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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怀念

2016-09-21 09:47 作者:昨日如梦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沁园·悼念父亲

噩耗突传,慈严归天,不胜悲哀。

望阴云密布,冷飕飕;苍松劲草,闻讯低头。

冥钱飞舞,呼号震天,子女亲朋涕泪流。

仰天啸,叹至亲长逝,父永休。

灵堂三尺幽幽,忆我父音容脑海留。(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凭一双粗手,走南闯北;八面玲珑,出纳支收。

勤俭一生,抚养子女,委曲求全苦咽尽。

怎言表?唯轻书小字,千古流传。

父亲,矮瘦的身材,黝黑的皮肤,高鼻梁,一双明亮的小眼,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一个颇会经商的头脑。勤劳一生,却没得到母亲的一句赞许;赚了一辈子钱,却没给自己买过一针一线;节俭了每个日子,却让子女平添怨恨。外面的人说,他多有福——漂亮的妻,顺的儿女;村里的人说,他多不容易——有那么一个妻,六个儿女。

祖爷爷是旧社会村里相当富有的,娶了一个老婆,两个姨太太,却只生了五个女儿,无奈只得让一个佃户的儿子过继过来。这样五个女儿不但出落得标志,本事更是了不得,儿子却懦弱无能,连句大话都不敢说。祖爷爷死的时候,五个女儿已经出嫁,村里人见我们家大势已去,便起了哄抢之势,好在几个姑奶奶压着阵脚,才没有彻底被“瓜分”,但五天的葬礼,几乎吃空了内存,而且不得不卖地。于是也因祸得福,由富农转化成了中农,在那个时代不知少挨了多少批斗。

父亲的婚事是在祖爷爷去世前定下的,两家门当户对。祖爷爷去世后,便在几个姑奶奶的帮助下完婚。当时母亲是一个当地保长的二小姐,自然婚礼甚是风光,听说是凤冠霞帔,让村里人羡慕得很,她一进门就注定了高人一等。然而在爷爷的操持下,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有时需要母亲回娘家拿钱贴补,二叔的整个学业几乎都是母亲付的费用,他和三叔的婚事也是父母两个操办的。母亲的地位在家中那就是“慈禧”——老佛爷”。

解放后,母亲的娘家被划为富农,保长本想逃跑,被小姨太出卖,抓住枪毙,母亲自然受到牵连,凤冠霞帔被没收,稍微值点钱的也被民兵拿走,家中彻底一贫如洗,不得不分家。母亲三天两头被拉去游街批斗,父亲不堪忍受,竟和村里同样处境的人,拿了根扁担出走了。母亲的日子就更加困难,不仅白天挨批,有时晚上也会被拉到其他村庄审问,父亲去哪里了。村里最脏最重的活,是像母亲这一类人干的,最差的饭食却是这一类人吃的,为了孩子母亲都忍了,但还是未能保全所有的孩子,我的两个姐姐相继死去,一个饿死,一个溺水。等到政策好点,父亲拿着钱从外地回来,把钱交给生产队,买来工分,母亲已身心皆疲,精神彻底崩溃。

我记事的时候,母亲几乎整日都躺在病床上,应该是“肠结核”,青链霉素每月大姨都会从洛阳准时寄回来,一木头盒一木头盒的,我们一家老老小小都很怕她,怕她生气,怕她不吃饭,怕她病情加重。父亲的腰总是弯着,家里家外都得陪着笑脸——一群孩子需要街坊邻居的帮衬,需要生产队照顾;家里既要照顾小的又要照顾“最难伺候的”。

孩子们慢慢地长大,本来是让人欣喜的事。可在我们家却是愁上加愁。三间房,有爷爷,父母,六个孩子,住就是个问题。记得起初是我们六个一间房,通铺。大哥大了就睡在爷爷屋里,大姐也早早地出嫁了。可哥哥是要寻老婆结婚的。这样的家庭,说媒的就不上门。盖新房迫在眉睫。盖房需要划宅基地,需要砖瓦,材料,需要人工。不管哪一步都需要村干部点头。父亲的旱烟吸得很凶,几乎整晚整晚都蹲在墙角不停地卷了一支又一支。

