听了都非常高兴,以为她将来真会成为女诗人什么的。可惜她后来再不喜欢背诗,大概是小时背得太多,把背诗当成了负担,产生了逆反心理。在学诗的同时,我还逼着她学书法,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连拿筷子的姿势都做不好,硬是被我逼得整天悬腕搞什么“点、横、竖、撇、捺”起来,这对她来说是最苦不过的差事,苦不过了,就眼泪汪汪哀求妈妈帮她开脱。但妻子在这个问题上是我的坚定支持者,任她眼泪汪汪,也来个没看到。可怜的她,只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练着,实在是委屈不过便用满是墨水的小手擦擦眼泪和鼻涕,结果弄成了大花脸;我和妻子见此也是照旧来个没看到,由于都始终坚持没看到,她写的字真也进步飞快,四、五岁时写的颜体大楷字曾使我的一些书法朋友称羡不已,还被幼儿园推荐到省、市参加了少儿书法展览。我为了满足虚荣心,还特邀请了几位书法好友去观摩,朋友啧啧连声的赞美,如一坛坛蜜水拼命往我肚里灌,回想起来真是好甜好甜啊。但,她稍大却厌烦了书法,任我怎样催逼,也坚决不写;原因一样,逆反了!没有办法,妻子建议送她去少年宫学英语,估计带她去少年宫报了名,但也是混混而已,估计也就学会了“A、B、C、D”几个字母。现在看来我的望女成凤的培养方法是失败的,没有从小孩的童稚特点去考虑问题,而是提前量的要她学一些大人们的东西,造成了她的消化不良和逆反。

虽如此,她在幼儿园的学习成绩还好,认字算数,从来没有得过九十九分,清一色是一百分;这不是她天资聪明,而是学的字早在学诗、练书法时就已经会写了。她小学读书成绩也是过得去的,但也给过我不少烦恼,如她刚上小学一年级的第三天,下午没有课,妻子上班去了,我正好要去市委开会,便用自行车载着她到姆妈那儿让照管一下;但是放下她时,她死活不肯进门,非要跟着我走不可。这怎么行呢,我可是去市委开会,总不至于带一个小孩参加会吧,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于是一个巴掌过去,打得她哇哇大哭,赶紧趁机把她往老家门口一推,骑上车便溜之大吉,骑车拐到大路上,我又想起得叮嘱姆妈要她写作业。返回家中一看,天啦,女儿根本不在!我问家人,“文筠来了没有?”大家都齐刷刷地摇了摇头,我一见,心里暗叫一声苦,连忙赶紧骑车往大路上找,早不见人影,回来又动员父亲、姐姐、妹妹等从四面八方去找,各路人马找了二十多分钟,回来一碰头,还是不见。妹妹提醒了一句,“你那女儿不知有多倔,搞得不好赌气回家了!”姐夫说:“不可能!我顺着沿江路找了二十来分钟,根本没见到她!”“会到那去呢?”妹妹想了想,对我说:“这样吧,你还是骑车先回去一趟,看是不是在那,这边我们也会认真找的,找到会立即通知你。”

我是从沿江路过来的,那时的沿江路正在修路,破烂不堪,极难走的,从江拖骑车过来,都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她自个儿走回去?至少也得两个小时,她有如此胆量和决心吗?不可能吧,她是连路都不见得是认得的。我虽这么想,心里却是分外焦急,因丢掉女儿可是天大的事,见到妻子是交不了差的。于是也顾不得开会了,赶紧骑着车疯也似的往回赶,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又不相信她会回家,但又希望她真的是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定睛一看,乖乖!一身污泥坐在门口写作业的不就是她吗?我叫了她一声,她猛一怔,急忙抬起极肮脏的脸朝我看了看,还满脸堆笑地叫了声“爸!”见此,我真不知说什么好:是恨,是气,是爱,是疼……,全说不清楚。

