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

他们出发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四处灰蒙蒙一片，这是南方冬天常有的天气。孙德良开着车，车里流淌着刘德华充满磁性的歌声。车后座上坐着李玉梅和赵敏，他们仨接到学校的通知，让去A市参加高三英语研讨会。赵敏很纳闷，自己今年没有带高三，怎么也被安排去了。不过去开会总比上课好玩，这几个月以来赵敏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

一路上孙德良嚼槟榔和抽烟反复进行着，原因是太困了。他是B校的政教处主任，总管全校学生纪律，又当一个高三班的班主任，平时确实事务缠身。不过B中学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学校，班子成员也简单，对于一般人来讲，算得上是一个疗养院了。很多同事调侃说：只要B校不倒，就靠B校养老。但对于很来事的人，就算再平静的湖水，他也能搅出俩个泡。

B校距离A市有差不多3小时车程。一路上车内气氛不算差，三人总能找到一些共同话题。赵敏相对讲话比较少，她更喜欢听别人说话。并且她和另外俩个伙伴年龄相差很大，除了学校发生的事情外，她很难再想出什么共同话题了，而且她本身也懒得去想，既然场面没有因她而尴尬，那她就好好享受这种不劳而获的快乐吧。

车子快到A市的时候，话题转到了今天晚餐吃什么上面。赵敏其实很饿了，她今天早上只吃了一碗冰糖雪梨，中饭没来得及吃就随着他们一起出发了，现在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孙组长，要不要打王莉莉的电话，叫她出来一起吃饭？今天是周末，她肯定回市里了。”李玉梅用她那高八度的音调说到，脖子抻长向着孙德良。她那黄橙橙的卷发杂乱无章的叠堆在后背上，横七竖八，跟个鸡窝似的。

“好啊，可以的。莉莉自从调离我们学校后，就很少见到她了。”孙德良语气平缓的说道。(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王莉莉和赵敏是同年的，但赵敏复读了一届，所以王莉莉比赵敏先进单位一年。王莉莉算不上很美，身材也不火辣，但有种女人，她们不需要多么出挑，天生就自带一种气质能招蜂引蝶。王莉莉就属于这一类女人。她身材不高挑，甚至算得上矮小。全身长满赘肉，连同胸部也丰满起来。但特殊的是，她身上那些赘肉好像很害羞，只长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都白白瘦瘦的，王莉莉又很会打扮，自然把肥肉藏得严严实实的。说到她的脸蛋，除了白皙和五官搭配的还算和谐外，找不到其他的优点。她外出很喜欢化浓妆，所以她的脸到底长的好不好看就没人知道，也不重要了。

王莉莉是去年从他们学校调走的。一开始说去了县里的一所高中，后面听说最终在一所小学落了脚。对于王莉莉来说，教小学可能更适合她。她是个玩心很重的人，在B校的时候关于她的绯闻就没断过。王莉莉也属于英语组，自然和孙德良有接触。孙德良外出应酬都会叫上王莉莉，在学校也事事罩着她。那时孙德良老婆在县城陪孩子读高三，脱离了老婆的管束，他就像一头脱了缰的野马，虽然有点年纪大，但绝对可以说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学校关于他们的传言沸沸扬扬，王莉莉更是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在这个丁点大的小镇上，就是放个屁，也能起到7级台风的效果。大家都说王莉莉跟很多有妇之夫有染，说有人看到某某的车晚上就停在她宿舍楼下，还说孙德良因为她还跟别人干了一架。

赵敏来到单位之后就有很多人跟她讲了王莉莉的事，但她总觉得王莉莉不至于堕落到人尽可夫的地步吧。好歹也是一朵鲜花，不会没事自己往牛粪上插呀。但赵敏也知道王莉莉并非善茬，有几次王莉莉亲自跟她说，隔壁R县有个医生想跟她处朋友，她要那个医生给她打5万到她卡上，那个医生真往她卡里打了5万块钱。赵敏当时很惊讶，她不知道还可以这样谈感情的。这样的感情跟集市上的猪肉有什么区别？！赵敏当时还白痴的问王莉莉，如果不在一起了，那钱她打算怎么办。回答是很明显的。

