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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中篇小说)连载

2012-03-28 15:07 作者:枫叶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5)

来旺婶正在家洗衣服。

忠嫂来了,她今天来可是有事要求旺婶子帮忙的。

她想让旺婶抽空去和根嫂说说,她想要旺顺做自己的儿子,自己没法去,也不知道根嫂能不能同意,寻思让旺婶帮忙给好好说说。

旺婶,一听笑了:“那中,成不成我可保不准。待会儿我去试试,晚上你听我信儿”

送走了忠嫂,旺婶麻溜的把衣服洗完了,都晒在晾衣绳上,就去了根嫂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根嫂这会儿,正拿着簸箕簸苞米。她打算待会儿去生产队磨房磨点苞米面。见旺婶来了,忙放下手里的簸箕,领旺婶进了屋,帮她脱了鞋并让到了炕里。

旺婶先同根嫂闲聊了一会儿,很快就进入了主题。

“婶子,这个可不行。啥都能送人,就是孩子不能送人。”根嫂显得很激动,“孩子咋能送人呢?”

“于忠两口子人挺好的,这你比我清楚。旺顺要是送给他家,肯定遭不着罪。一来,你们两家的关系就更亲了;二来,他们俩没孩子,冷不丁要这么一个孩子,还不当个宝似的供着,肯定享福;三来,他们两口子,心地善良,可就是没个孩子,到了晚年……要是旺顺真的去了,他们一家有多幸福啊!你也跟着幸福跟着高兴不是!四来,你家少了一张嘴,给你也减轻了一点负担。再说了你们两家只隔了一个小墙,多近哪,天天都能见着,还不是跟在你家一样。”

旺婶语重心长的真诚的一番话语,很让根嫂感动。她心里明白,也知道旺婶的这些话在理儿。要是真的把旺顺送给了忠嫂,旺顺肯定能享福。可就是,就是这孩子——是孩子呀!他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妈的怎么忍心,舍不得,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婶子,你说的话我都懂,我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根嫂瞅着旺婶,半张着嘴,不住摇头,说:“忠哥和忠嫂人真的是很好,这些年没少照顾我们。我打心眼儿里感激。他们朝我要什么我都给,就是,就是,就是孩子,我,我真的舍不得。”根嫂两只手紧紧握着旺婶的两只,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那样,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呀!”

根嫂这一哭,旺婶懵了。她在家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寻思来说说,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拉倒。谁成想,明明人家根嫂在家好好的呢,自己这一来,把人家给弄哭了,还哭得这么伤心。她觉得好事让自己给办砸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咋办才好。不知道自己该咋劝她才会不哭。于是,她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检讨似的劝着根嫂:“都怪婶子不好,婶子不该提这事儿。婶子以后再也不提这事儿了,不哭了,行不?”旺婶眼圈也红红的。

旺婶子边往家走边抹眼泪。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来根嫂家。让根嫂这么伤心,自己也整的这么闹心巴拉的不痛快。于是,她把怨气都撒在了于忠两口子身上:“有能耐自己生一个,干嘛非得要人家的孩子?人家费劲巴力好不容易生出来的,给你?臭美吧你。根嫂做得对,换了我,我也不给。”

旺婶到了自家大门口,一回头,见老头子回来了,她没搭理他,忽的进了屋子。

“这是咋啦?”旺叔把脸贴近老伴儿,瞅着他的脸,“谁惹你了?”

旺婶坐在看沿儿边上,把脸往炕里一扭,自顾生气,就像没看见家里进来个人似的。

“唉唉唉,干嘛呢你?”他用手扒拉一下老伴的胳膊。

旺婶偷着看了老头子一眼,看他那蒙头蒙脑的样儿,“扑哧儿”一声笑了。她把刚才的事跟他说了。

“你多余去,谁家的孩子能舍得送人哪?!”旺叔板着脸说。

这时候,桃子从外面回来了。她一脸的不高兴。

“咋啦?”娘问。

“方才干活回来,福海哥对我说,说魏清最近总喝酒,让我留点神,别闹出啥事儿来。”桃子撅着嘴,心事重重的说。

“那能出啥事儿啊?你没问问福海?”

