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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爱也如山

2012-06-16 20:41 作者:烟雨锁清秋  | 1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方烟

古文上写,“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以前,每每读到这句,在我印象中,这应该是形容一个腰驼背弓,白发苍苍,牙齿掉光还拄着拐棍的糟老头。可是不经意中,父亲在今年就迎来了他的甲子之年,以前从没认真细看父亲的我,最近突然发觉父亲真的也无形中岣嵝了身板,贴着头皮的头发里白发越来越多,他渐渐越来越吃烂软的饭菜,原来是一口好牙齿里也只剩几个门牙了。父亲无意中就老了,此刻多么希望我的父亲永远都像四十岁时,那么伟岸健硕,那么身强体壮的。

其实,相比母亲,父亲给我的记忆并不多。

小时侯,家里清贫,父亲常年在外捕鱼,偶尔回家往返也是披星戴月的。晚上,我们熟睡后,他踩着月亮担着鱼担回家来,探望我们;清晨,我们还没有醒来,他就踏着星辰载着希望而去拼命劳作;每每此时,我们总是能从父亲在湖那边集镇带回的小玩意儿,才能感知父亲带着他沉默的父爱回来过。

三兄妹中,因为姐姐哥哥与我年纪相距较大,我只好自小在船上跟着父母过着渔民的生活,长到上学的年纪,才回家来入学。还记得,小时侯很聪明,在船上常捡些儿歌对着湖水哼唱,父亲见此,就特意每次回家,都去村里老师那里讨教小故事。于是,我听会了薛仁贵一马平川,听懂了孟姜女悲慽哭长城,荞麦馍辛酸赶寿,还有杨家将里的穆桂英英勇挂帅,以及聪明员外小姐智斗濑子秀才郞的小故事等等。父亲讲述故事的过程很奇特,他总是边在船头划浆,边断断续续的讲,有时一个故事讲几遍了,他就故意说忘记了,要我接一下段,有时我也不会,他就让母亲接。还有时,他会自作主张的把故事改成诗歌,用自己的腔调教我唱。我记得很清楚的就是父亲教我唱的童养媳的儿歌:

瞌困来了瞌困虫,瞌困来了不由人;望到公婆早点死,出头好做人上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时婆婆会听到教训一句,“狗婆儿你说什么?”“喔,我是说。”

瞌困来了瞌困虫,瞌困来了不由人;望着公婆千千岁,把我媳妇管成人。

每次我都会学着父亲的腔调,拿捏作态地哼唱着时,父亲都会笑弯了腰,每次父亲就会奖励我,说回家让我骑在他的肩头上回家,这是一种不常见的亲昵与给我撒娇的机会,自然要珍惜,于是我又开始每天盼望离开渔船回家,因为那种期盼,总感觉我的童年很短暂。

小时侯,父亲差点弄丢我,他带着我挑着鱼去城里卖,结果因为街上人太多,我们走散了。父亲急得哭起来,并丢下鱼到处找我,而那时,我比较聪明,把手上的扁担竖着举起来,父亲看到后,跟着扁担追上我,等回到摊位时,鱼都被城里人抢光了,父亲反而还笑了,还说鱼丢了没事,人找到就好。后来他逢人便夸我聪明,知道把扁担高高地竖起来,其实,那时我竖起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街上人多,无论是横着拿直着放,我都怕把城里人碰到,所以只好竖起来,没想到,父亲居然能依此找到我。其实应该是说我们的父女缘不会尽而已。

后来,我上学后,这种亲切都不常见了,因为父亲要抚养我们三兄妹,压力很大,他得不停的工作,才能赚到更多的钱,让我们吃得饱穿得暖,并且能供我们上学,学到知识。所以他陪伴我们的时间愈来愈少,以前还常责怪父亲从不过问我们的学业,后来,当我们为人父母,将孩子留守在家,我们才深深明白,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愿意离开子女,愿意饱受分离的痛苦及遗憾看不到子女成长点滴的。

父亲一生中吃过很多苦。父亲兄弟姐妹很多,在兄弟中排行老大,所以为了养家,他自小就随父亲下河捕鱼摸虾,上山砍柴摘野果,从小就独挡一面,为家里做成人的工分。父亲对自己的童年并没有过多的抱怨,他常骄傲的是60年自然灾害饿饭的情景,他说那么穷,那么苦的日子,他庆幸带着兄弟姐妹渡过了难关,那一年,村里就他们家没有饿死人。他常说奶奶总是天黑就赶他们去睡觉,目的是让他们少吃点,他总是听话的带头去睡,然后弟弟妹妹们就都跟着睡,到半实在饿狠了,他就起床喝水,喝到饱为止。他还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弟弟妹妹们。

父亲19岁结婚,结婚后就带着母亲搬到了牛棚,除了一张床之外,一无所有了,父亲只能白手起家养家糊口。从母亲的口中,我们知道了父亲做过很多的事业,比如种庄稼,比如做小贩,还下湖捕鱼,然后在湖里收水产品,再担到城里卖给城里人,来回一次得近两天,父亲赚到的钱只留下烟钱,其余的毛票都交由母亲攒集。小时,家里要盖房子,我亲自见着父亲拿着一叠刚从银行取回的十元人民币数了半夜,数来又数去,不过千元钱,可是那时就是家里最大的财富。