各种传闻随着王莉莉的调走自动烟消云散。孙德良老婆在孩子毕业后，和他住在了一起。孙德良是个怕老婆的种。从他身上折射出男性的一个共同问题，他们总会分泌一些偷腥的胆汁无论他们的内心是多么的怕老婆。所以孙德良的好色绝不是个例。

车子开进了A市，马路变得宽阔起来，街道两旁路灯明晃晃的。到处是高楼大厦，一片灯火辉煌。他们定好了在武荆门吃饭，孙德良还联系了一个朋友一起聚聚。说是聚聚，其实是想让那个朋友签单而已。赵敏觉得这样忒费事，自己几个人吃了，然后逛逛街，多好。用不着在酒桌上摆那些谱，还要陪上好多奉承阿谀的话和笑脸。不过，现如今，大家出门都喜欢提前和朋友打个招呼，好像走到哪都有人买单吃的更饱似的。如果真是过得硬的关系那也无可厚非，不然很容易踩雷，像孙德良后面的难堪，都是他现在自找的。

他们在饭店面前停好车之后，约好的那些人还一个没有出现。李玉梅就邀赵敏一起去江边走走。李玉梅在A市租了房，平时放假的时候都会回市区，所以她对周边环境还是很熟的。赵敏晕车的厉害，想着去江边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些也好，顺便可以到处看看。她很喜欢到处看看，然后将一些别致的景色记录在手机里。李玉梅带头走前面，赵敏慢悠悠的走在后面。接近傍晚，天色更加阴郁的厉害，好像一个憋了很久的孩子，马上就要大哭一场。

孙德良打来电话，说王莉莉到了，让赶紧回去。李玉梅和赵敏就转身往回赶。李玉梅接近40，但身材保养的还是很好。她身材高挑，皮肤有点黑，但从健康的角度来看，刚好合适。她的婚姻状况对别人来说是个迷。赵敏从那些嘴碎的人口中得知，李玉梅有过俩次婚姻。她第一个男人是个当兵的，听说是个战地记者。军婚导致他们异地分居，感情不稳定，就这样掰了，她为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她第二个男人赵敏没有见过，听老同事说那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只在李玉梅调进单位时来帮忙搬过一次家，后面就再也没有露过脸了，至于他们还有没有在一起，众说纷纭。李玉梅也是个玩心很重的女人，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精力充沛。这么多年，看着她一个人好像也过得挺精彩的。孙德良出去应酬的时候也爱带上李玉梅，并让她作陪在镇派出所的所长旁边。街上曾流传B校有俩大杀手，王莉莉是少男杀手，李玉梅是熟男杀手。

赵敏跟在李玉梅身后进了包间，她很怀疑她们回来的是否是时候。王莉莉穿着一件大红的羽绒服，腰间被赘肉撑的鼓鼓的，仿佛里面胀满了气，就快要爆炸了似的。她照例画着浓妆，但明显看到有些粉刺挣脱了化学物质的包围，张扬的凸显在脸上。她用明快的语调和孙德良说笑着，夸张的恭维着孙德良为人是多么诚恳善良。孙德良坐在她旁边，耸着肩膀看着手机，小声的谦虚着，一副谨小慎微又很受用的样子。

“和孙组长出来就一个词：安全感。你一分钱都不用带的，他会全部给你安排妥当。他甚至都会给你付打的的钱。有一次他没有开车出来，就打的来接的我。多好”王莉莉说话时一个劲的点着头，好像想给自己的话做一个充分肯定。说完后，她抬起眼往赵敏她们这个方向望了望，美瞳在黑眼线和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我哪有这么好。你这么说，我受之有愧的。赵敏，你别听她胡说，千万别回去跟你嫂子讲啊。”孙德良慢条斯理的讲完这些话，抬头示意了赵敏一眼。

孙德良约好的那个朋友还没来，他们不得不想出很多话题来讲，以免场面尴尬。过了很久之后来了一大波人，都是他那个朋友请来的。孙德良的朋友姓张，是市水利局的，大家都叫他张书记。他好像组织了一次什么比赛，刚好那天比赛完毕，大家伙一起聚聚。这些人赵敏是一个也不认得的，孙德良也就认识那个张书记。但张书记要招呼一大波人，哪有空来管他们呢。好不容易都落座之后，别的包间都大声嚷嚷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什么，只有他们的包间是安静的。赵敏他们四个靠里坐着，在椅子上各自玩手机，别的人也没有什么交谈。赵敏觉得很尴尬，她对孙德良的安排很生气。如果不是他精明的敲着算盘，他们也不会落到这么尴尬的地步。在这里，他们四个就像蹭饭的小丑，完全就是局外人。