父亲是村里油坊跑外交的,虽然不识的字,记性却好得惊人。每笔帐都是别人记在账本上的,但翻到那一页,他都知道是哪个村的,棉籽,油菜籽多少,应给多少油。起初,生产队配给他的是一辆挺好的架子车,再后来又配给了加重自行车,那在我们村也是挺光彩的。也难怪,我们村的财政收入全靠油坊。人们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家自然沾“油”的光,每次父亲给外村送油都很晚归来,母亲就派我们小的拿个空油瓶去接父亲,父亲扛着油汀,把油嘴对着瓶嘴一滴一滴的空油汀的油,时间虽漫长,但听着有节奏的“滴答”声,仿佛闻道了饭菜香,每次接个小半瓶,该是多么让一家人开心的事。除了家里油不缺,也可换回其他的,还有各生产队送的苹果,花生......等特产,吃在我们家既不缺又丰富。

当决定盖房后,父亲开始控制我们吃,把那些好的,稀有的,都一包一包的运到大队,生产队领导的家里。宅基地很快批了下来。又继续送,砖瓦也批了下来。再继续送,人工也批了下来。两年我们一家紧衣缩食,终于盖起了四间小瓦房。这在我们村可是头一户。父亲虽然更瘦了,脸上却常带着笑意。说媒的那个寡妇也隔三差五到我们家。父亲不喜务农,更不想孩子务农,又开始送礼,让哥哥进了大队机械厂。何况大哥长得一表人才,完全继承了母亲一家的优点,又上了高中,当时有文化人还是很少的。所以哥哥寻门亲事不成问题。然而,最大的障碍,是母亲常年病卧在床,家里没有一天不是在母亲无休止的吵闹中度过的。所以说媒的多,却不耐打听。父亲又开始犯难,又开始整整夜抽烟……

父亲终于又想出了对策,让人给大哥介绍条件比我家更差的。果然,不久,就有人找上门来。她家姊妹八个,她是老大,一个字都不识,个子很低,但在家里农活却是一把好手,更有持家的本领,还有一点到结婚后我家人才确定的——她有哮喘病。不管怎样,我家终于有媳妇了,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印象最深的是,母亲总把她叫到里屋吃好的,连我这黄皮寡瘦,全家疼惜的孩子都享受不到。但就是这样的,仍然满足不了她的欲望,毕竟,下面还有我们四个,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于是不到几个月,她就开始为分家做准备了。床底下备了三个大面坛,外面墙上的玉米棒越来越少。父亲让我们都装着不知道,他是多么渴望不让村里人看笑话啊!她从不下地干活,二姐做中的饭,第一碗是她的,烙出的饼第一个也是她的,母亲似乎也察觉她不是盏省油的灯,便不再过分亲热。渐渐地她与我们便成了连路人都不如。老家只是她的特殊饭馆,吃完,一抹嘴,便一扭一扭回新家了。小小的我看了都想揍她一顿。好容易熬到她生完孩子,便在新家立起了火,父亲再也无法把面子撑下去了,只得分家。(但哥哥穿的鞋还是二姐做,吃的油还是父亲供给)。

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分家时说好的四间小瓦房,大哥二哥各两间。当时,大哥住东边两间,我和二姐住西边两间。忽然有一天,大嫂竟把我和姐姐的衣服扔了出来,要独霸四间房。这不是简单的触怒了我们,是让人无法忍受,二姐和二哥就和嫂子吵了起来,打了起来,自然大嫂吃了亏,大哥下班回来,就满村里找二哥,二姐,要替老婆报仇,吓得他们俩躲在玉米地里,中午我偷偷给他们送了吃的。大嫂坐在烟炕附近,整整骂了上午,骂下午,直到天黑才离去。那是非常不幸的的一年,四邻的强攻,让我们家不得不拆了老房子,盖新房,全家搬到了村里废弃的烟炕里。父亲到一个山村出差,又摔伤了腰,住进了医院。新房全凭二姐领着盖,就在上梁的头一天晚上,在大哥院里的大梁竟被偷了,有人发现是大嫂的娘家偷走的,但没有证据,只能忍了,好在领着盖房的头可怜我们,给我们暂借了大梁,等父亲回来还。现在家里发生这样的事,父亲不得不提前出院。母亲回来后,自然又与嫂子发生了争执,俩人厮打起来,由于她个子低,母亲又拼了命,自然吃亏的是她。父亲也还架着双拐给他们伦理。大哥一看,嫂子又吃了亏,不敢和母亲打,竟顺手把父亲的双拐夺了,摔了,父亲失去了支撑,一下就摔倒在地,引起了全村人的指责,大哥脸上挂不住,只得允许我和二姐还暂住那两间房,又拉又拽把大嫂拖回家,我们也把父亲搀回了烟炕。那些年就是在无休止的吵吵闹闹中度过的。