她小学的班主任姓章,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她丈夫在江拖担任管生产的副厂长,她和我个人关系很好的。但章老师极少表扬过我的女儿,见到我就要说:“你那个女儿,上课不认真,多动症,要好好管管她”!回来我就告诉妻子听,于是我们两人在她回来后便一唱一和对她大骂一通。现在想来,章老师本意是要我帮助女儿克服“多动症”,大概是希望她好上加好!但章老师是不知道的,就因为这个“多动症”,没少使女儿挨骂挨打。女儿虽然有“多动症”,上课不认真,成绩却是前几名,并始终是章老师钦点的学习委员,这位原则性极强的班主任,有一次突发奇想,竟让女儿担任了一周的班长,结果是“很不称职”被罢免了。章老师后来见到我,开口就说:“你女儿太文弱,没有一点魄力,我想锻炼锻炼她,叫她当班长,不敢管事,不敢得罪人,也管不好事,给我免了”!我听后,心里挺乐的,因为我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原本就没有管人的能力和兴趣,没有牛找马来耕田,活受累!从此,女儿从小学到高中也仅是挂个学习委员混混,再没有沾过班长的边。

女儿小学毕业后,意外地考取了南昌新办的外国语学校,也就在这一年,妻子却选择了去新疆打拼,并在女儿上学的前一天去新疆干自己的事业去了。照看女儿的责任就历史的落在了我的肩上。她读中学的整整六年都是和我相依为命的,她上学的那天,我就发了辆自行车给她骑,从此她开始了风里来,里去,一个人骑车上学的新生涯。可叹的是上学的第三天,她在骑车回家的路上就把书包给弄丢了,害得我陪着她找遍了半个南昌市,整整找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获,学校又配不全书,无奈只好找新华书店的朋友帮忙,等我为她好不容易配全书时,又有江拖的朋友通知我,有人捡到一个书包,问是不是我女儿丢的,我甚诧异,因我当时已经调离了江拖,后来才知道捡到书包的人是根据女儿在江拖子弟学校读书时的一些得奖的作业本推理找到的。这是妻子走后,我遇到的第一件麻烦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当时在单位负责办公室工作,用车是方便的,但基本上没有和有些家长那样利用职务之便派车接送过小孩。我如此做不是从廉政上考虑,而是从女儿的成长考虑,我希望她能像青竹一样在荒坡野岭上靠自己的本事练出坚韧的性格,并健康成材,而不是沾上娇气和傲气;现在看来这样做也许是对的,但又感到有些方面似乎做得过分了点。例如在生活上,我对她的照顾就很不够;我经常因单位工作忙,晚上不能按时回家弄饭,这就苦了她,只得一个人忍着饥饿做作业到九、十点钟,甚至更晚。即使偶尔准时回家,也因怕麻烦的缘故,经常是随菜便饭的打发一餐了事,很少会精心做点什么好吃的给她改善伙食。早上,她基本上是拿钱自己买早点吃的,我给的钱也不多,大概也只能够她买几个馒头啃吧!更使我心里过意不去的一件事是:有次学校让学生用外语排演了一台节目,女儿也是演员之一,学校请了一些专家来观摩评奖,并要求学生家长出席观看。舞台上女同学差不多都是簇新的羊毛衫,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唯有我的女儿穿了一件她妈妈给织的黑色的旧毛线衣,袖口上的线也磨破了,最使我难堪的是毛衣脱色,弄得她颈脖子上黑糊糊的一圈,但她自己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仍然高高兴兴用外语在台上和同学们演着话剧。目睹同学和她穿着上的差距,我满脸都是火辣辣的,混身不自在,回到家,便用肥皂帮她把颈脖子洗了个彻底干净。再有一件更过意不去的事始终压迫着我,那是关于她中考期间的事。就在她考试的前一天,国务院特区办来电要立即排人去京汇报申报国家级开发区的情况,管委会领导执意非要我去北京不可,我央求当时的管委会主任,“我女儿要中考,放心不下,是不是换其他人去!”他说:“批国家级是关系开发区生死的大事,你熟悉情况,只有你去我才放心,如女儿要中考,家里没人照顾,我接到家里去,我是清华的老大学生,帮你照料应该放心吧!”我无言以对,只能是先公后私,乘机直飞北京,虽咛嘱了几位亲戚帮忙照应一下,但后来得知考试时她还是一人去的。庆幸的是,她最后竟然以高出上重点几十分的成绩胜出,才使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本要她选二中,她不干,想去三中,理由是能住校,吃饭方便。我怎么做工作她都不听,不过最后还是在学校王校长的动员下,选择了继续在外国语学校读高中。如她当年中考没有考好,我注定会遗憾一辈子的。(当然,主任也会很过意不去的,此后他多次提到这事,并一再表示歉意。)女儿在读高中期间,遇到三姐退休在家,中午她就到三姐家吃饭,这就减轻了我不少负担。但在一九九八年抗洪抢险时,我又让她吃了大苦头,自六月起,连天的大雨,开发区不少地方倒了堤坝,我分在赣江下游(西河)负责组织抗洪抢险工作,责任重于泰山,抗洪是天大的事,不能有半点闪失的。一去就是两个月,其中虽然回来过几次,但也是住上一、两天就要走的,这两个月,她中午在三姐家吃饭,下午又在外婆家吃饭,吃完饭后,一个人回家做作业,洗脸睡觉。我那段时间心里总是沉甸甸的,这边又担心赣江大堤守不住,那边又担心女儿出点什么事,真难啊!好在两个月过后,大堤守住了,女儿也好端端的,真是天助我也!