但酒终于反转了这一切。赵敏虽然目睹了全过程，但她还是无法明白其中的原理。她不知道酒究竟在里面起到了什么样的化学作用，能将原本冷清的场面搅的沸腾。赵敏只记得菜上桌后，张书记拿着两瓶酒从别的包间夸张的晃了进来。张书记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灰白，稀稀拉拉的浮在空中。他给在座的男士倒满了酒，话匣子就打开了。原本不认识的人之间，立马变的熟络了起来，气氛也变得热烈了。推杯把盏称兄道弟，这应该就是中国的酒文化。

酒吃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一个小伙子。说话的时候总喜欢用手摩挲隆起的肚皮，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贝。他紧贴着张书记坐下，眼巴巴得望着张书记说话，一副巴结讨好的神情。

张书记介绍说小伙子是农信社的，以后大家有什么投资理财方面的问题可以问他。小伙子应声郑重其事的站了起来，骄傲的眼光扫过大家的脸，右手还搭在隆起的圆肚皮上。

“这么年轻业务就做的这么好啊。来，我敬你一杯。你以后过来我们c县，有空打电话一起玩。”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右手擎着酒杯往小伙子方向趔趄着身子。中年男子的前额开始脱发，使得他看起来越发的满脸横肉。小眯缝眼像肉饼上开着的俩道小口子，挤在上下眼睑之间，射出俩道精光。

“这个你不要跟我讲，我是不用去下面跑业务的。你是哪个分社的？”小伙子右手仍然搭在肚挤眼上，左手扶着椅背，傲慢的看着递到他眼前的酒杯，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哦，没有呢。我不是你们这个系统里的。你不要以为我是跟你拉关系套近乎什么的，我只是想着你们经常会下去检查，到我们C县的时候可以一起聚聚。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多了。”中年男子讪笑着望着在座的人，被小伙子误认为是拍马屁的下属让他很尴尬，本来就发红的脸连同脖子根一起烧了起来，眼睛也因为情绪激动睁大了些。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我们这个系统的呢。不好意思啊。来，喝。”小伙子总算弄清了情况，趾高气扬的神态有所收敛。他忙不迭地端起酒杯，朝中年男子往回缩的酒杯碰去。每人一杯酒下肚，刚才的尴尬就随风而逝了，场面接着热烈。

赵敏是在场唯一没有喝酒的人。王莉莉和李玉梅都被孙德良拉着喝了一些。赵敏心里暗想，下次若还跟孙德良一起吃饭，必定坐地离他远远的，就像这次这样。孙德良酒量应该是还可以的，这从他大皮球似的肚子可以判断出来。但大家都说他酒品不好，从今天看来大家说的是真的。

稀里糊涂的喝了很久，桌上一片狼藉。不知是不喜欢这场合，还是菜真的很不合口味，赵敏吃的很少，尽管已经很饿了。吃完之后，大家瞎坐了一会，讨论去哪里接着乐一下。孙德良借口出去上厕所，出了包间。赵敏她们三也跟着出去了。出了饭店大门，赵敏在一颗树底下贪婪的吸着新鲜空气。饭店包间太小，又挤满了人。汗臭味，酒味，烟味，菜味，五味杂陈。赵敏好早就想出来了。

孙德良从一个拐角拐了出来，看样子是刚上完厕所。他的整张脸通红，步子有点不稳。

“王莉莉呢？”他喷着酒气问李玉梅。

“她回家了。刚走的。”李玉梅甩了甩她那一头金发。蜷曲的头发互相拉扯着，并没有做出多少位移。

“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怎么能吃完饭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呢。”孙德良嘟囔着，盯着李玉梅，好像是她放走了王莉莉似的。赵敏乜斜了一眼孙德良，感觉他神情严肃，像是真的生气了。以前都是他罩着她，自然做什么事都得经过他同意，像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人的情况可是第一次。孙德良也许真的醉了，不然他肯定能想明白，王莉莉现在已经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了，她不需要他的庇护了，那她凭什么还要事事征求他的同意呢。能想明白这件事，他就犯不着生那么大的气了。可他想不明白，以至于一直跟莫须有的东西怄气，搞得后面自己灰头土脸成了众人眼里的笑话。

