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留守老人

2016-01-11 08:35 作者:哲禹 : )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听说村头的阿婆前几个礼拜走了,肝腹水,送到县人民医院两天就不行了。”小弟在电话里讲到。“啊?”我吃惊道,更多的却是愤怒和一丝无奈。

阿婆八十来岁,和老伴儿搀扶着过了一辈子,也操劳了一辈子,听奶奶说她家那房子可是村里最早盖的砖房呢,大抵也已经空了罢。来世上走这么一遭,留下点念想,总归是好的。

枯槁黄腻却富态的脸总让我想起那隔的馒头,面皮泛黄,少了些许皮实。披肩的头发也总是耷拉着,提不起一点儿精神。却是那件大红色的棉袄衬的整个人红扑扑的,裹着天的太阳,祥和静谧。

冬天总是来得那么早,园子里的菜薹还没有抽芯就冻死了,好在过过水还能吃,就着白粥,伴着红薯,嘴里满是香咸。这个时候也放了寒假,睡到八九点,等着妈妈喊“太阳晒破屁股咯”,才悻悻地爬起来,搂起裤子就往外跑。雾气散了,太阳探出头,湿润润的土墙上萦绕着一圈圈白烟。老人们佝偻着背靠墙坐着,腰背不好的只能站着。眯着眼,咂吧着嘴,大概是这热气腾腾的白釉碗恍的人眼花的缘故。白花花的米粥,里面或卧或躺着红心儿的番薯,夹杂着黑不溜秋的酸菜,美味也不过如此吧。老人们边吃边闲扯。

“都快腊月了,找时间上街备点干货?”二爷问道。

“慌什么,还不知道过年回不回,搞一大推,谁吃。”阿婆接过话茬愤愤的应道,老伴儿在一边嘟啷着,阿婆瞥了瞥,狠狠咬了一口红薯。(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大家也都默不作声,低头继续吃着粥。太阳快没过了树梢,一阵风吹过,斜影斑驳,泥地上星星点点的忽闪忽闪,阿婆抽手裹了裹老伴儿的领口。

阿婆婚结的早,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是让人羡慕。小时候过粮食关,小儿子活活饿死了,要是还活着,我也应该叫一声幺叔吧。老伴儿是十里八乡少有的篾匠,靠着手艺,晚上偷偷地串乡卖些活计,日子过得还挺富裕。孩子虽然都没有上过大学,但是拜个师傅学个手艺都混得还不错。月底结的工钱也都老老实实的交给了阿婆,只是后来娶媳妇儿,像是闹革命似得,斗得鸡犬不宁。阿婆是个大嗓门儿,还能说会道,吵吵起来可是一把好手,免不了上下村子的人来劝架,就这么跌跌撞撞的一路过来。

看着别人家的孙子一口一个奶奶的喊着,阿婆总是喜欢过去逗逗乐儿,“来,小宝,叫奶奶,给薯片儿吃,嗯?”阿婆笑着逗到,小孩子盯着薯片儿,小手指抠着大手指,却偏是不喊奶奶,阿婆摸摸小宝的头转身就要走。“哎小宝,快叫奶奶,要懂事晓得不,都上小学的人了,”旁边邻居冲着小宝喊道,还是不肯叫。“阿婆,小孩子不懂事,莫见怪啊”邻居尴尬得笑着说。“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嘴角翘了翘,兀地突起了一道褶子,摆摆手,颤颤巍巍地转身走开了。

四个孙子父母都执意带在身边,不愿放老家给阿婆带,说是老家学校不好,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不行。阿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盼着过年能见见孙子,听听那久违的“奶奶”。

大年初一,三叔带着孩子回来了,车子还没开到门口,阿婆就催着老伴儿赶紧把鞭点着,噼里啪啦,声响一直传到村尾。阿婆拉住刚要踏出门栏的老伴儿,吩咐他不要出去,自顾自地扯了扯衣角,脸上肉褶子微微地抽动着,面无表情。

七月末,正好农忙的时候,阿婆肚子疼的厉害,邻居帮着叫车连夜送到了县人民医院,医生说是肝腹水,拖得时间太久,撑了两天,人就走了。

阿婆走后,每逢过年清明,孩子们拖着一大口子回老家上坟,坟头鞭炮,烟花足足响了半个多钟头,呵,多么热闹的光景啊。

阿婆离开了,留下一幢空落落的房子,填满了遗憾,悔恨,和无法言说的秘密。也许是想孙子喊声奶奶,也许是担心老伴儿一个人孤苦伶仃,也许是盼着世上的孩子过年都回家看看,也许只是想吃上一口甘醇香甜的米饭,惦记着那活活饿死的小儿子。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10032/

留守老人的评论 (共 10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