当父亲五十岁搬到城里哥哥的新房子时,父亲总感叹,遇到了好政策,如果吃饭有鱼有肉,父亲还会像孩童一样哼唱着,“生活到处充满阳光。”每次我都要笑父亲那么容易满足,可父亲总会说,那是你们过的日子过得太顺当了,压根就不知道苦日子是什么?然后听着父亲并不是责备的指责,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惭愧起来。

父亲一生中值得骄傲的事不多,可是在我心里,他依然是最伟大最聪明的父亲。

他常念叨的光辉史迹就是,孩童时是村里的孩子王,他一吹口哨,队里的牛就会跟着他走,不用人牵着绳子;还有年轻时,他是队里的民兵队长,拿着自制的木棍长茅枪,保卫着队里几百人口的人身安全以及下乡知青的人身安全;还有另一段父亲常挂念嘴边且从他的语气里,我能读出的遗憾事,他曾年轻时,在一家省城级的船厂做事,见其聪明,当时船长的女儿看中了他,船长也有意要收他为女婿,可是父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当时与母亲订好老表亲,所以为了母亲,他毅然离开了那个有良好发展前途的地方,回家一心一意的耕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船长找上门来时,父亲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其好意。父亲遗憾的不是当年错过了好姻缘,而是错过了当年对自己诚心实意要提拔自己的一位恩人,后来,做了多年的干儿子后,因为老人一家搬迁而最终杳无音讯,断了联系。长这么大,见父亲流泪的日子很少,再多的委屈与疼痛,他都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扛,他说他是一家之主,是男人,不能在我们面前懦弱,要不我们都会没有胆量走完余下,他不在的路程。父亲学历不高,不擅长讲大道理给我们听,他只会用他朴实的语言与行动告诫我们一些人生哲理,比如他不轻意流泪……

印像中,父亲在二叔过世的时侯流过泪,看着游离在死亡边缘的二叔痛苦的模样,我傻傻地问父亲,“,你是情愿二叔痛苦的活,还是痛快的死。”父亲当时流着泪,哽咽着说,“如果有可能,我五十多了,可以去享福了,而你二叔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不能去死的,可是却老天却让生病的是他,如果可以,我宁愿去换他。”那一刻,父亲老泪纵横的模样,让我瞬间明白了兄弟手足亲情的重要,以及理解了父亲无法替代二叔的痛苦。

再一次听到父亲流泪,是我和爱人闹别扭,我寻死觅活地想要分开。父亲在电话那头,听我细细数落爱人及公婆的种种不是,我甚至于对父亲咆哮着,你们都是最自私的父母,只顾你们的面子,却不闻我的生活有多糟糕。接着电话那头,沉默着,沉默到我不敢再出声,然后听到父亲在电话里的抽泣,他哽嗯着声音,我能感觉到他的嗓子有堵着一样东西似的,“活宝,你既然过得如此不开心,不幸福,我就不固执地阻拦你了。这可是人生大事,我们是为子女着想,你也要为你的子女着想。”父亲的话击中了我的痛处,我开始冷静下来,认真地想父亲的话,想父亲说过为子女着想的话。

时光如箭,日月如梭,我的父亲也渐渐被无情的时光偷去了美好的年华。他的脸上皱纹明显增多,沟壑也越来越深,皮肤开始黝黑着呈现大面积的老年斑,头发也越来越稀薄变白,手指瘦如枯柴,原来,父亲不知不觉中真的老了些许。

父亲的胃不好,到了天,他就犯胃酸,胃痛,有时看他干呕着吐出一些黄水,我心里难过得要命,可是我却说服不了父亲去接受手术,去坚持吃药。父亲一直在做着小生意,要起早晚归,吃药时间都不稳定,所以胃一痛,他就吞服一些止痛药,缓解疼痛,然后坚持做生意。我托人从香港带回的药,他也懒于坚持,每次只是见到我了应付我,就会吞服一两次,我除了劝说,有时加重点语气威胁下之外,也别无他法,每每如此,他依然只是笑笑说:“不要逼我去做胃镜,我害怕插进胃管的那种感觉;不要劝我去开刀,我怕我上了手术台,就不能下来,那么你妈怎么办?不要劝我吃药,我想起来了自然会服药,有时忘记了,你们说再多,我还是忘记了。”父亲就是这样用他的一大堆歪道理反而对付我们。

有时逼急了,他干脆就说,我们家族男人有胃癌遗传,大部份已逝的都没有活过六十岁,我能活到,很满足了。所有病让其自然发展,花再多的钱也医不好丢到水里去了,还不如留给我母亲养老。他这样说时,总会引来母亲的泪流不止及轻言相责。其实,我知道,父亲是爱这个家,爱母亲,爱我们的,他不舍得去医病,总是担心自己百年后,柔弱的母亲养不活自己,又不想给我们增加一分钱的负担,故而忍着病痛,拖着病体,坚持着寒来暑往,日暮晨昏地为这个家操持着,付出着,他总说,要做到老,人才不会茫然,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我好想对父亲说,我们大了,您可以歇一歇了。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这些么年,我还依然在时不时的啃着老,更别说照顾父母,给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了。那似乎在短时间内有点是奢望。

每一个人心中的父亲是不一样的,或严肃,或慈详,或伟岸,或可亲……其实不论怎样,父爱都是一样的,我的父亲虽很平凡,但是,我的父爱,也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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