如果孙德良识趣，吃完饭之后自己找酒店住下了也能省下一场尴尬。可他偏偏是个凑热闹的主，硬是拉上李玉梅和赵敏跟着那一大波人去维纳斯KTV逍遥。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唱歌，就爱瞎凑那热闹。

李玉梅在维纳斯门口说有事要先回趟家，就撇下了赵敏和孙德良。走进了包间后，他们发现又是最早到的。一个身穿浅紫色套群的美女服务员来问他们需要什么酒，只有点酒之后才能帮他们开机。孙德良想叫葡萄酒，但另一个同来的人制止了，说等人来齐了再说。

孙德良本来就很郁闷，王莉莉不辞而别，根本不把他放眼里，李玉梅也乘机溜走了，身边只跟着个赵敏。赵敏虽然年轻，自己也不是没打过她的主意，但孙德良知道赵敏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想着今晚可能找不到乐子了，孙德良就一肚子的气。现在他想点个葡萄酒，也不让他得偿所愿。他在自己地盘上可没人敢让他等的。

后面的人陆续到齐，最终点了啤酒。孙德良抑制住内心的不悦，让赵敏帮忙去点歌。他这个时候真想通过大声的歌唱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他总共就会鬼哭狼嚎一首哥有老婆。赵敏心想在这应该没他唱第一首歌的份，但经不过孙德良再三说，就硬着头皮点了。

眼看着就到了孙德良的那首歌了，一个穿运动衫的男子走到点歌台前把他的歌切了，换成了给张书记点的一首歌。孙德良尴尬的把麦克风递了出去，佯装无所谓，跟着起哄的人一起干吼着。一个老头子穿着厚夹克，搂着进来倒酒的美女服务员翩翩起舞。老头子身形臃肿，舞步迟缓，美女服务员尽力的随着他的舞步。

张书记唱的歌除了声音大，音调基本不在点上外，就没有什么特色了。赵敏支棱着耳朵，还是听不明白他唱的是什么。一曲末了，全场鼓掌叫好。孙德良卖力的鼓掌叫好后，看到马上就是自己的歌了，就快速地移动到茶几边，拿起话筒。

音乐被暂停，刚刚那个穿运动衫的男子操起另一个话筒大声招呼着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某某为大家演唱。音乐继续后看到响起的是孙德良点的那首歌，运动衫男快速的切换到另一首歌，刚刚跟美女服务员跳舞的老头子手执两个话筒，向美女做出了邀请的动作，这是一首情歌对唱。孙德良非常的愤怒，他的歌被别人一切再切，他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强颜欢笑，在一边跟着别人打拍子起哄叫好。突然他向赵敏走过来，说不想唱了。

赵敏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并不是嫌弃这里的环境不好，相反，这里装修豪华，头顶巨大的水晶灯发出耀眼的光芒。乳白色的长行沙发与米黄的细花纹壁纸完美搭配，简单不失华贵。两张茶几擦拭的干干净净，反射出清冷的光。如果和熟识的人在这里，会是一种开心享受的感觉。但现在赵敏对这一切都很反感。她旁边坐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一直跟她扯他孙子的事，甚至还翻出孙子的照片给她看。赵敏很是纳闷，她压根就不认识这个老大爷，为不得不应付他感到异常烦躁。

孙德良和赵敏出了包间房后，张书记礼貌的出来送行，为自己照顾不周歉声连连。告别了张书记后，孙德良控制怒气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大肆地骂那些人狗眼看人低，把他的歌切了。骂的痛快之后，眼睛乜斜着赵敏。赵敏给他这一看心里发紧，这个杀千刀的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难道刚刚的屈辱马上就飞到爪哇国了？！