“问了,他没说。”

来旺坐在炕沿儿边上,脱了鞋,要上炕吃饭,跟没事儿人似的。老伴气得瞪了他一眼,“你就长一个吃的心。”像是对老头子、又像是对女儿说:“要不我去问问福海去?”说着,就要走。

“娘,你别去了。”桃子叫住了娘,又转过脸来看着爹,“爹!”

“得得得,你们什么也别想,也别做,吃完饭还得下地干活呢!待会抽空儿我去问问福海咋回事不就结了。”来旺忙三火四的往嘴里扒拉饭。

干了一天的活儿,待晚上收工的时候,旺叔把福海叫到山根儿没人的地儿,问他今天上午跟桃子说那句话是啥意思?

“没啥事,我只是想让桃子盯着点魏孝清;我发现这两天他老跟二狗子在一起,好像有啥事儿。我只是担心他,怕他有点啥事儿,多不好。我这也是为桃子妹子好,是吧旺叔?”刘福海现得很诚实,说的又忠恳。

“真是这样?”

“是这样。我能骗旺叔你吗?”

“你——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绝对没有。我对天发誓,我”福海刚要举右手,被旺叔拦阻了。

旺叔觉得福海说的可能是真的,也就不再往下追问了。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在脑子里合计着这个事儿,眼睛却在不知不觉中搜寻着魏孝清。

魏孝清这会儿正跟二狗子走在一块儿。他穿着红线背心;二狗子习惯的光着个大膀子,表兄表弟两个人一前一后,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不一会儿,两个人分开了,都大步流星的往自家奔去。

他们在说什么呢?旺叔不知道。他紧走几步,撵上了和自己一样正盯着魏孝清的桃子,并对她说:“你回去就和你娘吃饭吧,别等爹。爹有点事儿,办完了就回。”说完,就急匆匆的奔后趟街走去。

当旺叔走到根嫂家大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只见他犹豫了一下——他原打算去根嫂家坐一会儿,可是,却进了于忠家的院子。

旺叔推门一进屋,见老伴儿正在屋里炕沿边上坐着,他有点奇怪。

“你咋也来了?”旺婶笑么滋儿的问。

“咋的,行你来就不行我来?”旺叔有意识地故意绷着脸很严肃的瞅着老伴儿问:“这是你家吗?”说完,自己忍不住乐了,逗得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魏孝清和桃子。

“孝清经常来根嫂家吗?”

“不是经常来,咋了?”忠嫂听来旺叔这么问,有些不解。

“没啥,没啥。我就是随便问问。”来旺叔喝了一口水——他本意是想问问魏孝清和根嫂……可是,话来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行了,我都来半天了,桃子自己在家呢,我得走了。”旺婶对忠嫂又说,“孩子的事儿就先这么着吧,以后再说,哦?!”

忠嫂把旺叔两口子送到大门口——这时的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屯子里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忠嫂看看四下里没人,就来到墙外的一个旮旯解手。还没等她提上裤子,忽然听见墙那边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了——她跪在地上慢慢提上裤子,悄悄站起身——没敢系腰带儿,怕弄出声响。然后,一只手拎着裤子,一只手扶着墙,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头顺着墙角使劲儿往前伸。他看不清楚是谁,影影焯焯看见有一个人走到根嫂家大门口儿。她正伸着头看,她想看清楚站在根嫂家大门口儿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突然间,不知从哪儿窜出两个人来,手里好像都拎着个木棒子,直奔那个人影,近前也不搭话,丁光就是一个打。打的那个人在地上连滚带爬,嗷嗷直叫娘。

忠嫂这回知道了:挨打叫娘的那个人是杜小川。

打人的那两个人,扔了棒子,撒腿就跑。

杜小川不只道是追那两个人去了,还是跑了?总之,他离了歪斜的尾随那两个人不一会儿也没影了。

先前,看两伙打架时,忠嫂是站着的;现在,两伙打架的人都跑没了,她却吓得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根嫂还没有睡觉,她好像听见外面有动静了,就领着旺真跑了出来。他们来到大门口儿,什么也没发现,就想把大门锁上。刚要锁门,就听见好像是忠嫂在墙外喊根嫂。根嫂吓坏了,她拽着旺真慢慢往忠嫂大门那边走。