终于我们都搬进了新房,父亲的病也好了,村里也实行了联产责任制,分田到户,父亲不再在油坊干了。大哥大嫂也终于可以独占四间房了,本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偏偏这没事了,那儿就会出事。父亲还是不愿务农,天一亮就没了踪影,家里地里全凭二姐打理。可二姐似乎老于母亲脾气不和,三天两头吵架,生气,甚至俩人不说话。地里,大嫂总是想占便宜,想尽办法多收粮食,二姐怎会愿意,俩人也水火不容,吵是经常地,打——似乎也有发生。此时,弟弟上小学,我在上中学,二哥已成了家里的主劳力,但他人小聪明,先学了木匠,得了一点皮毛,便敢做柜子,自己上漆,绘图,拉倒市集上销售了。父亲又引导他做小生意,卖腊,卖线,买菜,后来又跟着大哥学车床。1986,二姐出嫁,父亲放声大哭,我们家似乎塌了天一样。父亲再不能天一亮就出去了,他要把家里的一切分配好,才能离开,好在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有时能下地,也能做饭了。难事又来了,二哥也要找对象了,要结婚,还得盖第三所房。父亲的头发开始变得稀疏,开始有了银丝,烟也抽得更厉害了。

好在二哥谈了个对象,人不是太漂亮,家里却很富有(虽然后来分了),在盖房期间给予了很大帮助,让我家盖起了村里少有的楼板房 。父亲却不开心,二哥的对象像走马灯一样的换来换去,让父亲更加头疼,钱一次次扔了,让父亲心疼不已。我和弟弟还在上学,又赶上天灾——干旱,没水,没粮,家里的经济都用在了解决吃饭问题上,甚至,二哥的某一个对象,竟到我们家要两袋粮食。这让父亲短短几个月,华发倍增。不管如何艰难,生活还要继续,父亲开始想尽办法,做小买卖,来维持家庭开销。二哥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父亲赶忙东挪西借,给他把婚结了 。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全家人吃的质量更加低了,甚至是白水,玉米面馍馍。就在这种情况下,挨过了两年。社会经济有所好转,父亲便张罗着给二哥安置生意,希望二哥能走上经商之路,希望他能自己养家。1995年,我和弟弟同一年结婚,父亲已是满头白发,腰弯得更狠了。 不过,孩子的事终于办完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间二老便到了垂暮之年,子女都已成家立业,正是他们该享受晚年的幸福时光,05年的5月,父亲便说背疼,也不断地在小地方治疗,直到8月14,疼痛难忍,二哥便带着他到人民医院检查,诊断结果让所有人震惊——肺癌晚期,肿瘤已转移到了背部 ,这样的年龄无法做手术,只有保守治疗。早上,父亲还骑着自行车出去买饭吃,上午,步行走进医院,下午从医院归来,下肢便失去了知觉,大小便无法自理。

8月15日,我们姊妹几个带着父亲的片子到郑州附属医院和人民医院 让专家会诊,结果仍然是保守治疗,让老人安然度过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于心不忍,抱着试一试的渺小的希望还是决定让父亲在郑州的颐和医院——一所国际性的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8月16日,我们把父亲抱上车,入住颐和医院。经过几个专家的会诊,决定做放疗,希望通过放疗,能让老人站起来,做到生活自理。五次放疗,加之每天的白蛋白输入,老人的病不但不见好转,全身浮肿的目不忍睹,且难以进食,一直都插着导尿管,大便是靠二哥用手掏的。半个多月,花去了将尽8万元,医生再无计可施,不得不示意我们办出院手续。

9月10日,我们把父亲转到长葛人民医院。每天不再输那么好的药,身上的浮肿也渐渐退下,我们在闲暇时,用轮椅推着他在长葛的街里转转,老人的心情略微好点,

(停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不愿回忆父亲离去的时光,多少次盯着屏幕,任泪水恣肆的流淌……今天是2016.6月28号,我又坐到了屏幕前,回顾去年的事情……)