文理分班时,她坚持要读文科,我尊重了她的选择,在考重点班时,又考了第一名。虽如此,但我始终认为她读书是不够认真的,她在外语学校读书,按理应该重点学好外语,但她在家里是从来没有背过半句外语单词的,我责备她不用功,她强调说,“一到学校,就是外语,回家再学,倒胃!”她的时间更多的是用在看卡通上,为阻止她看卡通,我采取了软硬兼施的办法,但收效甚微。不仅打过骂过,甚至把卡通打包抛掉过;过几天又是一大堆卡通藏到桌子底下。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要她做的事,她偏不做,不准她做的事,她一旦做上了,九匹马也拉不回头。遇到班上摸底考试,她经常给我来个大起大落,有几次考过班上倒数几名,直把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可;狠骂一通后,下次又鬼使神差似的混进了前几名。(但重来没考过第一名)就在高考前最后一次摸底时,她也仅考了个全班第三十八名,家长会上,老师毫不客气地点名批评,弄得我狼狈不堪,甚至是无地自容,“完了,这个女儿没得希望了!”我心里暗想。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有希望也好,没希望也好,我只能是一边对她骂骂咧咧,一边又暗地里找江西财大的领导,为她万一考不上重点留条退路。高考前她也不是很认真的,但考试结果却出于我意外,竟然考了高分,属南昌考区第二名,如不是有道数学题抄错丢了十五分的话,毫无疑问应该是第一名了。这一次她扬名了,学校大红喜报贴在大门口,文科总分第一,数学第一,历史第一,语文第一。校长和老师见了我的面,也是满脸堆笑,和上次摸底考试后在家长会上见我时怒气冲冲的样子判若两人。选择学校时,我们先是选了南开,后来复旦一定要她去,她来一个坚决不去。理由之一,北方是读书的好地方,上海是经商工作的好地方,理由之二,南开出了周恩来,复旦却没有出什么顶级名人。我和妻子对她是没有办法的,她认定的事,也只能由她。她大学毕业先是想去德国留学,后我向她指出德语不是一时片刻能学会的,她总算是听了我的劝,放弃了去德国打算,选择了去英国读书。所幸的是雅思考了七分,中介看其条件不错,建议她去英国排名靠前的大学,她不干,执意要去伯明翰大学读城市发展和再生,理由之一,只有伯明翰大学才有她这一喜欢的专业:理由之二,李四光也是伯明翰大学毕业的。(又是名人效应)读完硕士后,我建议她继续深造,而且英国方面也表示能考虑她继续深造的问题,但她却执意要去澳大利亚深造,但又有感自己的社会阅历不够,决心先回国工作一段时间。我的话是没有用的,因为近年来我在家中的地位又下降了不少,说话的分量更是大打折扣,本来想争取妻子做她的工作,但妻子早被她拉到一边去了,她不仅没有帮我说话,还“批评”了我一顿。如此,只得随女儿自己选择好了。女儿刚毕业便急匆匆地回国,先去香港“混”了十多天,回昌后,仅住了个把星期又马不停蹄去上海找工作,但找了个把月,弄了个是四处碰壁,成了名副其实的待业青年。在上海那段时间,我从与她的通话中感到:她经历了人生的一大坎坷,有段时间甚至对自己能力和前途都产生了怀疑。后自己通过上网总算是联系上了美国都乐公司,经过面试,做起了水果推销员。但我认为做水果推销工作只能是权宜之计,还是希望她走一条“稳”的路,要不继续深造,要不考公务员。