“我在这呢!”是忠嫂的声音。

循声过去:见忠嫂坐在墙根儿地上起不来了。

“咋啦咋啦这是?”根嫂慌忙跑近前,和旺真一起扶起了忠嫂。

这会儿的忠嫂已经吓得不行了,心砰砰跳个不停,身子还在发抖,两只手提着裤子,到现在裤腰带也没顾得上系。

根嫂一看就“明白”了,一边帮忠嫂系着裤腰带,一边骂道:“谁这么缺德呀?该死的,挨千刀的。”

杜小川在家里好多天没有出来。

后马架子,立马儿又草木皆兵起来——

有的说:杜小川挨打活该,解恨!

有的说:根嫂这人不地道,半三更会野汉子。

有的说:根嫂跟着魏孝清。

还有的说:准时魏孝清打的杜小川——两个人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争风吃醋,才......

此时的后马架子,仿佛要比平常日子精神与兴奋了许多。而且,这种饶有兴趣儿的精神与兴奋,肯定也会持续一段日子,待下一个比这更“振奋人心”的事儿发生了以后,此事才会从他们储存着的记忆中渐渐的删去。

很快,追完肥,封完垅。这时候,忙碌的庄户人才有了点空闲。

魏友德开始找于忠两口子,让他们去老队长家把孝清和桃子的婚事马上定下来。

结婚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

桃子自然是满心欣喜。

魏孝清呢?嘴里虽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总是觉得莫名的别扭。尽管他心里有再多的委屈和无奈,可是,在爹娘的面前,还是低下头。他真的不想再让爹娘为自己操心分神了。他看着爹娘那如霜的白发,心就像刀绞似的疼痛。他们生养了我一回,从小到大,没让自己吃过一丁点苦。他小的时候就想:等自己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他们二老,让他们过上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想想现在,自己没有一点让他们省心的地方。难道说,这就是他们朝思想的结果吗?真的要把爹娘逼出个好歹来,岂不是不忠不孝吗?屯邻会怎么看?他们会怎样评价自己?自己以后又将以一个怎样的心态来面对和接纳这里的一切呢?

魏孝清无奈的把头埋在胸前,尽可能地埋得更低、更低一些,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张流着泪的憔悴的容颜......

根嫂,脸红红的,似有几分醉意。她拖着很疲惫的身体,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南河桥上。

她两只手扶着遍体鳞伤的破旧的桥栏杆,仰起头,望了望天,老天也无奈!又瞅了瞅埋着福根坟的南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低下头,看着桥下哗哗流淌着的河水,

眼泪就如那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掉入河中——她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河水;仿佛间,她觉得那河水都是自己的眼泪,自己的心也随着那分明是泪水汇集而成的河流一同漂走......

她的心痛的不行。

她仿佛觉得自己胸腔里是空的,五腹六脏被谁给摘走了,自己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儿。

她茫然的在桥上挪动着麻木而凌乱的脚步,泪眼望着青山,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无依与惆怅,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传换着今天魏孝清和桃子结婚时的情景——

魏孝清和桃子今天结婚。她(根嫂)本来不想去,可是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去了......

魏孝清今天喝了很多酒……他晃晃悠悠端着一杯酒,走到她的面前:“嫂子,我——我对不起你,我——对,我——对不起我根——”他闭着的眼睛用力眨了眨,使劲的强迫自己挣开,“嫂子,以后有事儿,吱声,说,别不说,我,我是你——弟——弟。”

二狗子急忙过来,他搀着表哥要回屋,魏孝清嘴里还在喊着:“嫂子——我——以后不能——(不)管你。”

她看着魏孝清此时酒醉成这个样子,自己心里很痛,更多的是心疼......

她从来不喝酒,今天是魏孝清结婚的大喜日子,她破例端起了三两装的杯子——满满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酒喝完了,她这心里立时就像蹿火似的燃烧......

她饭也没吃一口,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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