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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2016-06-19 12:40 作者:行走麦田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父亲

文\行走麦田

如山而不语

——题记

连续几天的忙碌,“江泰杯”首届“下山入川”摄影大赛策划书总算完成了。

刚接到这个任务时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两篇小短文的功夫就能搞定。留住故乡影像,瞻望新村新貌,这是我早就想干的事情,这次江泰公司牵头,古浪摄影协会助力,保证能办得风生水起的。用江泰李总的话说:成就经典,留住故乡情!(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兴冲冲开始策划,瞬间抓瞎。任务分配、时间安排、资金使用……大赛公告、作品收集、平台上传……哪一件都需要出台细致方案,哪一件都需要协调人力调配。一时间,所有事情涌上心头,真叫一个乱麻缠住鸡大腿!

老父前几日去了移民村收拾院落,我在家带孩子。策划方案遇到瓶颈,家里也被我和孩子弄了个乱七八糟。烦恼加焦虑,孤独思念,于是躺在沙发上给老打电话。

刚要问老父吃的如何,钱够不够,却被老爹打断:“你给我的孙子按时吃给着没有?!”“哎呀,您老就放心吧,保证没问题!”嘴上这么说,心里就有点愧疚。父亲似乎知道他走后我不能按时照料孩子,不问吃好,而说吃给!唉,吃给是没问题的,吃好真没做到。这小兔崽子不喜欢外边的饭菜,但一周时间我们父子俩在外边已经吃了四五次了。算了,这个不能告诉老爹,说说其他的吧。于是,告诉父亲我最近的烦恼,父亲沉默了一会说,“我不懂你做的事情,但我知道怎么做!”啧啧,吹牛吧?!“比如走路,你要去哪里?分几步走?怎么走?走的时候会遇到什么?遇到问题怎么办?想好这些就行!”老天爷啊,高手呀!“爹,您老吃好喝好昂,我忙去了!”

云开雾散,笔走龙蛇,心里却就犯嘀咕。老父平时不爱说话,甚至有点木讷,真没见父亲干成过几件大事,何以思路如此清晰?凡事要弄清,必须先挖根。现在策划完成,趁兴翻翻父亲的箱底子。

第一件父亲没干成的事。我们村是八零年包产到户的,生产队有一台柴油机动力的钢磨(磨面机,铁家伙,为有别于石磨,故名),母亲铁了心要搬到家里开磨房。这是生产队为数不多的机械之一,若要分得这个大家伙,不但牲畜分不到,还要给队里交好几百块钱。母亲筹划的未来让人血脉喷张:虽说贷款买钢磨,磨面却可以赚钱;还能扫一点落在磨面机周围粘了土的面来喂猪,这样就可以养一头老母猪,生了猪崽子再卖钱……何愁还不了贷款?我们还能挣大钱!

虽说年幼,但听着母亲的描述,似乎家里的土坯房马上就变成村上小学一样气派的青砖大瓦房了,平日清汤寡水的面条换成酸菜猪肉炖粉条……激动地直蹦高,一个劲儿地催父亲快去饲养院(也是生产队队部所在地)将钢磨搬回家。父亲不会抽烟,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帮子,一声不吭。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这么磨叽呢,让别人抢先了可就完了!不断地跑到饲养院打探消息,似乎好多人对钢磨感兴趣,我还亲自看到有一家人头对头凑在一起说着和母亲一样的打算!冲回家报告消息,母亲也急了,但父亲依旧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我第三趟跑回家时,父亲猛地站起来,“不要钢磨!分马去!”哎呀,那叫一个气哦,我的肥肉片子,我的大瓦房,我的……没了,全没了!

从此,对父亲有点失望。

马分回来了,一匹驾辕的老马。虽说天了,但这匹马连过的毛都没有褪尽!不知怎么的,母亲并没生气,而是精心喂养着。这匹老马我们家使唤了好像三年吧,最后卖了三十块钱。

第二件父亲没干成的事情。老马卖了后,父亲买来了三头牛,一头老的,一只牛犊,还有一头半大的。这三头牛在我家呆的时间最短,我午饭时还逗了一会儿小牛犊子,下午回家就不见了。母亲一脸高兴,说是让父亲给卖出去了,多赚了五十块钱!

