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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干枝的小伙伴

2016-11-21 09:07 作者:丁吉槐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打干枝的小伙伴

丁吉槐

山里的孩子,一年到头不得闲。天挖野菜,天割草,秋天最忙,先是跟着大人收秋,完事就背只柳条筐去地里拾山药、拾花生、拾棉花,上山割茅草。天里的活儿也不轻闲,拣风落枣,打干枝。不过,拣风落枣、打干枝这些活儿,做起来倒是十分快活。一帮小伙伴结伴进山,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只觉得开心,不觉得累。

我最喜欢的活儿是打干枝,因为不用早早起床。山里的冬天重,太阳升到一竿子高的时候才往山里走。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就听见大表哥在院子里高声呼唤:

“走啦,干活儿去了。——怎么啦?还想偷懒啊?学勤快点儿好不好!”

我跟二表哥急忙从屋里出来,大表哥做个鬼脸,我们心领神会,使劲迈着步子,把地踩得“咚咚”响,背上柳条筐一溜烟跑远。(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会儿,大舅当家,姥爷早已不再管事。大舅持家严谨,不容孩子们耍滑偷懒。大表哥带着我们玩的这一套花活儿都是做给大舅看的,我们知道。

这里的大山里,长满大叶杨、小叶杨、楸树、枣树、核桃树、柿子树、黑枣树,漫山遍野。到了冬天,树叶落光,一棵棵大树支棱着硬硬的枝条,赤裸裸地顽强地竖立在荒山秃岭之上,任凭风吹雪打。大树上的许多枝条,不知为什么,年年总有一些干枯死掉。许是虫子咬了心?许是果实结得太多累死了?许是知道我们去打干枝,故意找个机会跟我们亲近?不管怎么样,我们来了,打干枝的伙伴们拉帮结伙地来了。

放下柳条筐,抄起短木棒,抡圆了胳膊,短木棒“嗖”的一声飞出去,“哐”的一声砸在光秃秃的树冠里,“哗啦啦”就落下一片枯树枝来,短木棒也就飘飘摇摇落在地上,但马上又有人把它甩出去。不一会儿,大树底下落了一片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枯树枝。我们放下短木棒,就往柴筐里拾。先集中拾满一只柴筐,再另找一棵大树接着打,而后又拾满第二只柴筐。等拾满所有柴筐的时候,太阳早已偏西。小伙伴们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背起重重的柳条筐,有气无力地往回走。

有一天,柳条筐装满干枝,背起柴筐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一个高高个子的小伙伴站住说话了:

“你们饿不饿?还有劲儿吗?我这有好吃的。”

说着做个鬼脸。

这是我堂舅家的一个哥哥,小名叫傻小子,我们都叫他傻子哥。

谁也不知道他弄的什么名堂,大眼瞪小眼不说话。

傻子哥说着,“哐”一下把自己的柴筐翻了个底朝天,十分麻利地从中拽出一个小口袋,举到大家面前。口袋鼓鼓囊囊,看起来里面的东西硬硬邦邦,但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傻子哥挥了一下胳膊,说:

“走,跟着我来。”

说着向阳面的山坡走去。小伙伴们迷迷糊糊地跟着走。

找到一个土台阶,傻子哥拿来一块尖石片挖起土来。有个调皮的家伙偷偷跑过去打开口袋,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口袋不说话,哈哈大笑。人们赶紧围拢过来,随即笑作一团。

垒土窑烤红薯是小伙伴们的拿手活儿。先在土坡上掏出一个小小灶膛,而后用干土块从大到小一圈圈一层层垒上去,不一会儿,一座尖尖的小小的土窑就树立在阳光灿烂的山坡上。拾来茅草干树枝点着火,火焰熊熊,不一会干土块就烧得通红,熄灭火,把红薯扔进灶膛,找根木棍一捅,火红的土块“哗啦”一下塌下,急忙挖来湿土盖在上面,封严,小伙伴们就喜滋滋地等着享用自己制作的美味佳肴了。

那天,大家背着重重的柳条筐往回走,个个底气十足,喜笑颜开,早把以前那种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情绪抛在爪哇国去了。

然而,有一回,却弄得大家胆战心惊。打干枝,装柴筐,挖土窑,一切按部就班,这似乎成了一套既定的程序。那天从家里带红薯的是大表哥,也就该他挖土窑。别的小伙伴早已捡好土块和茅草在旁边等着。突然大表哥“嗷”的一声尖叫,扭头撒腿就跑。小伙伴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地跟着乱跑,一个个小脸吓得蜡黄。跑出去老远,大家停下来,大表哥拿手往回指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蛇!”

人们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上。谁不怕蛇呢?那家伙就是不咬人,你看见它,也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咋办呢?那些装满干枝的柳条筐都在蛇窝旁边放着呢,烤红薯可以不吃,怎么也得把柴筐拿回来吧?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家吧?大家没了主意。

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傻子哥说话了:

“没事吧?这会儿是冬天,蛇都在睡觉。我,我觉得,没事。”

大家忽然有了点儿精神,有的从地上站起来。是啊,冬天里的蛇在冬眠,老师讲过的,怕什么?可有人说话了:

“是啊,人家冬眠睡得好好的,你把人家的窝挖坏了,睡不成了,那它们不群起而攻之吗?”

从地上站起来的伙伴又“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说得对。”傻子哥想了一会儿,又说,

“打扰了蛇的睡,人家肯定不高兴,肯定乱钻乱爬,要是,要是爬进咱们的柴筐里……”

“啊!那还得了?”

小伙伴们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抓起柴筐,把筐里的干枝统统倒掉,又在地上摔了摔,背起柳条筐一溜烟跑回了家。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几十年过去。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长大了。有的种烟叶发了财,有的养奶牛发了财,傻子哥当了村支书,带领着过去的小伙伴们奔小康。又过几年,那些小伙伴都老了,家家孙男嫡女一大帮,日子都过得舒适而甜蜜。

有一回,凑巧坐在一起,提起往事,一个个咧开掉了牙的大嘴哈哈大笑,一杯又一杯地灌酒,涨红着脸,非让大表哥说清楚,那天打干枝见到的蛇窝里到底有没有蛇。大伙儿是那样得放松,那样得快乐,那样得开心,那样得无拘无束,似乎多少年来都未曾有过。满屋酒气,满屋说笑声、打闹声,恍惚之间,我觉得他们,还有我自己,一个个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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