父亲在长葛人民医院住了半个月,就在医生的建议下,回二哥的钢材市场慢慢养着,病情日j渐严重,椎尾腐烂的面积越来越大。10月I日国庆放假,我在哪里伺候他,有一天,我推着他,到野外看看,那一天,父亲很清醒的说了很多话,谈到了他的一生,谈到了他的积蓄及安置,甚至还谈到了我的职业以及应该做点生意,他的眼里放射着光芒,那一刻,我意识到:他是多么想站起来,他是多么想像当年那样,东里西里做生意啊!我的安慰,我的善意的谎言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傍晚回去的时候,父亲仍然不肯进屋,坚持坐在轮椅上把饭吃了,(只有一勺)。夜里,父亲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嘴里的胡话都是于已亡人有关的。第二天,大哥让我看了大姐给父亲卜的卦,与医生的推断一样,他们商量,得把父亲转会老家去,我年龄小,怎么好说什么。大概是在农历的八月29,父亲转回了老家,我知道,他老人家是多么不愿意回去啊!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猜不到原因吗?

从那天开始,我们姊妹六个分成了三班伺候,一轮一周,我和弟弟是第三轮,我把我的课集中在两天内上完,让大姐带我了两天,周三,我就匆匆忙忙赶了回去,大姐一见我,就把被褥一收拾,不到几分钟,就开动车要离开,像逃难一样,太不顾一切了,竟把我的电车都撞翻了。父亲吃的更少了,准确的说是象征性的喝点儿流食,脸色灰白,一双眼很少有睁开的时候,身上的腐烂让我看见一次都会落泪,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每次上药,我们就骗他说,好很多了,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他总在说胡话,母亲呢,不是抹眼泪,就是在吵,搞的人更心烦,熬了两个夜晚,我的痔疮便下来了,只能站着,不能坐,一天下来,腿和脚都浮肿了,但我必须坚持。到了周日,我的课没人愿意替上,早上,我早早的做好早饭,喂过父亲,便告诉他,我得去上几节课,下午回来。

父亲拉着我的手,说:“不去不中?”。

“这是周末,没有老师愿意上,我找不来人替,只能去上,中午让建伟做饭,我下午上完课就回来。"

"那你去吧”父亲很不情愿的应答,眼里已湿润了。

我的良心很不安,又加上熬夜,精神一路上都处于恍惚之中,在或许是有某种感应,脑子里竟出现了短时的空白,便从电车座上飞了起来,落在了离电车一米远的地方,我撞车了。待我清醒过来,看到旁边站着一年轻人捂着脸,我本能的冲口而出:“你,咋骑车的?”

“您,怎么样?能站起来吗?”那个年轻人小声的问

看看倒在地上的两辆电车,我才明白,是他撞了我。

“还不把人家扶起来!”有人在提醒年轻人.

年轻人弯下腰,慢慢的把我搀起来,我抬头望着他半张受伤的脸,有了恻隐之心,虽然浑身都在疼,甚至一呼吸胸口也会疼,还是决定放过他。“你走吧,我缓一会儿再走”。年轻人很不安的缓缓离去。我则站在原地,深深地自责:“这真是报应!”

一周的时间,我的身体都没有恢复,勉强在学校授课,又一个周一晚自习前,我忽然心慌的厉害,几乎没办法进班上课。于是,我拿出手机,先给二姐打,怎么都没打通,又给二哥打,终于打通.

“哥,你在咱那吗?”

“我在安阳,有个朋友今天办点事,一会儿就准备回去。咋啦?”

“我心慌,担心咱爸”

“没事。昨天下午我还给她唱歌,说笑呢。何况咱二姐在那,你还不放心?”

“可咱姐不接电话,我有点紧张”

"可能她电话没电了,没事。有啥事,我会马上通知你的。照顾好你自己吧!"