后来,我家就有了一匹枣红马,八百块钱买来的,当时是天价。枣红马接连下了两匹火红的骡驹子,也有了一头浑身满是舌头舔出来的紫色圆圈的犍牛……这是后话,还是对父亲不满,因为母亲发现倒换牲口从中可以赚到不少差价,就大力劝说父亲干这一行,行话似乎是叫牛经济,但家乡却把这些人叫牲口贩子。

父亲坚决不干这个,理由很干脆:不想骗人!后来知道了更深层次的原因:多数淘汰的骡马都被牲口贩子卖给了屠宰场杀了,冒充牛肉出售。父亲说这个的时候面色很难看,带着悲怆,“唉,这些骡马都给人出过大力气!牲口不会说话呀,要是会说话……”

买了钢磨的那家人虽说没有盖起大瓦房,但真的养了一头老大的黑花母猪。虽说我家的生活父母艰辛努力下逐渐好起来了,依旧对父亲不买钢磨的事耿耿于怀。

一项优柔寡断的父亲做了一件让我至今收益和感激的事情。

母亲积劳成疾在我高三时不幸去世了,在母亲的葬礼上就有不少人劝说父亲让我退学回家,连舅舅、舅爷都是这个意思。理由很简单也很实际:姑娘终究要出嫁的,让娃子快点回家找媳妇!要不,地里的活谁干?家里为给母亲治病已经借了好多钱,就算考上大学,拿啥供学?

父亲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答应了娃他妈的,不能翻悔!”

对这件事情,我自己也思考好久,纠结而痛苦。如果退学,父亲的人生就是我的缩影;如果不退学,姐姐出嫁后父亲就会形影相吊。看着父亲消瘦的身体,心里翻江倒海的忧虑和烦恼。好在姐姐的婚期还有一年,我决定暂时去上学。

有一天周末我在院子里背书,听到了父亲和以前生产队长的对话。

“唉,你苦死苦活的,为的啥?给娃娃说媳妇子是我们的责任,不娶给个媳妇别人笑话哩,不上大学谁笑话你?!再说了,你把娶媳妇子的钱花给娃娃上大学了,回来还不照样要你给说媳子里嘛,划着的哪一头子?”

“张队长,你说的也有道理呢,但我想着娃娃大学毕业找个工作,他总比我们捋牛尾巴的稍好些吧。有了工作再找媳妇子,可能容易些。你看我现在家里这个穷法子,情况好些的人家的丫头那也不给呀!”

“唉,你说的也对着哩。可是娃娃考掉了你的地谁种里?”

……

泪水打湿了书本,这年的冬天好冷。

那天,父亲默默地为我准备好一周的干粮,将我送出老远。回望路边茕茕孑立的父亲,心里刀割一般。泪光中的父亲,很模糊,也很高大!

上大学卖光了家里的存粮,还多了不少外债,但终于有了工作、娶妻生子,生活就好起来了。接了父亲到城里同住,住处算不上高大上,但比村校的瓦房好多了……

或许,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闲暇之时依旧想如果当时我家买了那台钢磨,是不是早就能吃上红烧肉了呢?!呵呵。

给儿子讲我小时候的馋样,顺便带出了钢磨的话题。父亲笑了,摸着我儿子的小脑袋调侃,“你爸还恨我呢,嘴馋吧?!”

父亲说他十四岁就开始挣大人工分了,结果伤了肺。这个我是知道的,自我记事起,父亲就一直吃药,现在不劳动了才稍好点的。父亲说其实他也很心动那台钢磨,但思来想去不可行。那台柴油机其实已经不行了,尤其冬天,棒小伙子都发动不起来,他这身体肯定吃不消。还有,如果贷款买了钢磨就没法分到牲口来干地里的活,我们还小,帮不了多少忙,一大家子等吃饭,还不饿死了。

“所以,凡事要量力而行,也要想好这么做对不对。要是我当时买了钢磨,你爸还想吃红烧肉哩,屁都吃不上。”

儿子若有所思,父亲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准备去广场跳舞。背影佝偻,依旧“木讷”,但步伐稳健。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辈子没干过大事的父亲。

后记:

父亲节到了,谨以此文献给我可亲可敬的父亲。祝愿您老健健康康,安度晚年。也祝全天下的父母们安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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