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只鬼和一个强盗谁更可怕的论题
一日和朋友小酌。推杯换盏之间，朋友提出一个颇有深意的问题：“你认为，一只鬼和一个强盗谁更可怕？”我虽有一些眩晕，但还不迷糊，一只和一个，是等量关系，“鬼更可怕。”朋友问：“何以见得？”略加思索，我分析到：“鬼之可怕，在于它的抽象。多少年来，人们梦想捉到一只，为的是一睹芳容，但因能力所限，始终未能如愿。然而，鬼在分类上有许多讲究，这是不争的事实。大体上可分为吊死鬼、落水鬼、饿死鬼，等等。其中，吊死鬼和落水鬼又可分为他杀和自杀原因造成的，只有饿死鬼活该倒霉。香港人前些年比较热衷的僵尸，是鬼这个抽象概念中的一种相对而言比较具体的形态。据香港人研究，僵尸与其他鬼的最大不同点在于走路是跳着走。到目前为止，还有一点没有研究清楚，就是人都是在地上走的，变成鬼以后怎么本事就那么大呢？无所不至，无坚不摧？”“这你就不懂了吧？”朋友打了一个嗝：“人被什么拖累呢？被自己的躯体啊。躯体需要被各种漂亮的布包裹起来呀，买布是要钱的，是吧。躯体是肉组成的吧，需要各种营养来维持，营养要钱吗？都要钱。作为人，需要用钱的各个方面就促使他用各种方法去弄钱，这是一种对应关系。”我对他的话感到疑惑：“那和死后变成鬼长了本事有关系吗？”“怎么没关系？”我的疑惑吓了他一跳，他一定在想：“这位朋友怎么一点文化都没有？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清楚？”然后他耐着性子给我讲解：“人死后躯体到哪里去了，被埋掉了，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出窍了，变成了鬼，穿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它白天不出来不就完了吗。再说了，鬼需要营养吗？他要营养维持什么呢？”我真后悔莽撞地提这些只有小儿才能想到的无知的问题，真不好意思。
酒到这时，我们都感到有一些兴致了。和他相识真是三生有幸。这位朋友是经朋友的朋友介绍认识的，认识的时间不长，只知道他是搞研究的，研究什么我不太关心。但是，听了上边的阐释，可以肯定他对鬼进行过比较系统的研究，说知识广博都有点委屈他了。
我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那么，你认为一只鬼和一个强盗谁更可怕？”他仍然很有耐心：“当然是强盗可怕啦。”他清了清嗓子，呷了一小口酒：“你想啊，自古以来，打更的、搞治安的、居委会、公安局，有哪一个提醒人们防着鬼的，都说要防强盗。聊斋看过吧？那里边有哪一个鬼是可怕的？这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对这个问题我不敢苟同：“那不是那个年代的人比鬼坏，人们才觉得鬼好的吗？”他摇了一下筷子，表示对我的意见的否定：“作为学者，我们研究问题，就是要揭示问题的本质。怎样才能揭示问题的本质？那就是透过现象。你听说过哪一个地方的人被鬼吃掉了、被鬼害死了？媒体上有过这样的报道吗？没有。话又说回来，有哪一天你没有听说某个地方的某人被人杀死了?至少是杀伤了，有吗？透过这样的现象，不就揭示出强盗比鬼更可怕吗？”
天哪，我怎么到今天才明白这些道理，我以前都干什么去了。我不信上帝，但我要感谢造物主，他让我认识了一种什么样的现象啊！
我激动地喊道：“服务员，拿一瓶茅台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