“好,我上课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好,挂了”

挂了电话,我依然没心上课,只好让学生自习。放学后,我便感觉昏昏沉沉,想要入睡,回寝后,匆忙洗漱完毕,倒床便进入了乡……

梦里,父亲的脸消瘦而苍白,一个人在他的后面扛着他,二姐一只手端着饭碗,一只手拿着汤勺,在喂他饭,父亲既没有吃饭也没有说话,只直直的抬头望着远方,眼里充满着让人难以琢磨的神色……。那神色让我心惊,我拼命想要叫出声来,一努力便从梦中醒来,浑身都在淌汗。我翻身起床,抓起手机,就在这时,铃声响起,是二哥打过来的,我的泪立马涌出了眼眶……

“爸,咋啦?”

“马上回来吧”

我跌坐在床上,无力再站起来,带着哭声唤醒熟睡的女儿。

“你姥爷不行了,我要赶回家去。你起来上住门,明天早上要经住心起床。”

“俺姥爷咋啦?这么晚你咋回去?”女儿焦急的连声发问。

“不用管了,我走后,你马上睡觉。我会有办法的”

我有什么办法呢?此时是半夜12点多,不知道街上有没有出租车,即便有,我也不敢坐;骑电车吗?似乎我也不敢,想来想去,只好硬着头皮去喊醒了好朋友,让她的老公开车送我。

待我赶到家,父亲已经躺在了灵床上。我双膝跪地,大声的喊了声:“我的亲啊……”

三婶把我拉起,说:“待会儿再哭,现在不行”。

二姐拉起我的手,说:“你别太伤心,咱爹走得很安详,没有一点儿痛苦。11点多,他嚷着吃饭,我再给咱大哥说话,就赶紧站起来去做,做好后,端过来,还在和咱哥俺俩说话,喂了他三口饭,再喂他就不喝了,只是盯着空调看,咱哥还说咱爹太瞌睡了,吃着饭就睡着了,俺俩慢慢把他放在床上,我去灶屋刷完锅碗,感觉不对劲”,赶紧和咱哥去他跟前,发现他睡得太安详,我凑过去,发现他出的是凉气,我们两个就慌了。我给医生打电话,没接,我疯了一样跑去把医生叫来,医生一听,已没了心跳,大概12点多吧。”

“是吗?他那时跑到我那儿去了,我梦到了”。我哽咽着说。

“别哭,待会儿再哭,你先看看咱爹穿的,咱给他买的衣服挺合适的”

望着穿得衣帽整齐父亲的遗体,我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有了预感为什么不赶回来了,临了没和父亲说上一句话,将是自己一辈子的遗憾。泪水“汩汩”的如泉涌。

“来,你摸摸咱爹的手还热乎乎的”,二姐把我的手放进父亲肥胖的袖筒里,说道“爹,你最牵挂的女儿回来了,你安心走吧”

的确,父亲的手是温暖的,柔和的,完全没了粗糙的感觉,“爹呀,不孝顺的女儿回来了”我扑在父亲身上放声大哭,姊妹几个也都跟着大哭起来,不管三婶怎样劝说。

大姐来的最晚,一手拉着小孙子,一手提了个老母鸡,进门。“噗通”跪下,头扎在地上痛哭失声。三点多,我们点着鞭炮,烧了钱袋子,送父亲上“路”。那一刻,我痛苦地意识到了,从此我们兄妹几个就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母亲从此没有了老伴……

经族人商议,父亲的后事,排三埋。

9月29,办理父亲后事第一天,要把父亲的“大棉袄”上漆,烘干,同时安排丧葬的有关事宜。二哥一早就告诫我们:“你们三个闺女,只有守灵,不准多说话”,无需提醒,我一定不会多说话的,两个姐姐却很难管住自己的嘴。

整整一天都冷冷清清,舅舅家的几个表哥表嫂来了,把母亲劝到的弟弟的院子,免得她太过伤心。三姨下午也来了,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傍晚走的时候,告诉我晚上照顾好母亲。

夜幕降临,我们让大姐回家去,因为她的孙子需要她照顾,我守灵到12点,喊醒他们几个,就去照看母亲,换下母亲尿湿的保暖裤,秋裤,裤头,便去连夜洗出来,水好凉,胸部又闷有疼,仍然不敢大声出气吸气,好容易洗完衣服,想在母亲身边睡一会儿,刚刚迷糊着,父亲却立在了床头。

“海玲,照顾好您娘”

“爸,我刚洗过他的衣服,手还是凉的呢,你让我歇会吧!”