在马路上打车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水落进脖子根冻的人激灵激灵的。赵敏把衣服的帽子套在头上，跑到马路边上拦车。孙德良因为喝醉了酒，车子放在吃饭的地方了。好几辆的士过去了，里面都载满了乘客。赵敏开始变得焦躁，雨还在越下越大。孙德良踩着小碎步跟在赵敏身后跑，时不时蹦出几句雷人的话。“要是你结婚了，我今晚就只开一间房了。”“你的这次机会是我向学校推荐的。郭颖还向我争取过呢，说她想来。（郭颖是B校的一个英语老师）”“别看郭颖平时一副冰冷的脸，她出来玩的可疯了。”“你要是结婚了，该多好。”

赵敏听了火冒三丈，她好想对他一顿大骂。但想到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就忍下了。毕竟他是喝醉酒的，跟他计较什么呢。但她心里还是像打鼓一样，心越缩越紧，她对这样的事有种莫名的恐惧。

好不容易打到车了，孙德良向司机说了指定的宾馆名字。他说之所以要去那个宾馆，是因为那个宾馆能让张书记签单。在受人这样冷落之后，还想在别人身上捞点好处，全然不顾自己做人的尊严，赵敏真的很好奇他的三观世界。路上孙德良打电话向老婆汇报了今天行程，满口应承他不会胡来。

十来分钟后，车子到达了目的地。赵敏先下的的士，孙德良随后也歪歪扭扭的跟着下了车。赵敏走在前面，孙德良几个碎步跟上来，他把手臂圈住赵敏的胳膊，借故自己喝醉了要让她扶着走。孙德良一身酒气，赵敏厌恶的把脸别向一边，离柜台就只有几步远，就让他靠着算了。反正底线自己会坚持住的。

在柜台开房时，孙德良又开玩笑的说只开一间，赵敏坚持要开两间。孙德良拗不过赵敏，其实他知道赵敏的为人，他根本在她身上就没抱什么希望。但狗改不了吃屎，他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运气。

赵敏心里想的可跟孙德良的刚好相反。她想着如何巧妙的避开他而不至于得罪他。她预测最难的部分是从柜台到房间这个过程，她得想法子和孙德良周旋。但她对自己没有把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拿捏好这个分寸而不至于撕破脸。她讨厌与人周旋，所以在单位的时候，她很少出去交际，过着简单的生活。

随着前台服务员办理手续的进行，赵敏心里的鼓越敲越快。心底生出了些许恐惧，她希望有个人来保护她，能让她停泊在他安全的港湾里，不受到外界的骚扰。

房间开好了，房号是连着的。孙德良给了赵敏一张房卡，提着包向电梯方向走去。赵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情紧张的跟在他的后面。没什么人进出，电梯就在一楼停着。一按按钮，电梯门就开了。只有孙德良和赵敏俩人上楼。赵敏心里叫苦不迭，她不知道孙德良会在电梯里做什么。电梯门关上后，赵敏特意隔开孙德良退到了电梯的一角。

“敏敏，就住一起算了嘛。”孙德良真是不会浪费任何一个出乖现丑的机会。

“组长你喝醉啦，一老讲胡话。”赵敏紧张的望着他，尽力大声的把话说出来。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向敌人展现自己内心的脆弱。

“我没有醉，你就是太放不开了。你放开点嘛。”

赵敏看到孙德良的两眼放光，她暗叫不好，不知道这畜生会做出什么事来。话音刚落，孙德良就张开手臂腆着肚子朝赵敏这个方向扑过来。赵敏害怕极了，她根本来不及细想，用一只手挡住孙德良的胸脯，弯腰侧身滑了出来。孙德良回转身还欲扑过来。赵敏急切的说“请不要这样，我真的很介意。真的。”孙德良抻长的双臂颓然的落了下去。赵敏拒绝了他，他不能强行对她施暴，他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胆。他只是一个偷腥的。

幸好电梯到了他们的楼层，赵敏马上从电梯里抽出身来。孙德良好似换了个人一样，叮嘱赵敏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去，俨然一个长辈的模样了。赵敏平复内心的同时惊讶于孙德良角色转换的能力。

赵敏快速地打开门，跨进房里。她紧张地把反复式了几次门的反锁有没有坏，等一切检查妥当之后，她将门从里面打好反锁，自己累瘫在床上。她想起了曾经有人对她说，参加工作几年的人，没有几个是单纯的。想到这，她露出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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