这次在竹乡和女儿一同游山玩水,应该是宣传我的主张的好机会,但想起她逆向思维和独往独来的个性,又有点心虚起来。但机会难得,我一定得想办法说服她。想到这,暗地里观察了我这个娇小却难以驯服的女儿一番,发现她高兴得很,一个人钻到竹林深处正在强拍风光。于是我悻悻地走到她身边,先是谈点其他事,然后切入正题,“文筠,你在都乐工作还好吗?”她头也不抬:“一般般。”“是不是想到北大去继续深造?”她皱了皱眉:“北大?”我连忙说,“我有个老同学在北大科技园负责,我托他帮忙在北大找一个导师,他是满口答应了。”“不去!读博更难找工作,还是实际点好!我要积累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她没有一点余地的回答。“那是不是回江西考公务员!”“不回江西!”又是干干脆脆地给了我一个斩钉截铁。我的“拉郎配”的办法又失败了,想她顺从我指出的“光明大道”发展看来比登天还难。

“唉!”我只得长叹一口气。于是只得对着她在竹林里穿梭着用相机拍摄竹子的场景发呆。“竹子,女儿,女儿,竹子……”,我大脑反反复复都是这两项。我是希望她像竹子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的,但在现实中,我却常落俗套,一方面,我常唠叨逆境对人成长的好处,另一方面则希望自己的女儿少受些风雨霜。她现在坚定地想在社会这个大学里锻炼自己,她要和眼前这些竹子一样“咬定青山不放松,扎根本在深山中,千磨万击仍坚定,任尔东西南北风!”而我却动员她回到温室。她,已经不是常在我身边时的那个女儿了,而是一个人在外独自奋斗多年,并靠自己的本事找了工作并经历过一些曲折坎坷的女儿了!她,像一棵竹笋一样,通过自己的顽强已经破土而出,并靠自己的勇气和能力在适应种种环境!她,要和眼前青翠挺拔的竹子一样在荒山野岭上独自寻找养料、阳光!为什么我偏老想着把她弄到温室里供养起来,靠别人浇水施肥养活呢。眼前看,温室的生活是会很适意和幸福的,也是无忧无虑的,但长远看,一旦离开了伺侯她的人,会不会萎缩,甚至渐渐涸死呢?应该有这种可能吧!话虽如此说,毕竟她还娇小,她能战胜逆境吗?能经得起风雨吗?不,很难的!但,即使娇小也得放到大自然去锻炼呀,只有这样,才能和满山的竹子一样青翠挺拔,并和它们一起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想当年,我自己不也是九九八十一难,一步步走过来吗,今天却希望给自己的女儿来一个拔苗肋长?让其过上风不吹,雨不淋的生活,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没有,肯定是没有的!我既然给她取名有文采的竹子,就要促使她和竹子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存能力,我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对她有太高的期望值,而是要让她成为竹海中一棵普普通通的竹子。我喜欢竹子的性格,“虚心,正直,挺拔,坚韧……。”正如白居易在《养竹记》里写的那样:

竹似贤,何哉?竹本固,固以树德,君子见其本,则思善健不拔者;竹性直,直以立身,君子见其性,则思中立不倚者;竹心空,空以体道,君子见其心,则思应用虚受者;竹节贞,贞以立志,君子见其节,则思砥砺名行,夷险一致者。夫如是,夫君子人多树之为庭实焉。

白居易此文从竹子的本、性、心、节四种属性,谈到君子与之品德的一致性。我为女儿取名文筠,真诚地希望她能和竹子一样战胜逆境,健康成长,同时希望她具有竹子的上述品行,我相信她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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