“你要看好我床头的灯啊……”

父亲说着便徐徐的不见了,我着急的一喊,就醒了。预感到什么,翻身起床,匆忙的赶到灵床前,告诉二姐一定要看好灯。二姐说我神神道道,继续眯着眼瞌睡。但我已无睡意,又坐在了灵床前。

黎明时,我们姊妹几个聚在灵床前,商量晚上辞灵和明天出殡的事。就三个媳妇娘家抬不抬食盒的问题,发生了争执,大哥说:“……的娘家都抬了”。二哥说:“你别老拿……的娘家说事儿,谁愿咋做咋做”。弟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要求统一。争了几句,大哥忽然就扇起了耳光,弟弟埋怨弟媳,大哥倒在地上撒泼,弟媳也气得没有呼吸,全都无视了灵床上慈父冰凉的身体,那盏灯真的真的被掀起的'狂风"熄灭了,望着眼前的一幕,我痛哭失声,跪倒在父亲的灵床前,一声长呼“爹啊,女儿不孝,没能看住这盏灯”,这一声,让所有的“”喧哗“”都暂停了下来,人们此时此刻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二哥抱着大哥,不停地呼喊,二姐大姐搀起弟媳,尽情安慰,所有的姊妹瞬间就亲密起来,互相关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许真的是太忙了,也许像人们常说的,兄弟姐妹无论怎样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上午和下午一家人都和和睦睦,早晨的不快似乎不曾发生过,大家一边忙碌,一边照顾母亲。晚饭时刻,二哥说:“今晚谁都不能走,守灵,陪伴咱爹最后一晚”。晚饭后,我们女人都守在灵床前。虽然我的痔疮一直都在让我难以忍受的折磨着我,但我只有忍者,既无法坐,站着又想上厕所。二姐没有什么,大姐很激动,她要回家,我们都能体谅她,可是今晚真的不合时宜。沉默了不久,她就爆发了,“我今晚得回去,小孩明天要考试,家也没人看”,说完她用眼光扫视了一圈,二姐张嘴想要说话,我拉了拉她,我们一起低下了头。“你们看什么,我就不孝顺了,反正他活着我就不孝顺了”,大姐说着便重重地捶着灵床,我立马就火了,大嫂制止了我,说:“你想走就走吧,别再说了”。“你批准的?”大姐反问道。“哎,我批准的,他们过来,我给他们解释”。大姐又扫视了我们一眼,悻悻的带着她的孙子回家了。二姐:“真是疯了,不精!”。“算了,让她走吧,也挺难为她的”,“海玲……”,我拉了拉二姐,阻止她说下去。这个夜晚,大家都很沉痛,但依然熬不住漫漫长夜,凌晨时分,大家相继而睡,我是那种有点儿小事就闹心,难以入眠的人,望着一屋熟睡和永远沉睡的人,忽然,眼泪竟不自觉的涌流不止:人啊,呱呱落地时,一屋人都在笑,然后短暂的快乐童年过后,便是无尽的为生存而拼搏,为儿女去劳碌,待到享受之时,便是疾病缠身,闭眼放手,安然离去时,一屋人都在哭,这,就是人生

十月初一,父亲下葬。天气还算对得起人,虽不是风和日丽,却也没有下雨。因为这一天是传说中的鬼节气,我们一家人都担心天气。上午,舅家的人来让父亲穿上大棉袄,就在盖棺的一瞬间,父亲的干儿子掏出百十元投进了棺材,我们几个一见也纷纷扔钱,瞬间,棺材里的红票子超过了一千,我没带钱,借哥哥的,可我不是吝啬,只是觉得:活着时多尽点儿孝心多好,现在给的再多,他也花不了,反而招贼。哥哥让我多拿点,我还是只拿了二十,心里在想,我要多余点儿孝敬母亲。

送走父亲,二哥让我们闺女们不要参与他们弟兄仨的事,听都不要听,很好,我是从来都不喜欢麻烦的,宁肯吃点亏,只要大家不吵不闹,一团和气,就是最好的。唯一点儿,觉得父亲走了,似乎姊妹的感情真的不再那么贴了,Why ?

愿父亲,一路走好,莫恋尘世,莫牵挂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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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怀念的评论 (共 6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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